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熱度果然反複而來,她被強令躺了回去,筆記本真的沒收不給了。
發熱、喝藥、退熱,相同的過程。
在下午又一次退熱之後,她感覺真的輕松了不少,在值班室百無聊賴,想去辦公室做點事情,剛跨出值班室門,想起一件事來,她在這避了一天,辦公室諸位同事是什麽想法?尤其對她和甯老師的關系。雖然他說過她不用擔心,但是……
遲疑之間,譚雅匆匆從病房回來,經過時沖她笑,“流筝,好些了嗎?”
阮流筝驚訝,“你不是昨天才值了晚班嗎?又上班?”
“替小芸的下午班。”譚雅停下來,表示歉意,“流筝,你看我忙得腳不沾地的,也不能照顧你。”
阮流筝注意到譚雅眉角有一塊淤青,不禁伸手去觸了一下,“你這兒怎麽了?”
“哦。”譚雅低頭避開了她的手,有些尴尬,笑着說,“不小心撞到桌角了。你不燒了吧?”
“好了。謝謝。”她發現譚雅的眼角也有些紅,原本想問譚雅的一些話,也不好意思問出口了。
哪知譚雅卻主動把她拉進值班室,悄聲問她,“流筝,本來我們說有時間就好好聚一聚,說說話,可是你都來北雅幾個月了,還一直沒找到時間。流筝,我不是八卦打聽什麽,隻是昨晚……”
阮流筝知道譚雅說什麽,這也是她心裏擔心的,當即拉住了譚雅的手,“譚雅,是不是他們都在說些什麽?”
“沒有沒有。”譚雅忙道,“有甯至謙在,他們會說什麽?甯至謙什麽解釋都給你做好了,這點你放心,我隻是在想,你們現在是在……”
譚雅欲言又止,可阮流筝明白她的意思,苦笑搖頭,“沒有,他是個老好人你又不知道,如果昨天是你病了,他也會照顧你的。”
譚雅卻笑,“算了,我隻是覺得,甯至謙和你很可惜。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當初你們怎麽就離婚了,甯至謙從來不說,你也不會說。這麽多年了,甯至謙一直一個人過,生活裏除了手術就是帶甯想,對每一個人都好,就是對他自己不好。我們三個認識八/九年了,看着他這樣我心裏挺難過的,當然,我是女人,我能明白,能走到離婚這一步,你一定更苦。但你現在回來了,我看你們的相處,還跟從前一樣好,我真覺得挺神奇的,世界上沒有你們這樣的離婚夫婦,離婚成朋友的就少之又少了,大多都成了仇,或者陌路,可你們,卻還像親人一樣,所以……”
阮流筝聽着,又想起了他昨晚說的那些話:不管怎樣,我們在一起那麽久,照顧你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譚雅不說,她還沒想到親人兩個字,這一說,她有種恍悟,他也曾說過,人在一起久了就會有感情,這種感情,莫非就是親人之情?
深想之後,她愈加确定了。
他們之間沒有誰對不起誰,沒有别人離婚的那些愛恨情仇,所以,不會成仇。她曾經倒是想過陌路,然而,現今也不是。
于是笑了笑,“大概吧,我們仍然像親人一樣。”
如果真的多了一個親人,她還是歡喜的。
譚雅沒有再說别的,隻是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流筝,沒什麽,我、你和他,我們都是好朋友,我隻是希望你們都開心幸福。”
“我知道。”阮流筝抱了抱她。
忽的,一顆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肉乎乎的臉,圓溜溜的大眼睛,輕輕地一聲,“媽媽。”
甯想來了。
“雅姨。”甯想走進來,看見譚雅,也很有禮貌。
譚雅聽見甯想對流筝的稱呼雖然驚訝,不過也隻是一笑,“想想來了。”
“嗯,媽媽病了,我來看媽媽。”甯想拉住了阮流筝的手。
“好,那我忙去了,想想陪媽媽吧。”譚雅笑着離開。
阮流筝怕自己感冒傳染給甯想,戴上口罩,跟他隔得遠了些,“想想一個人來的?”
甯想偏偏要靠近她懷裏,“不是,奶奶和我一起,我走得快,奶奶走得慢。”
正說着,溫宜也來了,手裏提着一個湯煲。
“奶奶!”甯想把溫宜拉進來,眼睛笑起來亮晶晶的,“媽媽,奶奶給您炖了湯。”
“伯母,怎麽好意思麻煩您啊。”阮流筝趕緊請溫宜坐下。
溫宜笑道,“是甯想記挂你啊,早上去幼兒園的時候特意交代我要給媽媽做好吃的,他下午要去看媽媽。”
甯想被說得腼腆起來,貼着流筝,嘻嘻地笑,甜甜地叫媽媽。
溫宜把湯盛出來,倒給阮流筝喝,“雞湯,我去了油,炖得很清淡的,多吃點。”
“謝謝伯母。”這樣的盛情,她隻有接受。
“媽媽,您喝,我先去找爸爸。”甯想松開了流筝。
“小心點,别摔着。”阮流筝叮囑一句。
“知道了,媽媽。”甯想歡快地跑出去。
然而,剛剛出去,就聽見外面傳來他的一聲驚呼,“哎呀!”
阮流筝和溫宜都是一急,兩人立即跑出去看,原來甯想是真的摔倒了,此時正自己從地上爬起,還對身前的人說,“對不起。”
溫宜和阮流筝走了過去,輕聲問,“怎麽回事啊?甯想。”
甯想卻難爲情地道,“奶奶,我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人了。”
“哦,對不起啊。”溫宜拉着甯想再次道歉。
阮流筝也拉住了甯想另一隻手,看着眼前被甯想所撞的人,正是蔡大媽的女兒娟子。
甯想和溫宜連續對娟子說着對不起,可是,娟子卻愣愣的,不回話,也不動。
“奶奶……”甯想見她這樣,也有些害怕了,看着奶奶。
“你好。”阮流筝把甯想護在懷裏,“剛剛小孩不小心撞到你,是不是撞疼了?需不需要檢查一下?”
恰在這時,甯至謙的聲音響起,“怎麽了?”
“爸爸!”看見爸爸,甯想像見了救兵一樣,掙脫奶奶和阮流筝的手飛快跑過去了,抱住爸爸的腿,小聲問,“爸爸,我是不是闖禍了?”
娟子突然之間活了過來一般,隻是慌裏慌張地,對阮流筝道,“哦,阮醫生,不好意思,我沒事,孩子呢?孩子沒事吧?”說完回頭看甯想。
甯想躲到了甯至謙身後,隻露出一個頭來往外看,“我沒摔疼,阿姨,您疼嗎?”
“不,不疼……”娟子看着甯想,眼神有些奇怪,然後又看了看甯至謙,急匆匆地跑掉了。
“怎麽回事兒啊?”阮流筝覺得奇怪。
“沒事兒。”甯至謙牽着甯想走近,“剛剛她來跟我說,蔡大媽的手術還是要做的,讓我們重新給定個日期。”
阮流筝點點頭,覺得大概娟子是擔心她媽媽的手術吧。
“甯想,你不是說帶了雞湯來嗎?在哪呢?”他低頭問兒子。
甯想瞬間将剛才的事忘了,露出歡喜的笑容,“嗯!帶了!媽媽還沒喝呢!我找您來了。”
“我還有點事,你們自己先玩着,下班一起回去。”他拍拍甯想的頭。
“好!”甯想乖巧地回到阮流筝身邊,仰起小臉,“媽媽,我們不耽誤爸爸工作。”
阮流筝一笑,這孩子真是十分懂事。于是和溫宜一人牽着他一隻手回了值班室。
甯想邊走邊掏口袋,從裏面拿出一張小卡片來,遞給流筝,“媽媽,還有這個,我差點忘記給您了。”
阮流筝接過一看,是一張粉紅色小紙闆,畫了太陽青草花朵,寫着字:祝媽媽早日康複。落款是想想。旁邊畫了一個大笑臉。當然,康複都是寫的拼音。
“媽媽,想想給您的祝福卡。媽媽喜不喜歡?”甯想眼裏充滿了期待地問。
“謝謝想想,我可喜歡了,是想想自己畫的嗎?”她把卡片收好,摸了摸甯想的腦袋。
“嗯!媽媽,您喝雞湯,快坐下喝。”甯想把她按到凳子上,端起了小碗。
溫宜也催道,“快喝吧,涼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