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這車是要開到哪裏去?!分明過了她家了啊!
“喂!我家到了!”她懷疑他是不是瞌睡來了!畢竟連續上了個晚班又一個白班!瞌睡來了開車是很危險的!
“我知道!”他沉着一張臉。
“那我……”她指着窗外,質疑的眼神看着他,爲什麽不讓她下車?
他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前方,“我一天一晚沒睡覺!”
“……”她知道啊……
“你睡了十四個小時!”
“……”她皺眉,她睡十四個小時是有些丢臉,但這跟她回家有什麽關系?沒睡覺回家睡呗!
“我現在隻想吃一碗熱乎乎的面條,然後睡覺!”
“那……你回家吃嘛,今天大年初一,家裏有好吃的,不止面條。”總覺得因爲今天睡了十四個小時,她底氣都低了不少,說話不那麽硬氣了……
“今天全家都回奶奶家了!”
哦,對,他們家初一都是去奶奶家的,那他什麽意思?她眨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煮面條?”
“你覺得呢?”他的臉還是僵着。
“憑什麽啊?”她第一反應就是抵觸,她一個前妻,大年初一跑到前夫家裏去煮面條給他吃!
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睡了十四個小時!”
“……”她心裏在咆哮了,好像她睡了十四個小時是睡走了他的睡眠似的!怎麽就成社會罪人了?“我……我睡十四個小時又沒睡你家床?”
他看她一眼,悠悠一句,“等下你可以去睡。”
“……”她徹底無語了,“甯至謙!”這是她第幾次直呼他大名?她不記得了!反正這輩子也沒叫過兩回!她生氣了!
結果,她所有的怒氣被一句話給堵回了回來。
“别吵我,我本來就沒睡覺,還要開車!”
“……”她本來想說,我可以開的,可是,這樣不但要給他煮面,還要給他當司機了?她覺得心裏憋着一口氣出不來,很是不爽,雙臂抱胸,胸口起伏,“可是,你拎我耳朵了!”
他雙眉上揚,“你可以拎回來。”
“我……”她伸出手去,卻在快要觸到他耳朵的時候停住,他的側顔,一入眼便如看見了國色天香的工筆畫。
她總想疏遠,卻不知不覺在靠近,不知不覺肆意自我。
放下手,頗不自然地哼了哼,“我要教甯想拎回來。”
甯家的确空無一人。
他老人家一回家就往沙發上一躺,微閉了眼睛,開始養神了,好像在說,反正廚房你熟門熟路,什麽都找得到。
這是什麽态度嘛!
可是偏偏的,她是個心軟的人!看見他這般樣子,想着他連上了兩個班,而自己又跟他是同行,其中的辛苦完全感同身受,不然她也不會一睡就十四個小時……
所以,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跺着腳進廚房去了!當然,很用力地跺了幾腳!跺完,又覺得自己很幼稚……
在她身後,甯至謙的眼睛睜開,燈光下,隐隐綽綽,閃着星子般的光。
甯家廚房裏食材還是很足的,可是,他又累又餓,隻怕等不及她做一頓大餐出來,填飽了他讓他早點睡覺吧。
便依他所言,炒了肉醬,煮了兩碗面條,做了雞蛋,考慮到他胃不好,不敢像上次小賣部老闆娘那樣直接煮荷包蛋,而是加了水,蒸成芙蓉蛋,水水嫩嫩的,另外用小碗盛了。
很簡單的一頓,給他端到茶幾上叫他吃。
他還閉着眼睛在睡覺,阮流筝放下碗剛想叫他,他卻自己醒了。
“你沒睡着啊?”她把面碗和雞蛋碗推近他,自己坐在地上,地熱暖暖的,很舒服。
不知不覺,在這個家裏便把以前的習慣帶來了,每次他夜班回來給他做吃的,也是這般,他靠在沙發上,她便把吃的給他端到茶幾上來,自己順勢坐在地上,陪着他吃,看着他吃,看着他把她做的東西都吃完,碗空了,她的心裏也滿了。
他坐正了,看見那一碗雞蛋,眉目間淡淡舒心,“你以爲我跟你一樣?”
她努了努嘴,懶得理他,反正她睡十四個小時的事,在很長時間内都會是一個笑柄了。
一碗雞蛋,一碗面,連帶着肉醬湯汁,他吃得幹幹淨淨,就連每一根蔥沫兒他都沒落下,他這是多餓?
吃完後,他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感歎,“舒服。”
她再度努嘴,“大年初一就吃這個,還舒服呢。”
他往沙發上一靠,“生活,隻需一碗熱湯面,足矣。”
阮流筝覺得他大概吃飽了,心情也好了,此時眼睛微眯,唇角上翹,難得的怡然神态。
不免嘲諷,“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吧?”
他眼眸垂下來,薄輝流淌,“我是真的腰疼,快吃,吃完給我按按。”
“……”這是把她當什麽使喚呢?!給他當老婆的時候都沒這麽使喚她!難怪好多實習生說,勞動力不值錢!
沒想到他卻認真了,“真是老了,不是這兒痛就是那兒痛,平時有甯想,沒事就站在背上給我踩,小胖子踩着還挺舒服。”
她尋思了一下,他這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啊?
她湊近了些,一雙琉璃般的眼珠光影淡淡,“腰痛?你不會是腎有問題吧?”說完,神情嚴肅地點點頭,“我說認真的。”
他盯着她,更是認真的表情,“這個問題應該問你。”
她握着筷子挑面條的手僵住,面對眼前這張很認真的臉,她隻能表現出更加認真來,假裝聽不懂的樣子,“我是神外醫生,先生,您走錯科室了。”
然後低頭猛吃面條。
然而,她錯了,這種時候不該吃面條的,何況還吃得那麽猛,隻聽他慢慢道出一句,“任何病變都會有所症狀表現,所以,你覺得我表現怎麽樣?”
“……”她心裏腹诽了一萬句,他說的那些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一定不是!他是甯至謙,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甯老師,一定不會是這種意思的。
她默默收碗,往廚房而去,每走一步,她的臉就紅上一分,爲自己那些可恥的念頭。
到廚房以後,打開水龍頭洗碗,流水沖刷着她的手腕,那些燥熱才漸漸退下去,她開始警醒,客廳裏半躺着的那個人對她來說太危險,自己在她面前會把持不住,這是病,還沒斷根呢!
将廚房整理幹淨以後,她拿上包準備回家。
他還在那半躺着,她決定跟主人打聲招呼,告辭,“我走了,晚安。”
“給我按按腰啊!”
她停了一秒,然而麻利地從包裏拿出一疊紙來,是她今天無意中放進包裏的B超申請單。
她飛快在上面填,甯至謙,32歲,男。症狀腰疼,查雙腎。
然後走到他面前,啪地把申請單啪在茶幾上,“作爲醫生,我隻能按程序辦事,先去查個B超看看吧!申請醫生那兒你自己簽字,我不是你們醫院正式醫生!還有,上班的時候你再給自己再去驗個小便。”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病,不管怎樣,按摩都不是根治的方式,督促他去檢查一下也是好的,而觸碰他的身體……
想到在星沙給他按摩那次,想起來就臉紅,還是算了吧,省得兩人都尴尬。
放下B超單後,她背着包真的打算離開,身後的人再一次問道,“真走?”
“嗯。”不走難道還真在這過年啊?
“我送你。”他起來了,穿外套。
“不用了,你睡覺吧。”累了一天一/夜,何必再送來送去。
他執意拿起了車鑰匙,“走吧。”
“真不……”
她一句話沒說完,他人已經開門出去了,動作迅速地像陣風。
她隻好跟着出去,還幫他把門關好了,而他,已經上了車,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