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雖然籌備得倉促,但卻十分盛大。
溫宜說過,會盡全力愛護她,不讓她受委屈,首先就體現在了婚事上。以甯至謙的名義買了套别墅孝敬她爸媽,彩禮也是她不曾估料到的大數字。
她爸媽覺得受之不安,傾盡彩禮買了輛車陪嫁,其它嫁妝若幹。
這些婚禮的具體事宜都不曾讓她操心,她也不懂,隻記得婚禮雖然高調奢華,但甯家人,包括甯至謙自己在内,婚禮當天都有些緊張,隐約還聽到溫宜說千萬别處什麽亂子。
她大約猜到,他們是怕董苗苗來大鬧婚禮。
她總有一種直覺,婚禮進行的時候,董苗苗一定在某個地方看着他們,隻是不曾現身而已。是以,婚禮上他吻她的時候,她始終無法投入,而他,卻吻了很久,久得像在演一場戲。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場戲,從湖畔的初吻到酒店的纏綿,再到婚禮上的一切,都是一場演給董苗苗看的戲,也是演給他自己看的戲。
看似狠絕,實則情深。她理解。
他對董苗苗有多狠,便是對他自己有多狠。董苗苗流了多少淚,他心底便流了多少血。他在用最迅速最無情的方式斷情絕愛,斷了自己的情,絕了董苗苗的希望。
然而,隻有絕了希望,才有新生,不是嗎?
她以爲婚禮上他會喝醉,會用酒來麻痹他那顆疼痛的心,可是他沒有,而且後來和他共同生活的年月裏他幾乎滴酒不沾。大約是因爲,身爲醫生的他比誰都更清楚,世界上最強效的麻醉劑也根治不了傷,唯有清醒地去面對。
她不想做他的麻醉劑,她想做療傷藥。
可是他到底把她當什麽?她一直都沒找到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
新婚那晚,全席喝了代酒的白開水的他和她在婚房裏靜默下來。
她不聲不響地卸着妝,拆着繁複的頭發。鏡子裏,她看得到他在凝視着她,眼神清亮。他是否在思考,他娶了誰?
沐浴,洗去所有鉛華,她内心裏打着小鼓,卻表面平靜地走到他面前,和他相對而坐。
“學長,你爲什麽學醫呢?”她笑着問他。
他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哎,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學醫,我可膽小了!你知道嗎?第一次上解剖課之後我吐得昏天黑地的,同學給我買飯回來,我問她買了什麽菜,你猜她買了什麽?”她眨眨眼。
他看着她,雖然沒說話,眼神卻表明他等着她說下去。
她笑了笑,“她買了豬肝。?”
他揚眉,“不敢吃豬肝了?”
有些醫學生的确這樣,最初上解剖課一時适應不了,連牛肉都不敢吃了。
她苦兮兮地看着他,“是啊,本來就剛吐過,她還給我買豬肝,這還不是關鍵,她把飯盒交給我的時候還說了句,肝腫大,表面分布針尖大小灰白色壞死點,目測這豬感染了沙門氏杆菌。我……”
她的表情就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狗,配着她的段子,很是好笑,然而,他卻并沒有笑,隻是用他那雙清明的眼神看着她,一語點破,“你的同學就是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