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她聽見了,卻也沒有驚慌,淡淡的柔光在他眼中湧動,好似在輕描淡寫說着一個笑話,“唔……追女孩子被人開着車狂攆,你信不信?”
“……”她咬着唇,信才怪!
“那……和人打架差點被槍擊你信不信?”
“……”還能更離譜點嗎?
“在賭城賭錢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債呢?”
“……”她眼裏漸漸含了怨,氣得随手抓了個東西去砸他,可是拿到手裏發現是剪刀,又砸不下去,緊緊握着,已是氣恨不已。
他起身,幾步走了過來,雙手握住了她肩膀。
她負氣地掙紮了一下,他卻長臂收攏,将她摟進懷裏,柔聲道,“有什麽不一樣呢?無論是哪一種都過去了,我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還有以後。”
貼着他胸口,她于是明白,他不會對她說了。
雖然她曾經常常央着她這樣那樣,但是他不願意做的,她也舍不得強迫,比如愛她,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他們知道嗎?”前公公婆婆知道嗎?如果是大事,父母怎麽會不知道?
“不知道,沒有幾個人知道。”
“……”呵,他真能隐藏!她稍稍算了算時間,六年,今年沈家大哥忌日他還去上墳了,那麽應該就是他出去那一年半裏最後一段時間,那時的她,已經去星沙念書了。她想破腦袋也想象不出他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
她隻是搖頭,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想起問,“有沒有受傷?”
他極輕松的語氣,“上次在星沙,你不是全身檢查過了嗎?”
“你……”她現在情緒很不好!他能不要在這時候胡說八道嗎?
她氣惱地用力一掙,他的手臂卻更緊了些,低聲叫着她的名字,“流筝,流筝……”
他好大的力氣,她掙不動,被他抱得差點沒法呼吸。
“在生死一線的那一刻,會想明白很多事,愛過的,怨過的,記得的,放不下的,都會異常清晰。迷惘了半生,想通隻需一瞬間。”
她緊貼着他胸口,聽得他的心跳,在她耳邊沉緩而有力,他清潤柔和的聲音如鼓點中融入的慢琴音,一點點滲透,一點點,她的淚往上浮。
“你們……”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丁意媛……
阮流筝用力推開甯至謙,往外跑,看見在門口傻呆呆站着的人是丁意媛和程舟宇,程舟宇臉上還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心裏亂紛紛的,沖了出去,一口氣跑進洗手間,一摸臉頰,不知何時已經滿腮潤濕。
“原來你跟甯老師真的在一起了!”丁意媛的聲音尾随而來。
她擦幹眼淚,沒有回應丁意媛。
丁意媛笑了笑,繞到她面前,“恭喜你啊!”
“……”阮流筝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丁意媛喜歡甯至謙,全科室都知道。
丁意媛再度一笑,“有得必有失。”
而後,便揚長而去,留下阮流筝,愈加不懂她的意思。
收拾了情緒,整理了妝容,她重新回去上班,丁意媛和程舟宇不在辦公室了,還是他一個人在那裏。
她低了頭,默默走進去,遠遠地坐下。
他看過來,“又遠離過敏源了?”
她沒理他。
“你啊!”他歎了聲,“把我的計劃全打亂了。”
“……”他有什麽計劃?他什麽時候說過?又關她什麽事?她做過什麽?
兩人正别扭着,護士小芸跑進來,“甯醫生,阮醫生,打起來了,兒科病房打起來了!”
兒科病房?譚雅那裏?
甯至謙大喊了幾聲程舟宇,命他在科室裏待着,自己往樓下疾奔。
阮流筝也跟了上去,甯至謙回頭瞪她一眼,“你來幹什麽?回去!”
她沒說話,固執地跟上去。
“你能聽一回話嗎?”他邊走邊斥責她一句。
她抓住了他的衣服,跟着急促的大步伐,小跑起來。
“你……”他停下來想要發火了。
她含淚直瞪瞪地瞪着他,頂撞回去,“我明白要告别曾經的最愛是怎樣的感受!一個人的感覺很孤獨!我要在她身邊!”
她知道他是爲她好,前車之鑒,他怕混亂中她被人傷到,可是,她想要陪着譚雅。
他眸色一暗,啞口無言,沒再說什麽,加快了步伐。
兒科病房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譚雅兒子病房門口圍了很多人,有人在門口跳着腳大罵。
“你個毒婦!你給我出來!你賠錢!”
“你還是護士呢!護士能見死不救嗎?”
“你躲着不敢見人是嗎?”
“你老公都不要你了!你還霸着錢幹嘛?”
“你不出來賠錢我就砸爛你們醫院!”
甯至謙和譚雅趕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情形,一打聽,這個跳腳罵人的女人竟然是付小慧的媽媽,來找譚雅要醫藥費的。
兒科這邊的醫生和護士在勸阻,可是并沒有太多作用。
她和甯至謙剛一走近,病房門就從裏面打開了,譚雅一臉肅然地站在門口。
“你個……”付母指着譚雅的鼻子,罵人的話沒有出口,手指被譚雅抓住了。
譚雅個子小小的,付母則有兩個譚雅大,醫生護士們怕譚雅吃虧,湧上去圍在譚雅身邊。
“你要錢是嗎?”譚雅冷漠地問。
付母就是來要錢的,得到了譚雅的話,昂着頭大聲道,“是!你們把我女兒害了!想這麽就算了嗎?”
“跟我來。”譚雅沒有多話,領頭往前走。
付母急忙跟了上去,唯恐錢落空了。
她們倆身後,跟着的人更是一大堆,基本是看熱鬧的家屬,阮流筝害怕譚雅受傷害,鑽過人群,跟譚雅并排走在一起,她的身邊,自然有甯至謙也跟了上來。
譚雅上樓,一直去了江成的病房。
闖進去的時候,江母看見這麽多人,看見譚雅領頭,震驚了,“你幹什麽?這是幹什麽?”
江成是醒着的,譚雅站在病房中間,“江成,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爲什麽我不認識她,她要跑來找我要錢?”
“……”江成躺在床上,沒說話。
付母則跳出來道,“我是誰?我是你老公情人的媽媽!”
譚雅冷笑,“江成,是嗎?”
“……”江成還是沒說話。
“我就不明白了,江成,爲什麽我要給她錢呢?”
所有江成不願回答的問題,付母都跳出來了答了,“爲什麽?你老公害我女兒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那裏醒不過來!醫藥費不要你們出要誰出?你老公說了,他的錢全在你那裏,當然該你出!”
阮流筝無語了,江成這個垃圾,還能更渣一點嗎?看熱鬧的人已經在議論紛紛了,當然,基本都是在說男人渣的。
“江成,是嗎?你是這麽說過嗎?”譚雅冷着臉問。
“沒有……你别信她……”江成明顯底氣不足。
付母急了,“你不承認了?剛剛你才說的!不然我知道你老婆在哪裏啊?我告訴你!你把我女兒害成這樣,你要負責她後半輩子!你必須娶她!否則,我鬧得你天翻地覆!”
譚雅看着這混亂的一切,将手裏錢包打開,抽出兩張卡來,扔到江成身上,“江成,如果你非說錢在我這裏,那我給你,這是我們倆這幾年存的錢,從此,我們恩斷義絕吧。”
譚雅扔完卡,轉身就往外走,江成和江母卻都大聲叫她,江成更是惡心地叫起了譚雅的昵稱,“雅雅!雅雅别走!”
譚雅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雅雅!”江成又大喊了一聲。
付母已經朝那兩張卡撲去了,江母眼尖,也撲了上去,頓時兩個婦人爲了兩張卡揪打起來,難解難分。
最終,付母個子大些,卡被她搶走,氣勢洶洶地指着江成,“說密碼!”
“你這是搶錢!”江母大喊。
“我搶?我搶錢?你還搶了我女兒的命呢!我要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