阮流筝抱着他輕輕地搖着,“沒關系,我們可以叫想想乖乖,想想寶貝,想想寶寶,有了弟弟妹妹,在前面也加名字不就行了?”
甯想一聽,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深表同意,完全沒有注意到爸爸的眼神……
小家夥重新收回了四個昵稱,很是開心,在媽媽面前膩了好一陣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時候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扔下一句,“哎,還是爸爸好。”
“爲什麽呢?”阮流筝不知這小家夥腦袋裏又在想什麽。
小家夥黏着她,很是惆怅的樣子,“爸爸可以和媽媽睡啊!我都不可以!”
“甯想,你今年五歲了。”甯至謙提醒他。
甯想嘟了嘟嘴,“爸爸您明天就三十四了,奶奶說吃三十五的飯了。”
“唔。”某人開始厚顔無恥地騙兒子了,“三十五就老了,老人家就要媽媽照顧了。”
是嗎?甯想晃了晃小腦袋,沒想出反駁的理由,而且爸爸還在打着針呢,應該是要媽媽照顧的了。
雖然很不願意,還是不情不願地走了。
阮流筝看着甯想的小身影微笑。
這個孩子,經曆和一般孩子不同,也十分敏感,她曾擔心上一次娟子的出現會讓這個孩子心裏有陰影,可是現在看來,并沒有造成太多影響,如果非說有影響的話,便是比同齡孩子更懂事一些,甯家真的給了甯想許多的溫暖,才讓這個孩子如此開心。
溫宜曾告訴她,甯想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甯家的寶貝,她想,何嘗不是賜給她的寶貝?從最初被叫媽媽,到現在甯想成爲她口中的乖乖和寶貝,甯想在她身上付出的感情甚至大于她給甯想的,好在以後是一家人了,她可以真正盡到做媽媽的責任,這個孩子,太缺母愛了,也正是渴望母愛,才會對她這麽親熱,家裏甯至謙又太嚴肅,甯想雖然對爸爸崇拜又熱愛,卻沒有在她面前這麽随意。
甯至謙自然是将她和甯想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歡喜。
收養甯想的時候便将這個孩子引以爲自己的責任,從來沒想過還要另一個女人來分擔這份責任,她這麽善良美好,倒讓他有些内疚,畢竟這個孩子跟她并沒有什麽關系,可是,真的很開心,爲她那麽自如地融入他的家庭,和他的每一個家人相處融洽,他相信,隻有深愛的人才會這樣,将自己全部的感情毫無保留地投入到一個陌生的家庭中去,無論是九年前,還是現在。
不過,高興歸高興,兒子好像真的比他更會讨她歡心啊,看她抱着兒子的模樣,簡直無法想象以後再多一個孩子,她左手一個右手一個,還能有他嗎?
他恹恹的,“我覺得,我們以後最多隻要一個孩子。”
她一怔,沒反應過來,這話題轉得太快,怎麽突然轉到孩子身上去了?不過,她聽了這話倒有些低落起來,從他對甯想來看,他是很喜歡甯想的,大概是因爲她的緣故,他才隻要一個孩子吧,她微微笑了笑,眼神裏低落一閃而過。
他雖然疲憊,心思卻細膩,眼神也敏銳,這點失落被他抓住了,握住了她的手,“孩子多了,我怎麽辦?”
“……”真是沒完沒了啦!剛跟甯想争完寵,現在還跟沒出生的孩子争上了!
他微閉了眼睛,很是疲累,嘴唇一直都是泛白的,啞聲嘀咕,“我想睡會兒。”
看着他這般模樣,她心疼,聲音頓時柔軟得如同和甯想說話時一樣,“你睡吧,我在這陪着你。”
他費勁地往旁邊挪了挪,“你也一起。”
“……”大家都是醫生好嗎?在病房裏這樣,成何體統!“不!”她堅決拒絕了!
他便有些幽怨有些可憐地看着她,“你不陪我,我睡得不踏實,總做噩夢。”
好一雙水眸哦,泛着紅,水波潋滟的,那個打起架來淩厲得不要命的甯學長,那個做起手術來一絲不苟的甯醫生,那個批評起人來把人逼得不敢擡頭的甯老師,跟眼前這個人有半毛錢關系嗎?
她唇角抽了抽,心裏也抽了抽。
他歎道,“算了……”
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可憐成這樣!她忽然覺得他除了當醫生是一把好手,還能當演員呢!
她沒理他,想起甯想送給她的飯還沒吃呢,取過來,還有溫溫的熱,一盒盒打開,主食全是粥。她這幾天都是喝粥,看來他也得喝上幾天了。
用勺子輕輕挑了一勺,喂到他嘴邊,“喝幾口?”
他閉緊了嘴。
“……”這還耍上少爺脾氣了?
不喝拉倒,她自己将其中一盒喝了個光。
他眼睜睜地看着,眼神裏更多了幽怨,“還說我是騙子,你自己才是大騙子一個!”
她發覺,他如今真是比甯想還難哄了……
耐着性子問他,“我怎麽騙你了?是騙了你的财還是騙了你的色?”
他默了默,“你财色雙收啊。”
她噗嗤笑了,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那我也沒用騙的啊?我是用我的美色和人格魅力收獲的!”
“用謊言收獲的!”他俨然一副你欺騙了我感情的樣子。
她快要笑噴了,“好了好了,不就是沒叫你乖乖寶寶嗎?你不怕丢人我就叫呗!你要我陪你睡我就陪你睡呗!有什麽呀!先喝粥了!不然沒力氣我陪你睡也沒有什麽意義!”
他沒想到她這麽的……怎麽說呢?用上道這個詞合适嗎?
“來喝點吧,大少爺!”她再次給他喂。其實她有一點喜歡慣着他這種小傲嬌的,他是她年少時神一般的存在,這樣傲嬌地在她面前有些讨賞意味的小脾氣對她來說能喚起她心裏最深的溫柔,想要寵愛他,疼愛他。
别扭的甯老師終于把粥給喝了,她還在收拾餐具呢,他便又挪了挪身體,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趕緊睡了。
她無奈,快速收撿一番後,脫了外衣,和他躺在一頭。
原本隻是陪他躺一躺的,結果剛躺下來,便被他手臂給圈住了,往懷裏帶。
“就知道你不老實,挨太近會不會影響你啊!”她推着他。
他瞪了瞪她,“胡說八道什麽呢?你是醫生嗎?我隻是餓着了,又不是斷手斷腳!”
“……”也對……她眨了眨眼,不懷好意地笑,“我還是怕影響你啊……”她往他懷裏貼近,還蹭了蹭,“我怕你……熱血沸騰又心有餘力不足!”
他在她腰上一捏,壓低了聲音,“阮醫生,你這樣跟病人說話真的好嗎?”
他強打着精神陪她瞎聊,耷拉的眼皮顯示他已經倦到極點了,她不敢再鬧他,拍着他的肩,“好了,病人,趕緊睡吧。”
他閉着眼,夢呓般,“你哄我睡。”
“……”真是颠了個個兒了吧?有哄孩子睡的,有哄老婆睡的,有大男人要哄着睡嗎?
他又抱緊了她一些,“我累,很想睡,又不敢睡,一閉眼就做噩夢,夢到你不見了……你哄着我,我知道你在……就不會做噩夢了……”
說到這裏,聲音越來越小了……
她不知他這話裏幾分真幾分假,橫豎甯主任胡說八道起來不是人,可是他的每一句話卻都說到了她心裏,她感同身受。這幾天她在煎熬的時候,何嘗不是一閉眼就做夢,夢到他飛遠了,夢到他各種血肉模糊……
聽着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她心裏大山一般的依靠,夢呓時說着這樣的話,她心裏怎麽不柔軟?
輕輕擁住他身體,在他後背一下一下拍着,像拍着孩子一般,“好了,甯老師睡覺了,我在這陪着你,不會不見的……”
他睡得深了些,仍然不忘嘀咕,“叫聲兒好聽的……”
“……”這人還真有執念啊!
她瞪他一眼,可人家閉着眼睛在睡覺呢……
臉上的皮膚粗糙了不少,幹得起皮兒了,還有好幾處細小的傷痕,不細看真看不出來,嘴唇也是龜裂的,還有着血迹,那滿腮胡子更是給他增添了不少滄桑感……
心再一次柔軟,終究是要被他擊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