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晚點來。
這個晚點是多久?下班時?吃晚飯時?還是晚上?
阮流筝爲此坐立不安,一直在思考和假設怎樣去面對和他的重逢,第一句話又該說什麽。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也違背了自己之前撲滅所有殘灰冷火的設定,但是,内在的情緒上的東西似乎有點難以控制。她可以若無其事地守在爸爸窗前看着點滴瓶,卻無法阻止心内無數個想法的碰撞。
三四點鍾的時候,裴素芬的手機響了,就在阮流筝手邊。
她側目一看,來電顯示:至謙。
“媽,接電話。”她心頭莫名其妙一跳。
“你不接?”裴素芬正在疊衣服,放下衣服過來,看了眼手機,明白過來,“喂,至謙?”
裴素芬手機聲音很大,醫院又安靜,她完全能聽見他在那邊說話的聲音,隻是聽不清内容。
她刻意走開了。
“哦,好好,你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忙得過來的,現在……”裴素芬突然不說了,看了阮流筝一眼,“至謙,你好好工作就行,我自己可以回去做飯的,真的。”
“至謙說他臨時加了個手術,沒時間來送飯了。”裴素芬挂了電話說。
阮流筝算是松了口氣。
她猜測,大約裴素芬那句“現在”之後是想說,現在流筝回來了之類的……
其實媽媽倒是太小心了,說和不說都無所謂,她和他總是要再碰面的。
而且,身在醫院裏,和他就隔幾個樓層,她出出進進的,碰到他的幾率實在太大。
此刻,她的确是這麽認爲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每天都在做着偶遇的準備,卻再也沒有見過他。
是刻意?還是真的遇不上?
呵,并沒有那麽多可計較的。
父親漸漸康複,出院。那個人,就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真的再也沒出現,連她想還他錢都沒有機會……
離開了醫院,開始真正着手安定下來的事,首先便是找工作。
在外六年,研究生畢業,完成了規培,拿到了她曾經夢寐以求的行醫資格,這六年可謂過得艱苦,走了一個大大的彎路,可是,終歸是有了成果。
頂尖的醫院例如他所在的北雅要進去不可能,她也沒想過要去,其實她一個外地大學的畢業生要進本市的好醫院都有些難,所以她有自知之明地投了幾家一般的醫院,很快,西城醫院給了她回複,錄用了她,隻是,這醫院離家太遠。
她急于工作,忽略了這點,興沖沖地去報道。工作算是就這樣穩定下來,有了工作,心裏也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