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指第一道第二道,忍笑點頭,“這個和這個還是可以咽下去的。”
薛緯霖的情緒低落下來,拿起手機要叫外賣。
她阻止了他,“算了,并不是不能吃,這麽一大桌的,倒掉浪費了。”
薛緯霖的生活裏從來不考慮浪費這種事,但是長期受的教育裏有一條叫做浪費可恥,他雖然沒有照做,但是并非不懂。
流筝是跟他不同的人,他不希望自己成爲她眼中可恥的那一類,既然她說不要浪費,那便不能浪費,隻是沮喪了許多。
阮流筝見他這樣,覺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能親自勞心勞力做一頓飯也不太容易,便想着把氣氛濃活躍一些,畢竟今天是飯飯和西施結婚嘛。
“喂,你不是給它們倆準備了結婚證嗎?不拿出來看看?”她笑着問。
“哦!差點忘記了!”一提結婚證,他果然又振奮了,奔至房間裏取了兩個紅本本出來,“給你,一本你拿着,一本我拿着。”
阮流筝一看那本本上工工整整印着結婚證三個字,頓時噴笑,這個薛緯霖,實在是太逗了!
她打開,隻見裏面的内容更是可樂,模拟得跟真正的結婚證一樣,寫着持證人範蠡,登記年月日就寫的今天,還有結婚證字号呢,底下寫着兩個人,不,兩隻狗的姓名,出生日期,以及身份證号,身份證号就是養狗證上的号碼……
她對薛緯霖這個人徹底服了……
“所以……”她指尖拈着這結婚證笑着說,“現在它們倆的婚姻受法律保護了嗎?西施出軌怎麽辦?哈哈,兩人有财産糾紛嗎?生了孩子誰養?”
“我養!”薛緯霖果斷地說。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阮流筝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孩子外公養啊?”
他也笑了,眼神忽而溫柔,“不會出軌,西施會一直喜歡範蠡,它們會去泛舟五湖的。”
隐隐的,阮流筝感到了氣氛的異樣,她的笑聲漸漸收斂,看着薛緯霖坐了下來。
果然,薛緯霖握住了她捏着結婚證的手,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流筝,我喜歡你。”
阮流筝手一抖,立即縮了回來。
薛緯霖好似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一樣,看了一眼自己空着的手,微微一笑,“我知道對你說很突然,可是我蓄謀已久,今天舉行的是西施和範蠡的婚禮,實際這一切,都是爲我的告白準備的。我喜歡你,希望你給我個機會,讓我陪你走下去。”
阮流筝看着桌上滿滿十幾個菜,還有這一屋子紫色浪漫,捏緊了手裏的結婚證,“薛先生,你太草率了,并不了解我。”
“呵……”薛緯霖笑,“你是一個特别的女孩,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慢慢去了解對方。”
阮流筝終于直視着他,毫不猶豫地說,“我離過婚。”
出乎她的意料,薛緯霖竟然說,“我知道,我也不是處/男。”
阮流筝愣了愣,接着說,“我前夫就是你在醫院看到的甯老師。”這些都是之前那個相親男用來羞辱過她的,對她來說,這一切固然都不是恥辱,可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薛緯霖點點頭,“之前我不知道,但是昨天我知道了。”
阮流筝沒有問他怎麽知道的,圈子隻有這麽大,真想要了解一件事并不難。
“正因爲我知道,我才決定早點向你告白。流筝,既然你會離婚,就證明你從前過得不幸福,真正的男人是不會讓老婆受委屈的,這也證明你的甯老師不是男人……”
阮流筝一聽,立馬瞪着他,“不許說他壞話!”
薛緯霖無語,舉手投降,“好好好,我說錯。我隻想說,你不必刻意告訴我甯老師是你前夫,我并不在意這個,我隻在意你的以後,流筝,我想照顧你。”
“我……我并不需要……”她不讨厭薛緯霖,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可是,上升到感情的高度,還是有些難。
“你需要,你隻是不敢。”薛緯霖在她眼裏看見了躲避,“流筝,我不逼你,我知道今晚的我有點傻,可是,我這輩子還沒這麽隆重地追過一個女孩。流筝,你跟所有的女孩都不同,讓我想疼你,想爲你做我能做的一切,尤其除夕在醫院看到那樣的你,更讓我覺得疼惜。我有很多缺點,不夠穩重,不夠成熟,然而,你讓我變得想要成熟,想去學會照顧一個人,比如,爲你做菜,接你下班,天黑了你不必一個人回家……”
阮流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落荒而逃的。
隻記得薛緯霖說了很多很多話,他描述出來的那些畫面是她所憧憬的,有人接她下班,天黑了不必一個人疲倦地開着車擠在擁堵的交通裏,回家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一個溫暖的港灣……
但是,這些,她還無法跟薛緯霖的臉挂上勾來。
所以,她搖着頭,抱着飯飯跑掉了。
那一晚,她失眠了。
明明向她表白的人是薛緯霖,她腦中反反複複出現的,卻是另一張臉,那人在星空下微笑,在田徑場奔跑,在籃球場躍籃,在舞台上弾鋼琴,每一個側顔,每一個回眸,都像镌刻在腦海裏一幅畫,她用力擦,用力抹,卻依然還在那裏……
她卷起枕頭,把自己緊緊裹住,耳邊一陣嗡嗡聲裏,還是那個人淡然涼薄見她名字的聲音:流筝……
她以爲自己忘了,尤其在外六年的時候,她真的以爲自己忘了,忘得甚至拼不起他的樣子了,可是,原來,并不是,而是她不願意去想起罷了。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闆,那上面也浮現出他的臉,淡漠的表情,幽深的眼,淺淺地在叫她:流筝……
她喉中一噎,将枕頭用力向“他”砸去,捂着被子哽咽,“我還是讨厭你的!讨厭!”
良久,她才把自己從被子裏解放出來,天花闆上的他已經消失了,對着空空的黑夜,她流了一顆淚,“甯學長,我這輩子,怕是沒有辦法再愛上别人了……”
十三年,誰還有力氣再來談一場十三年的戀愛?
第二天,她還沒起床,薛緯霖便出現在她家中。
她并不知道,當她下樓的時候,薛緯霖已經和阮建忠談了好一會話了。
當時的她穿着睡衣,披散着頭發,光着腳,睡眼惺忪,就這麽出現在薛緯霖面前。
薛緯霖的目光便黏在她身上挪不開了,果真是每一次相見都能給他一個新鮮的面貌,這麽慵懶的她,愈加顯得嬌小玲珑,我見猶憐。
“早。”他微笑。
“你……”阮流筝瞬間察覺到自己衣着不當,馬上跑上樓換衣服,這副模樣,除了家人和甯至謙,還沒别人看見過呢……
昨晚才被他表白過,今天不想看見他,可是,她總不能一直躲在樓上,說好了今天陪爸爸媽媽一起去逛廟會呢。
算了,難道還躲他一輩子?
她換了衣服,把頭發梳整齊才下樓,薛緯霖還候在那,仍然沖她笑,“流筝,我和阮叔叔約好今天一起去逛廟會,正好,我給你們當司機吧。”
她看着爸爸,無語了,爸爸跟薛緯霖這遛彎子還遛出忘年交來了?
“阮朗呢?”她四處看看,過年這幾天放假,她就沒見過幾次這小子。
“一大早跟朋友玩去了!”阮建忠說。
“真是的!好不容易回來也不陪陪家人!”她嘀咕。
“快吃早餐吧,我們都吃了,你媽在給你熱着呢!吃完好早點出發!”阮建忠揮揮手。
阮流筝去了廚房,裴素芬正在給她煮餃子。
“媽,爸爸什麽時候跟薛緯霖這麽合得來了?”她低聲問。
裴素芬看了看外面,也壓低了聲音,“還不是散步散出來的!兩人共同語言多着呢!成天聊那些破木頭古董曆史。”
阮流筝皺皺眉,“怎麽我們家去逛廟會爸把他也叫上了?”
裴素芬神秘地道,“哎,我看啊,這小薛八成對你有意思。”
“媽!”一語被媽媽說中……“你們的風向可轉得真快啊!爸跟薛緯霖這麽熱乎好嗎?”關鍵薛緯霖真有那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