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兒...你過的還好嗎,魔修那邊有沒有人欺負你?”樓品玉是個老實孩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完全沒想過此言有多戳人心窩子,也不想想南幻兒過的不好,他又能怎麽樣呢。
“你不該叫我出來。”南幻兒無奈輕聲一笑,臉的倦容掩都掩不住。以往那雙狡黠靈動的眼眸如今暗淡的再無一絲光彩。
見她露出如此哀傷的神色,樓品玉心裏就跟被誰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我不自己來看看你終究放心不下!...幻兒”樓品玉别過頭去,強自按耐住想要撫上她臉龐的沖動“幻兒,你别難過,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可你怎麽這傻...魔修的人是好相與的嗎,哎呀,你這個傻丫頭。”
這句話像是把利刃一般刺破南幻兒心裏最後的陣線“我沒有苦衷!”一瞬間她淚如雨下“我娘是魔修我也是魔修!我從小就知道我跟你們不一樣,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願的,樓品玉!我不用你來假惺惺的安慰我,我告訴你...我...”
魔修之所以被稱作魔修也是有原因的,先不說其視人命如草芥動辄拔刀相向的行事作風,就是她入魔修以來一直未被認可。韓聖君視她爲棋子,見她資質尚可,根本不管她是否承受的住用虎狼手段拔高她的修爲,隻爲多一隻奇兵。
她受得折磨簡直罄竹難書,然而外界壓力也就罷了,她自己的心中卻還壓着一道大石...她一直爲出賣空谷那件事悔恨不已,爲此自虐一般的逼着自己配合着韓聖君的作爲,不管多苦多痛都咬牙忍耐下來,不顧一切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出手越發心狠手辣,以至于魔修之中都漸漸傳出名頭,這才勉強得了韓聖君得青眼。然而她表面的堅強卻被樓品玉這句“傻丫頭”捅出個大窟窿,這幾年來她受得苦受得委屈頃刻間便奔流而出。
可路是她選的,事是她做的,如今的南幻兒絕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她對自己發誓自己這一生絕不會平庸度過,她要一步一步踏上巅峰,她所受過的諸般苦楚要一樣一樣還回去!她絕不會放任自己軟弱下去。
若今日跟她說這話的是戰宗之人,她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抹殺掉他的存在!
然而這話卻是樓品玉所說,那個從小一起長大,任她欺負讨便宜,什麽好事都想着她的人。南幻兒下不去這個手。千般委屈萬種哀傷都化作淚水滾滾而下。
她這一哭卻讓樓品玉頓時慌了手腳“别哭,幻兒别哭”此時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别了,慌手慌腳的去擦她的眼淚。
“幻兒,你别難過...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小諾也是迫得不已才會這樣...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她的處境有多難。正氣營裏都在等着看她怎麽跌下去,就是我們幫主都不看好他,她每天笑臉迎人的明裏暗裏卻不知遭了多少白眼。那會兒你們幫裏的人不服她,明裏暗裏的跟她對着幹,還有人當着好多幫會人的面潑了她一臉茶水。”話說的羅裏吧嗦毫無邏輯性,意思無非就是告訴她她的好友并不是真心怨恨她,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才會有如此舉動,讓南幻兒少難過一些。
“什麽?!”此言落在南幻兒耳中卻又是一番解釋“小諾是幫主欽定的少幫主,他們誰敢!”眼中便閃過一絲殺意,暗沉的眉宇間便透出一股狠厲。不過那殺意去的太快,她又淚痕未幹樓品玉卻是沒看出來。
“就是那個月月啊...好像是燕佑使的徒弟?”樓品玉撓撓頭,在腦海中拼命回憶着空谷的關系網,可惜還是說錯了。
南幻兒一怔幾乎被樓品玉氣笑了,她哪裏是真的問是誰幹的“你不用告訴我誰,小諾那個暴脾氣還能饒的了她?月月?我記得她,以前一直與我和小諾争長短”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資質!幻兒轉過身去,眉眼間精緻靈動漸漸演化爲陰測測的戾氣。
樓品玉搖了搖頭“沒有,小諾坐在那一動也沒動。最後還是梵副幫主火了,出手斬殺了那人。”見她不哭了便刻意挑了些她會感興趣的事與她說“燕佐使和燕佑使當場就翻臉走了,後來你們幫裏還有正氣盟裏好多人都說小諾容不得人。她說什麽都沒有人聽,下什麽命令都有人明朝暗諷的,我都聽到風了。”
“她容不下人?那她還要怎麽容才算是容得下人!”南幻兒眉宇間的戾氣更勝,若是犯在她手上她絕對不會讓那些人有命活着跟她作對!
“就是說啊,她當這代幫主也怪不容易的,我們幻兒最懂事,就别生她的氣了啊。”樓品玉拉着南幻兒的手刻意把那件嚴重的決裂事件描繪成一件姐妹間的小争吵,他以爲他這樣說南幻兒會好過一些。
“呐,給你。”樓品玉溫柔一笑,從自己儲物袋中掏出一塊碧綠的美玉“這個隻給你不給小諾,乖,别惱了。”還像往常一般哄她道。
而那一瞬間南幻兒的淚差一點再次湧出,眼前那個男子已然褪去幼年時的青澀懵懂,卻還保留着那一份溫柔腼腆,溫潤清澈的仿佛是塊精緻的美玉雕就。
然而她卻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正氣盟的過往仿佛都是一場夢,而現如今深處地獄,被萬鬼吞噬才該是她真正命運。
“品玉哥哥...”你我分屬兩營已經是敵人了!你爲什麽還要來接近我...我的世界已經如此污濁不堪,你卻還要固執的出現在我面前,我該把你怎麽辦...
“好啦好啦,我們幻兒今天受委屈了,乖,都是小諾不好,回去我一定幫你說她!”樓品玉擡手輕輕擦掉南幻兒眼角最後一滴淚,溫言哄到。
南幻兒怔忪片刻一把狠狠的推開他“她做的沒錯!”眉宇間的狠厲再無掩飾“可笑的人是你!”
“幻兒...?”樓品玉手還擡在半空未放下,一臉不知所措模樣。
“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南幻兒狠狠的壓制着自己的淚意“我娘是戰宗的聖女!我是個魔修!你以爲你是誰啊?正氣和魔修之間的矛盾是你可以調節嗎?别再異想天開了!”
“...幻兒...”樓品玉的手慢慢垂落,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走!”南幻兒伸手向後狠狠一指“别再出現在我面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幻兒我隻是...”
“你隻是太可笑!太不知所謂!”南幻兒冷笑一聲“以後别再來找我,戰宗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我也不想再看見你,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爲之吧!”說罷冷冷的轉擡腿就走。
一直到南幻兒的身影漸漸走遠了樓品玉才低落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是他做錯了什麽嗎,幻兒爲什麽忽然如此生氣...唉,他這個榆木腦袋。
聽到樓品玉轉身離去的聲音南幻兒才悄悄松了口氣,“...娘。”
她身側的花叢間便走出一個藍衣美人。
樓品玉就是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他到底說錯什麽了,一路唉聲歎氣的回了藏劍安排給峥嵘的住處,再無心情欣賞周圍的景緻。冷不防就被迎面一人拉住了手“哎呀品玉!你去哪了?!幫主尋你尋的都快發瘋了,你快來!”
“我...怎...怎麽啦,出什麽事了這麽慌張?!”樓品玉被那人拽了個踉跄,倉促的跟着他往主屋走去。
“你不知道!剛才忽然有一個黑衣神秘人來挑戰楚堂主,楚堂主不敵被他給打傷了!”那人急吼吼的拉着樓品玉“你快來給楚堂主看看吧,本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明天爲正氣迎戰魔修,這可怎麽是好!”
“啊?!誰啊,這麽厲害,連楚堂主都沒打過他?”
“哼,說不準就是雪狼的誰呢,看咱們赢了這次露臉的機會不服氣,這也就是沒逮着他...你等着看,明名劍大會上幫主準饒不了他們!哎呀你快去看看能不能醫好,楚堂主吐了好多血!”
于此同時
“忘川!到底是誰打傷了你,是不是峥嵘的那幫人?還是魔修?”花昭氣急敗壞的問道。
雪狼其餘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今日沒有掙過峥嵘副幫主本來臉色就很不好看了。誰承想回來居然還出了這樣的事!隻可惜那人身法太快,若要揪出是誰怕還是得着落在當事人身上。
“咳咳咳咳...”忘川撫胸咳道“是屬下技不如人...輸給他絕無怨言,隻是我答應他絕不透露他的姓名...副幫主恕罪!”
“什麽?”花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還要爲一個打傷你的人隐瞞,川兒,你是我一手帶出來,你放心,不管對方是什麽背景我都一定給你出這口氣!你不用顧忌!”
燕佑眸中精光一閃,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強自按捺住,不動聲色的垂頭退回人群中。
“不!副幫主...義父,他光明正大的來挑戰我,是我自己答應應戰的受了傷也與人無怨...義父...你就不要追究了,對了,我現在有傷在身恐怕不能參加明日的比武了...”
花昭歎了口氣“罷了,明日由峥嵘應戰,你好好修養便是...光明正大的挑戰你,誰家光明正大的挑戰還藏頭遮尾的!川兒你怎麽...唉。”這義子性子有多執拗花昭不是不知道,他認定的事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當下便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還好峥嵘掙得明日出戰的名額,否則真要耽誤大事了。
“品玉,天歌這傷能不能在天亮前治好?”瑞雪拎着劍沒頭蒼蠅似的亂走。
“師兄!”藍彩蝶看不過去上前拉住他,擡眼示意楚雨歌清場“師兄...你給玉兒點時間,别逼得太緊了。”說罷就去拉着瑞雪坐了下來。
“我要是不...算了,好不容易争取到明日由天歌出戰...雪狼這幫小人!一定是他們!明面上沒掙過我們就背地裏下黑手!真是混賬!”瑞雪狠狠一拍桌子将桌面上的茶杯盡數震裂。
樓品玉滿頭大汗的從頭給楚天歌檢查,繼而心裏一歎下手之人還真是毫不容情啊。楚堂主經脈受到重創若想一個晚上盡數恢複那除非是有極品丹藥相助,可是以他現在的修爲...
“幫主,弟子無能...若是能有空谷的墨陵大人相助或許有把握在天亮之前恢複楚堂主的傷勢,我的話...我...我盡力一試!”樓品玉擦了擦汗。
瑞雪煩躁的歎了口氣繼而狠狠一轉身“至少要保證他明天能醒過來!我要他當面指正!”(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