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反問,“你爲什麽要帶它走?它是我的狗!”
黑夜的路燈下,他眸色裏竟堪堪溫柔如水,“流筝,你們家現在哪有時間照顧它?都餓成這樣了。而且阮叔叔出院以後還要靜養很長一段時間,短期内都沒有那個精力帶着它瘋了,裴姨又要照顧阮叔叔,又要照顧狗,你想要累壞她啊?”
“……”她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可是爲什麽就這麽不情願呢?總覺得這裏面别别扭扭的……
如果她自己有時間照顧就好了,可惜,她也常常是披星戴月地回家。
“我剛剛給裴姨說了,她已經同意我帶回去,流筝,如果你舍不得可以常常去我家看它啊,或者你想它了,打電話給我,我把它帶回來跟你玩。”他說着說着,忽然伸手在她嘴唇上一碰,正好是他咬破的地方,輕輕摩挲着,“疼的話自己消下毒。”
她很想在他手指上咬一口啊!還消毒!
退後一步躲開了他的手指,她不情願地拉着飯飯的狗鏈,“我可以托給别人養,你那太遠了。”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給薛緯霖?”
“……”她并沒有給薛緯霖的意思,小區裏這麽多鄰居,她平時帶着飯飯玩的時候很多小朋友都喜歡,她可以随便送給誰。
“我看啊,就不能對你太好!”他還沒收回的手在她下巴上用力一捏,“很晚了,馬上回家休息去,别在外面瞎晃蕩!”
“……”她皺眉,這語氣,越來越像跟甯想說話啊!不是拎她耳朵就是揪她下巴,防不勝防!疼死她了!
他俯身将飯飯抱起來,“我走了,這段時間給你放假,都沒催你整理書稿的事,今晚要開工了。”
然後轉頭準備上車。
忽的,傳來一聲,“甯醫生!”
甯至謙和阮流筝都被這聲音叫得一愣,兩人回頭,隻見薛緯霖牽着西施含笑而來。
阮流筝感覺到甯至謙的臉色又沉了幾分,而且還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甯醫生。”薛緯霖笑道,“其實範蠡來我們家是最合适的。”
“範蠡?”甯至謙顯然對這個名字不熟悉。
“哦,就是流筝的狗,大名叫範蠡,小名範範,是我們家西施的老公。”薛緯霖笑着解釋。
阮流筝往一旁站了站,因爲感覺到了身邊甯至謙的煞氣,她下巴被他捏過的地方還隐隐地疼呢,情不自禁揉了揉。
這一站,自然遠了甯至謙,可是隔薛緯霖近了。
悄悄打量了一下甯至謙的表情,咦,沒什麽反應啊,雲淡風輕的,不知是不是爲了配合薛緯霖,還含着淡淡笑意,夜光下看起來特别溫潤一男人。難道她剛剛感覺到的煞氣是錯覺?
薛緯霖又道,“甯醫生,範蠡跟我們西施是結過婚的,有結婚證呢,一向親密無間,所以,流筝沒有時間照顧,就交給我吧,讓它老婆伺候它。”
甯至謙目色溫和,“是嗎?薛先生……還真有童趣。”
薛緯霖笑,“甯醫生見笑了,世事已是太紛繁複雜,能和喜歡的人做簡單的事,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薛先生好意境,不過……”他頓了頓,容顔不驚,輕巧一個轉折,“這隻狗并不叫範蠡,你家的西施,大概是認錯老公了。”
薛緯霖沒想到甯至謙會這麽說,微怔。
甯至謙摸了摸飯飯的頭,“它姓阮,叫阮小念。”
“誰說的?”薛緯霖一怔之下脫口而出。
甯至謙目光掠過阮流筝,仍是溫潤,“我說的。薛先生,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下次有空再聚。”
這回說完是真的抱着飯飯上車走了。
全程,阮流筝沒有機會插上一句話。
薛緯霖看着他的車漸漸駛離,眸中驚詫未退,歎道,“流筝,你這位前夫,可真是霸道又無賴……”
阮流筝也還在這出戲裏沒出來呢,一眨眼的工夫,她的狗就叫小念了?
“指鹿爲馬,颠倒黑白,流筝,他不該做醫生,應該去當律師,估計死人也能被他說活,地球指不定真的被他說方了……”薛緯霖哼哼兩聲。
阮流筝心裏此時不知道該作何想,也哼哼了兩聲,“謝謝誇獎。”眼前浮現出當年他叱咤辯論會所向無敵的畫面,時隔多年,還清晰如昨。
“流筝。”薛緯霖看着遠處,那人的車早已沒有了蹤影,“我不會就這麽甘心的……”
阮流筝無語,突然覺得這兩個男人都無聊透頂。
“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先進去了,薛先生,晚安。”她轉身回了家。
她很怕媽媽問她爲什麽又和甯至謙攪和到一起的事,所以一進家門就低着頭飛快上樓,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媽媽居然什麽都沒問。
也好。大概媽媽都麻木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麽事情漸漸變成了這樣,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她當晚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忽而一笑,好似什麽都明白了,又好似什麽都不明白。
甯至謙那晚走的時候是特别溫和的,沒有一絲絲暴風雨雷陣雨哪怕綿綿細雨的征兆,所以,第二天她去科室的時候也就記得他捏過她的下巴這個小過節了,還抱着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心态。
當天是沒有安排他的手術的,但是也并不閑着,從早忙到晚的生活是每天日常,可他卻還給她一本不知什麽鬼病例,說下班的時候急着要,複印機出問題了,要她手寫抄完……
她隻好用一切工作之間空閑的時間,恨不得連呼吸的間隙都不要浪費,午飯就吃了五分鍾,終于在下班的時候給他把病例謄寫完,一大本啊,她好像自高考過後有了電腦這個玩意兒就沒再一次性寫這麽多字了,手酸得快要廢掉!可誰讓她是學生呢?
她把抄好的病例交給他,他看也沒看就鎖進了抽屜裏,問了她一句,“抄累了沒有?”
“廢話,你自己怎麽不抄抄試試?”她揉着手腕。
“我很忙。”他面無表情地說。
這是什麽理由?
好吧,她一個小徒弟,在工作上老師說什麽她做什麽,這是必須的,但是發發牢***總可以吧?她不服氣地回了一句,“那我也很忙!”
他忙的每一個瞬間她都跟在他屁股後面屁颠屁颠地忙!今天還去食堂給他買了午飯!她自己五分鍾吃完!他吃了快半個小時!她在抄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還在那吃午飯!到底誰更忙?
他沉着一張臉,“你忙?你忙還有時間給兩隻狗結婚?我看你挺閑啊!”
“……”不是在說謄抄病例的事嗎?跟狗有什麽關系?他的思維到底是滞後還是超前?跳躍得太快!
“範蠡和西施?和喜歡的人一起做簡單的事?”他看她一眼,“挺會玩啊!”
她僵着臉,“謝謝,我當表揚聽了。”
“我說你是不是不長記性?”他突然就暴怒了,在辦公室爆發了。
雖然此刻沒人,但是外面有人啊,護士都聽見了,探着頭進來看熱鬧,看見被訓斥的阮醫生,還高高擡着頭,心裏暗暗敬阮醫生是條漢子,能被甯醫生罵還不低頭的,就隻有阮醫生了!
他大概也覺得此事讓外人聽見不妥,重新控制了聲音,“阮流筝我告訴你,下回再有人指着你鼻子罵上門來,我絕不會再幫你。”
“不需要!”她覺得他現在性格可怕得很,有點喜怒無常,昨晚當着薛緯霖還像個謙謙君子一樣,在她面前就要麽訓她,要麽臭臉,心情好的時候什麽都想得周周到到,心情不好就十幾天不理她,要麽就像現在無緣無故發脾氣。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嫌棄他脾氣太溫和了,現在她收回,她甯可面對那個溫和的他。
一句不需要大概又惹毛他了,直瞪瞪盯着她,她抿了抿唇,說明了自己不需要的理由,“所上門來罵我的人,還不是因爲一個原因,歸根到底都是你!”
“我……”他被她堵得語結,漸漸平複了情緒,“告訴你實話,今天讓你抄病例,是懲罰,算體罰吧,進修不用心,成天歪門邪道,看來我們需要制定一個獎懲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