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是真的遊泳了的,在浴缸裏,而且,如他的願,讓他仰泳得逞。
無論是他還是她,其實都很享受這一刻,看着他的眼中的火在霧氣中越燃越旺,最後到無法忍耐而喘息低吟,那個釋放的過程,她從身體到内心都有岩漿在噴薄。
她有時候也會想,抵死纏綿四個字會不會太誇張?以她的婚姻經曆,愉悅固然是有的,可這四字,她卻從來沒有深刻的體驗,現今,她才算感受到一些不同。
那種如火一般恨不能被對方燒化的肆無忌憚的渴求,一次比一比蝕骨,從浴缸到房間,再到風平浪靜,一次次近乎窒息的沖擊讓她散了,碎了,飄零了,一次次又被他聚回,再将她擊碎,撞散……
曾真的以爲自己會就這樣昏死過去,可最後的最後,在他懷裏一動也不能動的時候,她隻知道自己還有呼吸。
戰栗的身體緊縮了縮,迎來他更緊的擁抱。
“怎麽了?”他輕吻她的耳垂。
她倦得話都不想說,搖搖頭。
“不舒服?”他問。
她還是搖頭,她不好意思說出口,是太舒服了,也太累了,不比上一台手術消耗的體力少。
“累?”他終于猜到了。
“嗯……”她鼻子裏哼出來的聲音,有十分嬌庸。
“後來你都偷懶了還累?”他的手随着她身體的丘壑在起伏。
她嗔他一眼。
“你該多鍛煉才是,做手術也是要體力的。”他說得語重心長,真像一位關心晚輩的長輩……
她強打精神,“以前在學校還能鍛煉,現在基本沒時間了。”
“有啊。”他說,“晚上。”
“……”她看看他,是認真的表情嗎?大晚上的去跑步?他的表情還真的很認真呢……
“有一種運動也是十分鍛煉體力的。”他的确是很認真地說。
她于是知道了,沒好氣的一眼,“遊泳是嗎?”
他那所謂的認真表情有着幾許繃不住的笑意,“的确是冰雪聰明的人,一點就通。”
“那我告訴你,我不會遊泳。”她故意逃避了話題,說的是真正的遊泳,從前在學校遊泳館從來就沒離開過救生圈,不像他,遊泳比賽的時候像破水而去的飛魚,惹得觀衆席各種尖叫聲不斷。跟體育專業的比,他不是最快的,但他是最帥的,這就夠了。
“我會就可以了,本來,我才是魚,女人,是水做的。”他還開起了文藝腔。
“我是說真正的遊泳!”
“我也是說真正的遊泳啊!”他一臉正氣,“好像以前有人給我取外号叫飛魚的……”他很認真地解釋,然後恍悟般的反問,“你以爲我說什麽?”
“我……”她什麽都不以爲!
他卻再度恍然的樣子,“你以爲我說的是這個魚和水嗎?”
他的某個地方抵住了她,位置準确,并且還嘲笑她,“想象力不錯啊,的确很像……”
“……”是她想出來的嗎?分明是他誤導!她懶怠跟他說了,悶悶的,“我要睡覺了,别鬧我。”
“明天再買魚吃吧,吃魚補魚,我感覺我今天特别興奮。”他在她身後蹭啊蹭的……
“難道不是吃……”她沒有說完,說不出口,反正她聽說的補某個地方絕對不是吃魚……
可是,他就這麽來了!
“喂,我說你缺不缺德啊!明天你一天都是開會,可以打瞌睡,我可是要在科室勞碌的!”她被他按着,已經沒有反駁之力。
他有些好笑,“誰說開會可以打瞌睡的?也隻有你打瞌睡!”末了,又吻着耳後補充,“我不缺德,我媽給我找人算了命,說我五行缺你。”
“……”五行有這個?
“現在你回來了,我五行就缺水了。”
“……”五行裏水倒是有的,但是她發誓,他說的水絕對不是正常的水!總之,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名詞,都不能正常來思維!
第二天他查完房開完醫囑就去開會了,而且上午一個會,下午又一個會,他沒說具體開什麽會,她也沒多問,然而下午下班的時候,丁意媛卻神秘地對她說,“你知道甯老師開什麽會去了嗎?”
阮流筝知道她一向都有内部消息,搖搖頭,“什麽會?”
丁意媛驚訝地問,“你真不知道?甯老師沒跟你說?”
“沒有……”
丁意媛笑了,“那我告訴你吧,你别對外說,我們醫院有一個副院長要走,這次要從本院産生一個副院長,甯老師是候選人之一,而且還很熱門,但是,他弱在年紀太輕,不過凡事皆有可能!畢竟在幾個候選人裏臨床做手術的就他一個,其他人雖然資曆老,但都是隻做科研的。”
“是嗎?”這個真的從沒聽他提起。
“阮流筝,我提醒你,還是避一下嫌疑,别給他在關鍵時候惹麻煩,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丁意媛道。
“什麽?”如果他真的要競選,那她也就真要注意一下了,老師跟學生有牽扯不清的關系,不管她是不是她前妻,不管是否合理,别人非要拿這個當污點攻擊,總是不好的。
“呵,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你有得必有失。”
“嗯。”她當然記得,隻是丁意媛不肯把話說明白。
“那我告訴你,我們醫院是有規定的,夫妻兩人不能都在醫院上班,尤其是不能在同一科室,如果有人談戀愛的,必須要調開一個,所以,你得到了甯老師,就不可能留在北雅了,這就是我所說的失,其實你們兩個的事,我們科室的人都知道,劉主任也知道,隻不過,甯老師人雖然嚴肅,但人品好,大家都隻在科室裏議論議論,也沒人外傳。劉主任應該都找甯老師談過話了,好像甯老師是有把你留下來的打算,阮流筝,我們倆是競争對手,如果你留下來,我就留不了,所以,這些話我本來不打算跟你說的,就等着最後讨論留人的時候給你緻命一擊,把你趕走!”
阮流筝忽然想起來進修最初的時候,他刻意問她,是否一定要選神外專科……
“但是阮流筝,我丁意媛不是個小人,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現在我想通了,我很崇拜甯老師,這是事實,我看你和甯老師成天出雙入對的,還是提醒下你,免得影響他的前途,至于我們倆,既然要競争就争在明處,說實話,我不知道甯老師有什麽辦法或者打算把你弄進來,你的學曆要進來真的幾乎是不可能,所以,我也不怕,阮流筝,咱們走着瞧吧,我和你公平競争!”丁意媛說完走了。
她也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他開會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幾點散會,她還是決定先回家。
到地鐵站的時候,決定先去商場一趟,明天朱雨晨和沈歸要在醫院舉行婚禮,她想買件禮物送給小雨。
在地鐵裏,她一直在思考丁意媛的話,其實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留在北雅,這個态度她也跟他不止一次地表明過,他後來都沒有再提起,她以爲他放棄這個打算了,沒想到他暗地裏還是在計劃。
北雅固然是最好的醫院,也是所有醫生都向往的地方,但是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至于要她在離開北雅和跟他戀愛這件事上選擇,她毫無疑問會離開,然而,牽涉到他的前途,就不一樣了,還是得感謝丁意媛的提醒。
隐約覺得包裏的手機在震動,她拿出來一看,還真的是,他來電了。
“喂?”她輕聲說。
“又去哪了?”跟昨天一樣,他的語氣有些不悅。
“我……在地鐵裏,我先回家了。”她小聲說,看了看地鐵裏其他都在玩手機的人。
“阮流筝!”那邊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第二次了!你知道嗎?”
“……”第二次?“什麽第二次啊?”
“昨天這樣!今天又這樣!你這麽不想跟我在一起嗎?每次下班跟有鬼追你似的跑?”他還真的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