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沒說幾句便結束了通話,這一次她沒有躺在床上,也沒有昏昏欲睡,清醒地對他說了晚安和再見。
隻是,在她說再見之後,他卻沒有回答,許久都沒有聲音,隻有他的呼吸,在寒風肆虐的夜晚,竟然也非常清晰地近在她耳側。
然後,她便中斷了電話,開始認真地看資料,寫書。
她還在北雅一天,還是他的學生一天,她就會把她該做的事情做好。
工作、家人,如今是她生命裏所最珍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個人也隻能對自己的生活負責,其他人,卻是管不着了。
第二天是她春節前最後一次輪休,習慣使然,依然起了個大早,而除了阮朗還在睡大覺,其實爸爸媽媽也都起了,廚房裏傳來媽媽做早餐的香味,不時還有爸爸和媽媽的對話聲,不過爲了她和阮朗喜歡吃什麽而讨論。
忙碌的生活裏偶爾的清閑,不用匆匆忙忙啃幾口早餐跑出門,不用在擁擠的車流裏奔命,穿着睡衣,悠閑地去幫媽媽打個下手,這一刻,無比溫馨。
阮建忠早上有出去遛彎的習慣,春夏秋冬,風雨無阻。
阮流筝于是換了衣服陪他一起出去。
冬日的早晨,風吹得臉上生疼,她穿着羽絨服,戴着針織帽,把圍巾拉拉高,整張臉隻露出兩隻眼睛。
阮建忠笑她,“年紀輕輕比我一個老頭子還怕冷,還是缺少鍛煉!”
她親昵地挽住爸爸,“是啊!您老人家老當益壯,再過十年,我還是比不過您!”
阮建忠大笑,女兒從來都貼心。
終究是冬天,小區裏道路兩旁的銀杏梧桐全都落了葉,光秃秃的,枝枝橫出奇怪的形狀,沒有了葉的鋪展,倒是顯得空間開闊了不少,天空湛藍亮透,一大早的,陽光就灑滿大地,整個世界都顯得寬闊而明媚。
“天兒不錯,這連續有好一陣的好天氣,好些年沒去廟會了,我們今年也去趕一回廟會?”阮建忠問女兒。
“好啊!難得一家人團聚!”阮流筝欣喜地答應。
“上一回去還是……”阮建忠說到這裏住了口,一時沒注意,差點說出來,上一回去還是和至謙一起……
阮流筝隻當沒聽見,可是,又如何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上一回全家去廟會,還是她結婚第二年,他開車陪他們去的,她還記得,她一路買了好多小時候吃過的小吃,而他,則忙個不停,既要随在她身邊給她付錢拎吃的,又要照顧爸爸媽媽不被擠到,當真是好老公好女婿的典範。
她仰頭笑了笑,天空藍瑩瑩的,一絲雲彩也無,春天裏飛過天空的那隻鳥兒,留下的痕迹早被時間洗了個幹淨。
嗚嗚幾聲,前方跑來一隻毛絨絨的西施犬,長長的毛發用紅色蝴蝶結紮了兩個側馬尾垂下來,可愛極了。
那狗跑近以後,就圍着她腳邊打轉,不停在她褲管聞來聞去。
她喜歡小動物,索性蹲下來逗它玩。
忽的,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西施!”
她擡頭一看,來人卻是薛緯霖。
那隻狗聽見喊聲嗖地就跑回薛緯霖身邊去了。
薛緯霖見了他們也頗爲意外,很高興地打招呼,“阮叔叔,阮醫生!是你們啊!”
阮建忠笑着點頭,“又出來遛狗啊!”
“是啊!”薛緯霖笑着對阮流筝說,“阮醫生,我基本每天早上都遇到阮叔叔出來遛彎,可一次沒見過你哦!”
阮流筝笑笑,平常的這個時候她早出發去醫院了,“這狗狗是你的啊?它叫西施嗎?”
“是的!美女西施!”薛緯霖呵呵笑道。
西施犬就叫西施?她搖頭而笑,“你取名可真會偷懶!西施,過來!”
薛緯霖這隻西施犬實在太可愛了,當真不負西施這個名字,犬中美人啊!她非常喜歡,再次拍拍手,彎下腰來逗着玩。
她臉小,膚色白皙,戴上帽子後顯得更嬌小,圍巾在逗狗的時候倒是散落下來了,因爲走了一段路,臉上紅撲撲的,不施粉黛,幹淨健康的白裏透紅,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蒙了一層水霧,唇角的那顆酒窩也明顯起來,和她平日裏的端莊知性不一樣,透着女孩兒特有的嬌俏和靈動。
隻是,她忙着逗西施玩兒,自己并不曾發覺她的美麗已經足夠亮眼。
原本兩個人的遛彎,變成了三人一狗。
她和西施玩得更多一些,一路奔跑、笑鬧,而阮建忠和薛緯霖則慢慢地跟在後面,看着前面一女孩一狗鬧。
“阮醫生很喜歡狗啊。”薛緯霖道,“喜歡狗的女孩子都有愛心。”
阮建忠則笑,“她是個醫生,怎麽會沒有愛心?”
“也對……”薛緯霖贊同地點頭,看着前面的女生若有所思。
走了一大圈之後,薛緯霖陪着阮建忠在木椅上坐下,暫時休息,阮流筝想起自己帶了手機,問薛緯霖可不可以跟西施拍照。
彼時笑容,幹淨純澈依然,多了天真明媚,薛緯霖一時呆了,腦中閃過四個字:面若桃花。
“可不可以?”阮流筝以爲他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他這才點頭,“當然可以。”
阮流筝便拿着手機連續給西施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又抱着西施拍了幾張合影。
她很少玩微信,可是,今天卻在征得薛緯霖同意後把西施和她的照片發到了朋友圈裏。
薛緯霖和阮建忠談着雕刻和木頭,眼神卻一直尾随着她。
直到阮建忠休息夠了,三人一狗才又繞着圈兒往回走,先到的薛緯霖的家,阮流筝在奔跑了一圈後,臉色愈加紅潤,笑着跟西施揮手,“拜拜,西施!”
薛緯霖眼眉一揚,隻笑,不說話,之後跟阮建忠道了再見。
阮流筝挽着阮建忠回家,翻開了一下自己發在朋友圈裏和西施的照片,大概因爲她鮮少發朋友圈的緣故,底下一排評論,甯至謙也點了個贊。
她回複了大家,跟爸媽商量,“要不,我們也養隻狗吧?爸,它可以陪您遛彎啊,免得你一個人寂寞。”
她的提議得到了爸媽的一緻同意,并且立馬說好,下午去超市買完年貨就去買狗狗。
世事兒就有這麽湊巧,不曾想,下午在超市再次遇到了薛緯霖,遇到的地兒是賣辣椒醬的貨架,兩人專心緻志挑着貨架上的辣椒醬,差點撞到一起,然後異口同聲一聲“對不起。”
“阮醫生!一天之中遇到兩次!還會有第三次嗎?”他笑。
她避開了他這個問題,另問他,“你也買辣椒醬啊?”
“是啊!我獨愛辣椒!”他揮揮手裏的辣椒瓶。
她看了一眼,努嘴,搖頭,“不,你那個不夠辣!”
“你也很能吃辣嗎?”他問。
“當然,我以前就是在辣椒之城念書的!”她拿起另一種,“這種辣椒才辣!不信你試試!”
他看了下,“好!我聽你的!”
于是薛緯霖加入了他們的購物隊伍,買單的時候,排了長長的隊,阮流筝讓爸媽先到外面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和薛緯霖排在隊伍裏等結賬。
因爲他兩人一直在低聲交談,竟然引起了誤會。
眼看到他們買單了,排在他們後面的一位女士,手裏隻拿了一袋紙尿褲,看着他們兩大車東西着急地對道,“先生,太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個隊?我們家寶寶在外面等着要穿紙尿褲呢。”
阮流筝簡直沒法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叫她,薛緯霖卻點頭同意了,“好的,您先請。”
“……”阮流筝這才明白過來,張大眼睛,“喂,我們不是……”
那女士卻回頭對他們一再道謝,“謝謝,謝謝啊。”
薛緯霖笑,“算了,不就是個誤會嗎?你還真去解釋?難道她一說就成真了?”
那女士已經買單走了啊,她想解釋也沒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