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的語氣透着低落。
“怎麽了?聽着不高興啊?”今天他算是春風得意如願以償,所以興緻挺高,和她的低落完全相反。
她沉默着不說話,不知從哪裏說起。
他笑了笑,“沒事跟我說?單純地想我了?”
“……”真夠臉大的!不過,她沒心情笑他,她跟他複合之後他逮着機會就各種遊泳,可是似乎沒有一條小蝌蚪順利遊到目的地,難道真的很難嗎?她想過有時間的話就去婦科檢查一下,可是這成天忙碌的,一直都沒抽出時間來。
“至謙……”她低低地叫着。
“到底怎麽了?告訴我。”
他的語氣更柔了些,又軟又酥的,聽在耳裏,就像品着一口紅酒,酒韻四溢。
她醞釀了一會兒,“至謙,你想不想要孩子?”
那邊沒想到是問這個問題,不過,卻是迅速給出了回答,“我有孩子了啊。”
“我不是說甯想……”她愈加低落起來,他明明知道自己說什麽的。
他在那端輕輕一笑,“傻姑娘,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了,還要孩子幹什麽?”
“……”女兒?她詫異極了,“你哪來的女兒?”
“嗯……”他笑了笑,“她現在正不開心,給我打電話呢!”
“……”刹那間,她眼淚湧進了眼眶。他和她之間的年齡差并不大,她已經過三十了,可是再成熟的女人也希望被人寵愛着,更何況是像寵女兒那樣寵愛着。
“傻瓜,别胡思亂想了,這段時間我把我老婆托付給你,你要好好照顧她,四個月以後,等我娶她,接下來的時間就換我照顧她了。”
“嗯……我知道……”她被他逗笑,想了想又道,“可是,如果我們真的一直沒小孩,别人會說閑話啊……”
首先媽媽那估計就唠叨個不停了。
“你怕人說閑話啊?”
“不是怕……是……總有些不自在吧……如果家裏親戚也說……”
“這好辦啊!”他快速地道,“那我就對外宣布是我不能生好了!”
“……”她再次噗嗤一聲笑了,他知不知道多少人質疑他啊?還在這主動承認?
“嗯?我不能生你那麽高興?”聽得她笑了,他也開起了玩笑,“傻姑娘,我真不能生,你遊泳的樂趣也沒了。”
她計算着他的時間,這時候到家沒啊?不會還在車上吧?那他說這些混話?!
“你今天怎麽不把甯想帶來啊?小想還沒下落,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很難過。”她轉移了話題。
“難過是肯定的,這兩天還在盡力找,如果真的找不回來了,他也隻能慢慢學着接受和克服。”
人生之中,總有一些失去是找不回來的,比如童年七月午後的那隻蟬,比如三月裏斷線而去的風筝,比如大學時夾在書裏的那片銀杏葉……
可是,他們有多幸運,在走丢了六年之後還能将彼此找回?
“至謙。”她低聲喚道。
“嗯?”寂靜的夜裏,他的呼吸就在耳側。
仿似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不知從何說起,眼前出現的,是與他的初遇,陽光滿窗,少年俊朗。
左手拇指輕輕磨蹭着那顆鑽石,低聲喚出的卻是多年前那個稱呼,“甯學長……”
他在那端輕笑,“在。”
她莞爾,“我先休息了。”
“好。”
不知是否因爲要短暫别離,時間便過得特别快,一天一天的,當真應了那幾個字,日子如飛一般,在一張張處方間溜走,病人出院了,新病人收近來了,院長回國了,甯至謙的簽證下來了,離他走的時間又近了一些。
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不能在走之前結婚,所以,堅持着要跟她拍了婚紗照再走。
她不太願意拍啊,婚紗照之前已經拍過了,折騰一天,實在是個受罪的事。
大約是經曆過一次婚姻的緣故,她越來越注重的是細水長流的真實生活,而不是這些虛無浮誇的外在形式。
盛大的婚禮?精美的婚紗照?難道從前沒有嗎?最終兩人并沒有在婚姻裏得到與之匹配的享受,相反,如今看似平淡的生活,卻每一分每一秒都透着甜蜜。
她喜歡她在手術台上時他時刻關注的眼神,她喜歡一同回家的路上他專注開車的樣子,她喜歡他牽着她的手走在公寓所在小區的繁花似錦裏,喜歡兩個人坐在地上靠在一起看電影,卻往往累得一部也看不完就睡着了……
喜歡生活本來的樣子,喜歡愛情本來的樣子。
可是他不……
他隻要超越,超越前次的奢華和隆重,一切傾他所能……
溫宜送了定制婚紗設計稿給他們看,他一件一件全部否決,自己在紙上畫了個隻有他自己看得懂的草圖,配了一堆華麗的文字,傳給設計師,設計師再傳設計稿來時,他滿意了,她卻窘了。
她一直以爲他是低調内涵風格,沒想到婚紗完全走的奢華高貴範,反觀他自己的禮服,簡單質樸得不像話。
對此他的解釋是,“我穿什麽都是一種氣質,你不同。”
“……”所以,這是啥意思呢?很欠扁有木有?
這次的婚紗照也一樣,他是恨不得帶她滿世界去拍,哪怕去南極呢!可是他們太忙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天假,最後定下來去草原。
騎馬、烤羊、雪山。
她和他從來都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旅行,更别說一起度假了,所以,盡管對于拍照不敢興趣,但對草原還是很期待的。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了,她和他還在醫院忙到晚上十點才結束,雖然精疲力盡,但想到即将到來的假期,還是滿滿的興奮。
爲了保證明天拍照氣色好些,他沒有纏着她去他們兩個人的小窩遊泳,允許她回去好好睡一覺,第二天一早來接她。
如平常一樣把她送到家門口,如平常一樣纏綿擁吻了好一會兒也不讓她下車。
她已經被他吻得臉頰泛紅氣喘噓噓了,推着他,怕他情難自禁。
“别鬧了,讓人看見!”每次都在車裏吻别,這到底是小區啊,公共場所!
他按着她的肩膀,有些不悅。
“……”她無語,大少爺又不開心了。還說把她當女兒疼呢,每到這種時候大少爺脾氣就炸。
“我發現你最近很開心!”他臉色悶悶的。
“……”難道不應該開心嗎?要結婚了!十三年暗戀修成正果!不值得開心嗎?明天要去草原拍照!不值得開心嗎?她實在不懂大少爺的腦回路,“開心有錯?”
他不悅地捏她的臉,“我發現自從我說要去美國之後你就格外開心!我問你去不去的時候,你也毫不猶豫就說去!你就不會舍不得一下啊?演演戲給我看也好啊!”
“……”這是不是太冤枉她了?!她舍不得啊!難道她沒表現出來?“不是,我其實是舍不得你走的啊!”她覺得要爲自己辯解一下。
“哦?有嗎?我隻看見你很開心的樣子!每次送你回來你就催着我走!你個小沒良心的!”他指上用力,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個指印。
她嘶地一聲,揉着自己的臉,“疼啊!”
“就是要你疼!你才長記性!”他眼神淩厲。
“莫名其妙啊!我發現你有家暴傾向!你再捏我,我……”她咬牙。
“你怎麽樣?”他兇巴巴的眼神裏竟然滿是挑釁。
“我……我不讓你再遊泳了!”
他笑,“你也就這招能對付我!不過,我還真是怕……”
能有一招能制住他也是好的!隻不過,這又生氣又笑的,變臉太快啊!
他壓着她,“這些天我要勤遊泳才行,免得我去太長時間,你那好不容易治好的過敏又犯了……”
“……”她把過敏這個梗都給忘了,不由也笑了,用力推開他,“不跟你說了,我回家早點休息,明天可要趕早呢!”
他沒阻攔她,看她進家門後笑着開車離去。
“筝兒,我讓你買的東西你買了沒?”阮流筝進家門後,裴素芬問她。
“呀,我忘記了,我現在去看看還有沒有店沒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