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阮流筝一手拿着手機打電話,一手拉行李箱急匆匆地走着。
電話終于接通,她急問,“媽,我回來了!剛落地!爸在哪家醫院?”
“筝兒,你爸沒事了,搶救過來了。”那邊傳來媽媽裴素芬的聲音。
聽到這個消息,阮流筝松了一口氣,接到爸爸病發的電話她慌得立馬就買機票趕回來了,連進的哪家醫院都忘了問。
“媽,在哪家醫院呢?我馬上過來。”
“在……”裴素芬有些遲疑,“在……至謙這兒……”說完又唯恐她生氣似的馬上解釋,“筝兒,你不在家,你爸突然犯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至謙到底是自己人,我就……”
聽到這個名字,她心裏某個地方咯噔一下,随即一種熟悉的酸痛擴散開來。
可是,她怎麽會怪媽媽?六年了,她這一走就是六年時間,沒有在爸媽面前盡孝道,爸爸生病,她隻有内疚的,哪有生氣的?隻不過,“自己人”這三個字……
呵……早已不是了……又或者,從來就不曾是。
“媽,我知道了,我就來。”她語氣緩了許多。
“筝兒,你别急,先回家給你爸整理些東西拿過來。”
“哦,好的!”
站在這套聯排别墅的前院,記得走的那年,爸爸才将葡萄苗種下,架子上空蕩蕩的,隻挂着着幾隻過年時留下的紅燈籠,略褪了色,在風中分外蕭條,而今,這前院卻已綠蔭滿架果滿枝了。
“爸!您閑着就休息會兒,别老那麽勞累,還折騰什麽葡萄啊!想吃就去買呗!”
“至謙愛吃啊!”
這是她走那年和爸爸的對話,“至謙愛吃”四個字,是那些年裏爸爸媽媽生活中最重要的準則,一切都以至謙喜歡爲上。
至謙至謙至謙!
記憶裏某個已經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起來。記憶深處漫伸出來的一絲絲,一縷縷,合成一個白色的輪廓,遠遠的,有兩點光,如星如幻,影影綽綽。
那些絲絲縷縷的東西,迅速地不斷延伸,竟精準無比地纏上了她的心,強韌的力道拉得她胸口泛疼,耳邊一片嗡嗡之聲,蓦然,好似響起一個輕柔而又冷淡的聲音:流筝。
她眼眶一熱,幾欲淚崩。
手機響。
一切幻象消失。
她苦笑,眼角濕痕點點。
曾幾何時,至謙這個名字,是她生命裏的魔咒,而她,以爲六年的時間,已足以讓自己解咒……
“喂,媽。”電話是媽媽打來的。
“筝兒,家裏的葡萄已經熟了,你來的時候,順便剪些來。”裴素芬在那端叮囑。
“好。”腮邊似有些涼意,她伸手一抹,指尖潤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