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天休假,但既然來了醫院,他們也順便去趟自己科室,誰知又遇上甯時謙。
甯時謙是來看同事的,受傷的那個警察,也是被紮了一刀,隻不過,他被紮的這刀并不嚴重,遠沒有薛緯霖被紮得深,嚴重一些的是從車裏被甩出來的時候撞到頭部了,造成凹陷性骨折。
“段揚是我好兄弟,你沒走這些天幫着看着點啊!”甯時謙對他家老二道,說完又笑,“沒事,你走了嫂子還在這呢,我來找嫂子就行了。”
“你别老是來麻煩她!”甯至謙的護犢模式開啓,“我走了你找主管醫生就行了,她忙着呢。”
“你看看,你看看,我還沒怎麽呢?至于嗎?”甯時謙揶揄也開始了。
每次這種時候,阮流筝都選擇找借口遁走,身後響起甯時謙的聲音,“我跟你說認真的,段揚父母都在老家,他不想讓父母擔心,這事兒還瞞着家裏呢,老婆又離婚了,沒個人照顧,拜托了。”
“你放心吧……”
遠離了他們兄弟倆的談話聲,她去看了看這個段揚。
凹陷性骨折,輕微腦震蕩,背部有外傷,此時正躺在床上輸液,閉着眼睛,譚雅在給他換藥水,大概下意識地翻身,動了一下,壓痛了背上的傷,皺了皺眉頭醒來了,“嘶”地一聲。
“怎麽了?很痛嗎?”譚雅柔聲問。
段揚臉上些許不耐煩,重又閉上眼。
“如果有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譚雅又道。
“沒。”極簡短的一個字。
譚雅是他的主管護士,也是有經驗的護士,病人大多被病痛纏身,疲于說話,她已經習慣并且理解了,所以無論病人态度怎樣,她都是溫溫柔柔的。
段揚頭疼,背也疼,的确不太耐煩,可動一動更疼,不動又不舒服,尤其背上,又痛又癢,卻搞不清哪痛哪癢,以緻哪哪都不自在,最終忍耐不住,伸手去夠。
他是個有記憶起就沒輸過液的人,下意識就伸手去夠,結果伸的是輸液的那隻手,加之他力大粗犷,一時那針頭竟扯飛了。
“哎哎哎,你幹什麽呀?”譚雅趕緊按住他手。
段揚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無可奈何地,“我癢……痛……”
“我叫醫生!”譚雅吓着了,以爲有什麽過敏反應。
阮流筝也趕緊走了進去,“用的什麽藥?”
她擡頭仔細地看注射單,同時輕聲問段揚,“以前有過敏史嗎?”一般情況下不該啊,都做了試驗的啊……
“什麽過敏……什麽醫生……”段揚皺着眉嘀咕,“我背,又痛又癢的!”
“我看看。”阮流筝和譚雅一起扶着他側了身,給他檢查後背的傷口。
一切都挺好啊!
阮流筝試探着傷口周圍,“這兒癢嗎?”
“是……不是……”
“這兒呢?”
“也不是……”
最後她把範圍擴大,打量他整個背部,發現快到腰際的地方有指頭大幾個紅包。
“這兒?”她用棉簽觸着其中一個。
“嗯……”
不是過敏,是皮炎或者什麽東西叮咬的。
她沾了些酒精給他塗抹,叮囑譚雅,“注意清潔,衣服勤換。”
“好。”
一句話,段揚卻臉紅了。
阮流筝仔細問了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都一直說沒有,還催促她,“醫生,沒事了沒事了,你快走吧。”
阮流筝沒明白他什麽意思,不過看他并沒有明顯的不适,給他把傷口包紮好,又叮囑了幾句後走了。
譚雅其實也沒多想,重新給他打了針,“還癢嗎?”
段揚憋紅着一張黑臉,“不。”
“那如果等會再癢你叫我。”
“嗯。”黑臉繼續漲紅。
譚雅把輸液管裏的藥液調好,也便準備走,可是走到門口,回頭一看,他又在那蹭。
“還癢啊?”她走了回去。
“沒,沒有,你走吧。”段揚沉着一張臉。
譚雅盯着他看了會,走了。
譚雅是打算去取點外用藥的,她包裏有,這個季節容易皮膚過敏,蚊叮蟲咬的也開始了,家裏有寶寶,她随時都帶了藥,像段揚這種包,應該是蚊蟲咬的,用民間的話來說,就是毒蚊子,咬了奇癢,而且越抓越大,但是擦擦就好。
可是才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鈴聲就急響,她一看,正是段揚的病床。
她藥也不取了,飛跑過去,還沒到病房門口呢,就聽見同病房的病友在喊,“暈倒了!暈倒了!有人暈倒了!”
一時,醫生辦公室也跑出一群人來。
到了病房,果然看見段揚暈倒在地上,輸液瓶也掉在地上,針又從血管裏掙出來了,針尖上帶着血。
“段揚!”甯時謙也沖了進來,急壞了,“這是怎麽了?”
“讓開。”甯至謙把他扒至一邊,和程舟宇兩個人把人弄回病床,緊急檢查。
漸漸的,段揚緩過氣來,擺擺手,“沒事……”臉上一臉窘迫之色。
“剛才是怎麽回事呢?”阮流筝慶幸這一跤沒摔出問題來。
“他剛剛起來,去洗手間,扶着床就慢慢滑到了,然後就暈了。”病友在一旁幫他說。
“去洗手間你剛剛怎麽不跟我說呢?你現在最好不要随意起床,本來就傷了腦袋,再撞到頭怎麽辦?”譚雅雖然語氣溫柔,但是也帶了批評的意思了。
段揚悶悶的,沒說話。
“還不接受批評?我說老段,你真是把腦子給摔壞了?”甯時謙道。
段揚喃喃的,“我想洗個澡……”
“你這樣還想着洗什麽澡啊?”說完恍悟,“倒是……的确幾天沒洗了……”
段揚一張黑臉更窘了。
甯時謙笑了笑,“我不也幾天沒洗了嗎?”他自己擡起袖子聞了聞,“好像是有點味兒,可沒辦法,連追了幾天嫌犯,我這渾身都癢得難受。”他把袖子捋起來,“你看,這一手的疙瘩。”
“你們是趴樹叢裏了嗎?”譚雅問。
“可不!”甯時謙道。
“難怪,蚊蟲咬的,回去好好洗一下,擦點藥油吧。”
段揚一臉原來是蚊蟲咬的表情,他還以爲是自己不洗澡的緣故,那幹幹淨淨的女醫生給他撓背,還要他注意清潔的時候真是臊大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程舟宇繼續問段揚。
段揚擺擺手,大老爺們的,疼能忍,暈也能忍,就這癢難受。
“我是你的主管醫生,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跟我說,這是我們甯主任,等你的檢查結果全部出來以後我們會再讨論你這骨折怎麽辦,需要任何的幫助都可以叫我們的護士,但是你自己不要再随意活動了。”程舟宇道。
甯時謙之前也被急着了,見他沒事,放了心,卻也不忘叮囑他,“哥,你是顱骨骨折啊!也就是你腦袋有坑了啊!你知道嗎?拜托你重視一點!”
段揚瞪了他一眼,旁邊醫護人員卻忍不住笑了。
有驚無險,段揚既然無恙,醫生們也就走了,甯時謙留在一旁陪着他,“會安排協警兄弟來陪你,但是沒來之前,你老實一點,醫院有醫院的紀律,麻煩你遵守紀律别給護士們添亂!人家小護士都給你紮三回針了,你好意思啊?”
譚雅此時打了一盆水出來,甯時謙便道,“護士姑娘,從現在起他歸你管,隻要違紀不聽話,你就告訴我,我記着,等他好了我關他禁閉!”
譚雅沒聽過這樣的話,覺得挺可樂的,笑出聲,大大方方地應了“好。”然後掀開被子,解段揚的衣服。
“幹……幹什麽呢?”段揚拘謹地道。
“你不是要洗澡嗎?你有傷,先别沾水,我給你擦擦。”譚雅熟練地擰幹毛巾。
段揚這輩子還沒有女人給他擦過身呢,就連前妻都沒有,雖然是護士,他此刻也如見了毒蛇猛獸,死死抓着衣服不讓,“不不不。”
譚雅樂了,怎麽還有這麽拘謹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