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喜劇片,挺樂呵的,阮流筝看一陣後漸漸入了戲,忘了剛才的事。
她本身是個笑點比較低的人,所以開演後一直笑不停,但身邊坐着這個人,笑點好像太高了些,她每次笑都惹得他側目看,有些不明白有什麽好笑?
電影看到後來,便成了她看着電影哈哈哈,他則一直在旁邊看她……
倒是應了那句話,我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我。
是風景更美,抑或是人更美,卻也隻看各人心境了。
隻是,這場電影卻沒法順利看完,看到一半,他的手機來了電話,他起身出去接的,過了一會兒回來,低聲對她說,“科室來了病人,我要回醫院去,你自己在這看,我讓辰安完了送你回去。”
說完,還摸摸她的頭,“很抱歉,不能陪你看完了。”
這種事情還跟她說抱歉?當她不懂事呢?
她拿起外套和包,“走吧。”
“你繼續看!”他道。
“走了,我也是醫生!”她果斷起身,朝外走去。她是他的學生!是他今年的助手!病人來了他一個人回去,她還能安安心心看電影?
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展顔。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影院,上車後,他似歎似笑,“就這麽不看完你老公演的電影了?”
她瞟了他一眼,“老公嘛,改天還可以看的,不然又得被你說不務正業,隻會娛樂八卦追星了!”
他于是開車,住了口。
這幾個月以來真是老人腦出血高發期,晚上又來一個,她和甯至謙搶救了幾個小時,終于在快一點的時候把老人從生命邊緣拉了回來。
這就是醫生的……約會,如果今晚算約會的話。
所以,當她和甯至謙一起走出醫院大樓,走進微涼的夜風裏的時候,她是真的覺得很好笑,也笑出了聲來。
雖然是暖春了,但入了深夜還是有些風的,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目色柔和,“一晚上就看見你笑,有什麽事這麽可樂?”
“難道你不覺得電影很好笑?”她看電影的時候真的沒注意他,隻記得電影院裏一片笑聲啊!外套披上身,溫暖頓時包圍。
他一臉認真,“也隻有你這樣的傻姑娘在笑成那樣。”
“甯老師!”她不得不糾正他,“全電影院的人都在笑啊!大概隻有你沒笑了!你這樣的,說得好聽叫假正經,說得不好聽叫裝!這是你兄弟投資的電影啊!假如人人都跟你一樣,你兄弟要賠得傾家蕩産了!”
他隻看見她傻笑了,至于電影院其他人笑沒笑,還真不知道了……
“甯老師,請問你平時從不看電影?”問了之後,她覺得自己白問了,她跟他在一起那幾年他什麽時候主動尋着電影去看了?她走了之後,隻怕更加了。
忽然想起了昨晚他說的話:沒有了青春,沒有了熱情,隻剩餘生……
這一刻,竟然有些心疼他了。
他這九年,過得太清淡了些。
“甯老師,其實人有時候簡單一些好。就拿今晚的電影來說吧,沒錯,就是一逗樂的喜劇片,沒有很多内涵,也沒有強大的劇情結構,可能好幾個地方笑點還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庸俗,但是我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看電影的人,觀影那一刻我覺得好笑我就笑了,如果有淚點我就會哭,我并不需要從電影裏學到高深的人生哲學或者得到什麽專業素養,更不是專業影評人要寫個有深度的影評。”
他們說着話已經走到車邊,他開鎖,“所以呢,現在你想給我當老師?”
她上了車,車内暖和多了,脫了外套還給他,“甯老師,生活也一樣,漫漫曆史長河,我和你都隻是尋常過客,體味着生活裏的酸甜苦辣,想愛的時候去愛,想恨的時候去恨,想笑則笑,想哭就哭,哪怕想鬧别扭想作一回,都随性去做,這樣的人生會快樂很多,真的,甯老師,簡單就好,我們不需要成爲哲人,我們不是。”
她想了想,又道,“當然,有時候我自己也做得不好,但是……比你好些吧。我們的專業在醫學,一輩子就在這一塊較勁吧,至于生活,我們做一個随性的看戲者就好,悲喜由心。”
“那你現在呢?是想愛?想恨?還是想笑?想哭?”他忽然問她。
“……”她愣了愣,“我……想吃碗熱熱的東西。”
他眉眼舒展,卻是笑了,“流筝,我覺得這會兒比電影好笑。”
“……”好笑嗎?哪裏好笑了?他的迷之笑點,看來她是真的沒法跟他同步了……
“太晚了,真想去吃東西?”他發動了車。
她是真餓了,不過,也的确是太晚了,微露遺憾的神情,“算了。”
他想了想,“這時候不适合吃大餐了,去吃點溫的東西潤潤吧。”
“也好。”
他看了下手表,“去酒店?”
她神經驟然繃緊,“不去!”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這時候太晚了,吃完東西再回去,又是兩三點,不如在酒店吃了直接休息。”他臉上大寫的正經。
“那也不去……”她不傻!“我家那條街門口有家店,這時候還營業呢,我去那吃點。”
他隻好開車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那條冬天會落下滿地金黃銀杏葉的街上,的确有家小吃店,店名還起得很有意思,叫戀愛的味道。
他這麽多年從這裏經過,都沒有留意這家店,此時擡頭看了一眼店名,忽而一笑。
她注意到他的笑容了,立刻糾正,“沒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他不與她争辯,陪着她進去。
他倆各點了一碗熱熱的小丸子,很甜,她已經夠能吃甜的,還是覺得太甜了,但是熱熱的湯在這帶着涼意的深夜喝起來特别舒服,她小丸子沒吃完,湯喝得幹幹淨淨。
再看他,卻是連小丸子也吃得一個不剩。
“很好吃?”說實話,在一起吃東西,就是喜歡看對方好胃口。
他點點頭,“的确是這個味道!”
“什……”她剛想問什麽味道,但是秒懂了他的意思,馬上閉嘴了,繼續喝湯……
吃完東西,他說陪她走回去,消消食。
雖然這大晚上的已經沒幾個人在走了,但畢竟從這到小區也就橫穿馬路的距離,而且消食是個很不錯的借口,她沒有反對。
一碗熱湯下肚,也不冷了,走在風裏,清涼而舒适。
還是家門口的玉蘭花下,他停住了腳步,卻拉住了她的手。
“幹嘛?我進去了。”她抽了抽手,沒抽出來。
“我覺得我們還有件事沒說清楚。”他一臉認真地說。
“什麽?”
“手機給我。”他說。
“幹嘛呀?”有些事情她自己已經忽視掉,差不多忘記了,畢竟經過了一場緊張的手術,無關緊要的事兒誰還記得?
“給我……”他拖着聲音,很溫柔地說,并且從她包裏去掏。
“幹嘛呀?”她看他這麽認真這麽溫柔的臉,一時沒提防,順從地讓他把手機拿了出來。
至于手機的密碼嘛,他不是沒解過……
她看着他解鎖,然後打開相冊,當她反應過來時,她和宗洋的合影已經被删掉了……
“喂!你……太過分了!”她立即去搶手機,可是他轉了個圈,飛快地将照片永久删除了……
再轉身,将手機還給她,找她要手機時的溫柔全無,“流筝,老公兩個字,還是要慎用!”
“……”現在的女孩子也好少婦也好,在網上不是都這樣稱呼的嗎?再說了,她在私人群裏打字發消息,誰知道他潛伏在裏面!
懶得理他,跟他解釋不清楚的,其實照片沒那麽重要,就算删了,也自動上傳到雲裏去了。
氣鼓鼓地轉身就走,他把她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