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筝那顆因相思而喜憂參半的心在甯想脆脆的童音漸漸明朗。
這個聰慧的孩子,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也是她的緣分,想着最初和甯想相識的日子,每回見面,甯想都是黏糊糊地米團子一樣貼着她,又滿足又小心地不時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一摸她,心裏頓時柔軟無比。
“媽媽,想想又給您寫了信……”說着又很不好意思的語氣,“想想沒有媽媽寫得好,奶奶說,等想想上學了就能寫好了,可是想想上學了媽媽就回來了,還能寫信嗎?”
阮流筝一笑,“能啊!那時候媽媽就可以更快地收到了。”
她第一次,在甯想面前自稱媽媽,卻自然得渾然不覺。
“對!”甯想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好,開心不已。
甯想睡覺的時間是有規定的,等了許久才打通這個電話,可是聊不了多久就得睡覺了,阮流筝又問了一些甯守正和溫宜的事,甯想不懂事,隻說爺爺忙,常常不在家。
阮流筝聽了,也隻能暗暗歎息。
甯想給她寫的信,五天就到了,竟然是用郵政EMS寄的,碩大的特快信封,裏面小小的信箋,工整卻仍然拙嫩的字,寫出了最直白最簡單的對爸爸媽媽的想念。
阮流筝想起他上次提到的火焰山之類的,買了張明信片,背面寫了好些風土人情故事給他寄了過去。
時間便在信件的一來一往之間過去了,不知不覺,又有大半個月沒跟甯至謙見面了。
她在拼命地加班,隻是爲了能積攢出兩天假來,因爲他的生日快到了。
提起生日,她心裏有那麽一點小疙瘩。
因爲,她的生日是在他生日之前的。她嫁給他第一年,他也許是不知道,也許是忘了,悄悄地過去了,第二年開始,那個日子便進了備忘錄,必然會有禮物的,離婚後,他沒有再打擾她,從此,她的生日就沒了他的消息。
這很正常,如果離婚後他還來給她過生日才會讓她不自在,可是,去年他也沒記起,這就讓她有點小幽怨了……
不過,她從來不喜歡提醒,他那麽忙,忘記了也是合情合理的。她這樣寬慰自己。
正盯着日曆數時間,算着離他的生日還有多少天,同時盤算着給他買什麽禮物的時候,他的電話來了。
“喂?”她綿軟的聲音淺淺一聲。
“怎麽了?”他一聽便聽出這聲音裏撒嬌的意味了,心裏像被一根羽毛尖掃了一下,聲音也随之如冰淇淋遇熱般融化。
“沒什麽……”她想起剛才的念頭,心裏在畫着圈圈,他是真的不記得嗎?
“是太累了嗎?你大半個月沒休息了。”他在那邊問。
“不是……”
“那是……想我了?”
“……”雖然是事實,可也太臭美了些!“沒有!”
“哦?連我都不想了?那是發生什麽大事了?”他還在那猜,“工作不順心?遇到危重病人了?”
“不是!不想和你說了!”她皺眉。
“那可不行!你不和我說,我會一直打電話***擾你,直到你願意和我說爲止。”
“……”這人怎麽這樣啊?她心裏思忖着,要不要稍微給他點一點?“至謙,你知道這段時間我爲什麽一直不休息嗎?”
“嗯……是忙吧?”
“……”哎,她暗暗歎息,難怪都說跟直男說話費勁,他永遠也猜不透你的心思……“至謙,過段時間就是你生日了,我跟别人換班,想積攢連續休息兩天,可以過來好好陪陪你。”
“流筝……”那邊的人叫她一聲手,就沒聲響了。
“幹嘛?怎麽不說話?不想要我來啊?有人給你過生日嗎?”她明明都說得這麽明顯了!他都不能想起他生日前幾天是她的生日嗎?言語間便有了幽怨的意味。
“想啊!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我隻是覺得……”他忙道。
“覺得什麽?”她不滿地情緒也十分明顯了。
“覺得你太好了!真的,老婆!”
哼!她當然好!可是他呢?這句話她想說的,但是沒有說,還是不想進一步提醒他了。
“那你想要什麽禮物?我正琢磨這事兒呢,想不出來了!”她把心裏那些小小的幽怨給壓下去了。
“你來看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花言巧語嗎?她哼道,“我說認真的!你要這麽說,我就真的不給禮物了!”
“我也說認真的,老婆,你把你自己送給我就行了。”
她一聽,這話有内涵啊!想起上次去看他,他餓狼撲食似的窮兇極惡相,哼了一聲,“别做夢了,我看了,那幾天我剛好生理期。”
他笑,“老婆,你想什麽呢?作爲一名女大夫,還是顧及一下形象,矜持一點。”
“……”總是被他誘上當!
他仿佛能想象彼端的她又羞又惱的模樣,大笑,“流筝,别逗我,我可是差點把正事都忘了。”
“什麽正事啊?”說起正事,她也不好再撒嬌了。
“嗯,我有個問題要咨詢一下阮醫生。”
“……”一聽這口吻,就知道不是什麽正事了……
“阮醫生,我聽我兒子說,你又給他寫信又給他寄明信片?”他果然很正經的口吻。
“怎麽?”她聽了這話也提了心,難道她的行爲不妥嗎?有礙他的教育方式了?
“我兒子還念給我聽,又是媽媽愛你,又是親親,是不是?”
“是啊……”她的确是這麽寫的,有錯嗎?莫非他不喜歡甯想這樣黏黏糊糊的?
“老婆啊!我怎麽覺得,你對我兒子比對我還好啊!”他終于不再裝模作樣了……
“……”她還以爲他有什麽正經事呢!哭笑不得,“甯老師,你真夠出息的!連你兒子的醋也吃?”
“是啊!我真的吃醋!你看看你寫過隻字片語給我嗎?你對甯想說的話一句也沒對我說過!”他居然還大喇喇坦誠地承認了。
“甯老師……有點下限啊!”她怎麽對他說跟甯想說的話?叫他寶寶?寶貝?還是乖乖?
“這不是下限問題,是原則問題!”
“……”這還上升到原則了?
“現在就甯想一個,你就這樣了,如果以後再來一個,家裏還有我的地位嗎?”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孩子。
她怔了怔。她知道,他一直不提,是因爲顧忌她的感受。
“流筝?”忽然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他急呼。
“嗯?我在呢。”
“别誤會我的意思,我的心理你都明白的,對嗎?”
她笑了笑,“嗯,明白。我也想要孩子,我會努力,可是如果我實在不行,還有其它辦法。”
“明白就好,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記住了。”
“嗯,記住了。”
在他溫情脈脈的話語裏,因他記不得她生日而起的淡淡怨尤也漸漸散了,彼此都那麽忙,睡覺的時間都顯得稀缺,記得不記得又何必再糾結呢?隻要他心裏有她,這些虛的講究,又何必在意?
說服了自己,最後開開心心地和道了别,一心開始計劃給他的生日做些什麽準備。
她的生日先他的到來了。
一大早,剛起床,就來了電話,她一看,是家裏打來的。
“媽!”她開心地接了電話,每一年,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一定是媽媽。
“筝兒,生日快樂!”
果然,裴素芬在那邊說。
“謝謝媽!”
“筝兒,媽媽今年又不能給你做好吃的了,記得自己吃頓好吃的,煮碗長壽面!”
“嗯,我知道!我會的!您和爸爸要保重身體,現在天兒轉涼了,尤其要保暖,爸爸早晚出去散步,要穿得厚厚的……”
“知道了!閨女!每回打電話都唠叨這幾句!你啊,好好保重自己就行了!”
阮流筝笑了,“媽,您還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