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天上完所有課程之後,他便趕往那個餐館,辭去那份薪水隻有900元的工作。
餐館離海風大學有兩裏多路,隐搭公交車坐了四個站才到。那個路段,兩旁都是餐館,什麽南方菜館、湘贛木桶飯、川菜館等等,雲集五湖四海的特色食物。而原先唐莫兼職工的地方,是一家叫雲縣米粉魚館子。館子主事的,是一對中年夫婦,海風市雲縣人氏,原先的唐莫稱呼他們爲宋叔和雪姨。
米粉魚,是雲縣的特色家常,但在海風市裏,賣得卻是異常的火爆,回頭客非常多。宋叔和雪姨兩夫妻,白手起家,隻三年的時間,就在市區擁有了一家屬于他們自己的店鋪,而宋叔更有開連鎖店的遠大夢想,這夢想,不出兩年也會實現,因爲他們的儲蓄,馬上就快夠開出第一家連鎖店了。
當來到雲縣米粉魚館,隐卻微微皺了皺眉頭,原本該是門庭若市的時段,時下卻是異常的冷清,連一個客人都沒有。而宋叔和雪姨,兩人正無精打采的坐在一張桌子前,臉上滿是惆怅和惘然,就好像老了好幾歲。
夫妻倆發現隐時,表情一滞,然後才站了起來,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小唐,你來了啊!”雪姨招呼道,這些天唐莫沒來,他們并不覺得奇怪,因爲在聘用唐莫的時候唐莫就對他們說過,隻要課程不緊就會來上班,想來,這些天沒來是因爲課程緊的緣故。
隐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便準備直入主題,說出此行的目的。可剛要張嘴,雪姨和宋叔便充滿歉意的對他說道:“小唐啊,我們準備離開這裏了,所以,以後啊,你也不要來上班了。”說着,宋叔從兜裏搜出兩千塊錢,遞到隐的面前。
“這……”隐很疑惑,原先的唐莫每天都來工作也隻有九百,而這個月,隻會是更少才對,怎麽會有這麽多?
“小唐啊,你拿着吧。”
雪姨奪了過來,然後直接放到隐的手掌上,“姨和你叔都知道你是個貧苦家的孩子,生活不易,這點錢,就當是姨和你叔的一點心意。”
原來是這樣!
隐很詫異,心裏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而且這種情緒,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就像室友情一樣,是新鮮的,是觸動心弦的。
“小唐,好好努力,叔可是非常相信,你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不久的将來,某家公司的CEO非你小唐莫屬。”
宋叔拍了拍隐的肩膀,半開玩笑的說道。
隐微笑了起來,不矯情的将錢收了起來,卻是岔開話題:“謝謝宋叔、雲姨。宋叔,我餓了,想吃咱們館的米粉魚,可以嗎?”
聽聞此話,宋叔和雲姨都是一怔,不過宋叔馬上哈哈笑了起來:“可以,當然可以了,小唐,你和你姨先聊着,叔給你弄去。”說完,便轉身走進了廚房。
宋叔走進了廚房,而雪姨,卻是長歎了口氣,夾雜着難以言語的苦衷。
這一切,隐都看在眼裏,問道:“雲姨,生意做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決定離開?”
被這一問,雪姨擡眼看了看隐,卻是又歎了一口長氣:“小唐,這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當是姨和你叔命不好吧。”
命不好?
隐從來不認命,從他被迫加入那個殺手組織開始,他就不認命。命運,是要用自己的拳頭打出來的。
既然雲姨不想說,或者是覺得說了也無用,隐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隻說道:“雲姨,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隻有服輸的人。”
聽聞此話,雲姨眼中閃現出一絲亮光,可馬上又消失了。
“唉……算了,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他們都是些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
隐的眼眸深處,湧現兩抹寒光。
原本的雲姨是十分健談的,可現在,她卻心事重重,失去了昔容,看得出來,她和宋叔近來絕對是遇到一些勢力的騷擾。
不多時,宋叔端着三籠米粉魚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那米粉魚令人胃口大開的味道,隔在很遠都能聞到。
“小唐,給,這是你的。”
宋叔将一籠遞到隐的桌前,然後又将另一籠遞到雲姨面前,“雪婆子,這是你的。”
雪姨幽怨的瞪了眼宋叔,怪他在隐面前叫她這麽黏糊糊的稱呼。
“怎麽做了三籠?不是隻給小唐做嗎?”
宋叔憨憨的笑了笑:“雪婆子,這個點該吃晚飯了,我也就順便做了我們兩個人的。”
還當着小唐叫我雪婆子呢!
雪姨不再是瞪了,而是用腳用力踹了宋叔一下。
“雪婆子,你踹我幹什麽?”不明所以的宋叔睜大雙眼問道。
被這大聲喊出害羞的稱呼,雪姨臉色漲得通紅,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挺了挺胸脯:“我樂意,哼!”然後便低頭吃起了米粉魚。
宋叔傻傻的怔了一下,又和對面的隐對視了一眼,顯得很無辜。随後招呼了隐一聲趁熱吃,也埋頭大口嘩啦啦的吃了起來。隐默默的看着這對夫婦,和諧、簡單,吃着這粉條和魚塊的混合,就像品味着宋叔和雪姨兩人的平凡人生,讓他的心靈異常的平和、幽靜。
可是這份甯靜,被突然在街頭湧現的一夥男子打破。
宋叔和雪姨頓時驚慌了起來,忙拉起隐:“小唐,快,快跟我從後門離開。”
“宋叔,我的米粉魚還沒吃完。”
“哎呀,這個時候還管什麽米粉魚啊,要是小唐你喜歡,以後有機會來雲縣,叔絕對管飽。”
說着,也不管隐願意不願意,将他推出了後門,然後告誡一聲‘千萬别回來’後便将後門關上了。
看着緊閉的綠漆鐵門,隐将嘴中的米粉魚吞咽下肚中,然後慢慢将眼鏡摘下放入胸前的口袋,冰涼的氣息,悠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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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夥人,将雲縣米粉魚館的桌子凳子都掀了,更是把可以砸的都砸了。小小的館子,很快便狼藉一片,殘缺的凳腳和桌子、破碎的酒瓶子……到處都是。那夥人還用紅色和黑色的噴漆在牆上噴塗,“滾”字布滿四周牆壁。
當他們走後,宋叔和雪姨兩人互相攙扶着,看着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館子變成現在這副滿目瘡痍的狀态,淚水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就算是宋叔,也是紅了眼。他們無比的悲痛,同時也無比憤恨那些該死的流氓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