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風的臉被打偏向一邊,緩慢的側頭看向她,臉上明顯浮現出五根手指印,依舊冷漠,淡淡的開口:“你終于肯承認你是記着他的。”
“爲了逼我承認還記得他,你就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讓他知道真相嗎?”霍以沫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吼出口。
路南風沉默,沒有否認。
“是,我是記着他,記得我和他之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這樣你滿意了嗎?”聲音嘶啞,悲涼流轉,凝視他的眼眸蘊滿潮濕,“路南風,冰凍計劃的成功對你而言真的有那麽重要嗎?非得要他來承受真相來逼我承認自己還沒忘記嗎?”
路南風還是沉默,隻是看着她的眼神裏眸光深谙不定,難以捉摸。
“路南風,我忘記過他,我真的有做到把他忘記,甚至在回到岩城以後我都沒有記起過他!我真正想起以前的事情是在見到陸璇的那一刻,看到陸璇的臉,那一晚的畫面突然就回到了我的腦海裏,不停的重複,重複,痛的我連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刀捅。可是我能怎麽辦,既然兩年前我沒有打算讓他知道,兩年後我更不會讓他知道,我隻能裝作繼續忘記他的樣子,然後永遠離開岩城,帶着這個秘密一個人死掉,爛掉。可你爲什麽非要逼我承認……爲什麽要把一切都掀開,讓他和我都再經曆一遍痛苦?”
她的人生已經完了,爛掉了,可是他的不一樣,隻要他不知道真相,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許思哲,以後會遇到一個美好的女子,攜手一生,等他老了,偶爾會想起記憶裏曾經有過她的出現,那樣就夠了。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路南風掀開了,隐藏兩年的秘密終究被曝光了,既然如此,那兩年前她又何必離開!
這兩年的分離與遺忘,又是爲了什麽!
眸底的潮濕抑制不住的在潔白無瑕的肌膚上泛濫,閃爍着支離破碎。
路南風神色漠漠,深色的眼眸看着她,薄唇輕啓:“似風,你真覺得一個人可以把秘密藏起來帶進墳墓,爛掉,無人知曉嗎?你以爲隻要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嗎?你不說,他就不會去查嗎?我知道,程慕知道,他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真相!你一直都不敢讓他知道真相,真的是怕他接受不了,還是你怕他知道了以後選擇的是他的母親,而非你?所以在他放棄之前,你先選擇放棄他,這樣你就可以在心裏自欺欺人,是你放棄了他,不是他放棄你,就算有朝一日他和别的女人結婚生子,你也可以在心裏安慰自己,他不是不愛你了,是你先不要他,他才迫不得已去和别人在一起……我說的對嗎?”
聲音清淡,卻是字字誅心。
霍以沫神色微怔,随之低頭苦笑,淚水越發的洶湧,伸手怎麽擦也擦不完。
“你說的對又如何?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從來都沒有資格介入。路南風你别忘記自己的身份,你現在算什麽,跨越醫生的道德底線,與病人發生感情糾葛嗎?!”
會誅心的人何止是路南風一人,這樣的事,隻要對象不是許思哲,她霍以沫做起來手起刀落,幹脆利落,毫不心軟。
路南風臉色逐漸青白,諱莫如深的眼眸盯着她,一貫平靜的聲音,咬牙切齒的響起:“似風,在你的心裏,是不是除了許思哲和你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
“是!”霍以沫緊緊咬着破敗不堪的唇瓣,嘗到了鐵鏽的味道,薄情道:“我從來都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嗎?我隻在乎我愛的,其他人的死活,感受關我什麽事!你隻是我的心理醫生,我付錢你治病,你以爲你在我心裏有多重要?在我心裏,除了許思哲,其他男人根本就是擺設!嘉木把你當成寶,可在我心裏,你連草都不是!”
路南風的臉色徹底蒼白,額頭的青筋若隐若現,活了這麽多年,他還從來都沒有這樣被人輕蔑過,被人……激怒過!
·
咖啡廳裏,死一般靜谧,無論陽光多麽充沛,總有它照不到的角落,黑暗聚攏,冰冷如地獄。
陸璇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失望與冰冷,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刺中她的心髒。
步伐不穩,踉踉跄跄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拉他的袖子,“思哲,你聽我說……”
指尖還沒碰到他的袖扣,許思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深邃的眼眸裏波濤暗湧,不等她的話說完,幽幽的打斷,“母親,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這樣深愛了。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愛她,那麽你怎麽忍心傷害她,傷害我。
“我隻是接受不了她成爲你的妻子,霍淵和連景聯手差點要了你的命,她是霍淵的妹妹,她怎麽能夠成爲你的妻子……”陸璇哽咽,眼底蓄滿濕潤。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霍以沫怎麽樣,隻是想讓霍以沫離開而已。
“當初那一槍是我心甘情願爲連景擋的,那是我欠她的,我還了!可現在呢……”沙啞的嗓音裏夾雜着濃郁的悲怆,“欠霍以沫的,我們該怎麽還?”
還不了。
直到現在他說的還是“我們”。
自從父親離世,母親和奶奶是他最親的親人,奶奶走了,母親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當初不是沒有懷疑過陸璇,隻是,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那個知書達理,溫婉娴靜的母親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明明已經答應了讓他和霍以沫訂婚……
陸璇從來都沒有在兒子露出過這樣的臉色,憤怒隐忍,悲痛萬分,蘊藏在漆黑的眼眸裏,像是要将他肢解成支離破碎。
“思哲,對不起……”聲具淚下,直到此刻看到他的痛苦,陸璇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
許思哲薄唇輕勾揚起自嘲的弧度,似有若無的搖頭,她對不起的人不是自己。
“母親,你真讓我失望了。我想父親若是在世,隻怕也很難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
許思哲的父親曾經說過,他最喜歡陸璇身上的善良。
可善良的陸璇都做了些什麽事,将一個無辜的女孩逼成什麽樣子了。
提到丈夫,陸璇淚如泉湧,悔不當初。
許思哲心頭再憤恨,面對陸璇也無法說出什麽狠毒的言辭。
因爲是這個女人十月懷胎,含辛茹苦的将自己養育成人,是他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哪怕給了他最沉痛的打擊,他也沒辦法去仇恨她。
直到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霍以沫的感受....
峻拔的身子搖搖晃晃往後撤步,幽邃的眸光猩紅泛濕,失望的從陸璇身上移開,轉身就往外走。
“思哲……思哲……思哲……”陸璇泣不成聲。
無論她怎麽喚着他,他也沒有回頭,背影悲涼,步伐機械的一步步往外走。
·
“似風,你夠狠!”路南風猩紅的眼眸盯着她,喉間憤然的溢出這句話,轉身拂袖而去。
霍以沫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貝齒再一次的咬破了内唇,嘗到濃濃的鮮血味,似腐朽。
石嘉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過來的,站在她的面前,臉色陰沉,眼神冷漠,前所未有的冷淡語氣道:“沫沫,你這一次真的過份了。”
霍以沫下意識的哽咽了下,嗓子如有刀剿殺。
石嘉木沒有多說,轉身就追向路南風!
霍以沫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逐漸模糊在潮濕中,低頭,任由淚水席卷臉頰,洗淨鉛華。
一隻手扶着路燈支撐自己羸弱不堪的身體,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頭,布滿水漬的臉頰蒼白如紙,黛眉緊緊蹙着,似乎在極力隐忍着什麽!
也許是冥冥中的感應,也許隻是巧合,她側頭去看咖啡廳門口時,峻拔的身影也一步一傷的走向她。
清邃的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隔着空氣遙遙對望,觸目皆傷。
在這一刻,他們好像成爲了一無所有的人,就連彼此都是不是對方的。
霍以沫透過淚光看着他俊顔的容顔蒙上哀傷,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什麽都沒有想起,甯願狠着心拒絕他,離開他,也好過在讓他失去自己之後,還要面對陸璇的殘忍與失望。
許思哲此刻看着她,又何嘗不是五髒六腑飽受熱火摧燒,一寸一寸的焚成灰燼。
每次隻要看着他,她的眼睛裏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風景,所以并未注意到不遠處走過來的人,越發的靠近她。
但許思哲看見了,更察覺到那人藏在袖子裏的刀子閃爍着寒冷的光芒。
俊顔大爲失色,來不及思考或多說一句話,奔至她的面前,擋着那人靠近她。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霍以沫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的被許思哲護在身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許思哲一隻手護着霍以沫,另外一隻手鉗住對方的手腕,逼着對方要将刀子放下刀子。
對方卻像是發了瘋一般,露出左手袖子裏藏着的水果刀,朝着許思哲腹部捅去。
帽子掉在地上,霍冰兒擡起頭,扭曲的五官上充滿了仇恨,瞪着許思哲,陰毒道:“你們都去死吧!”
“思哲……”
刀尖即将要刺入腹部,追出來的陸璇看到此景,毫不猶豫的沖過來,在許思哲要受到傷害,千鈞一發之際,果斷的擋在了他的面前。
冰冷的水果刀直接刺進陸璇的腹部,鮮血瞬間湧動,映紅了眼。
“媽……”許思哲一怔,近乎是悲痛的一聲低吼。
陸璇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霍冰兒,“不準你傷害我的兒子!”
霍冰兒沒想到陸璇會突然冒出來,怔愣幾秒,在被陸璇推出行人道時,下意識的抓住陸璇的手腕。
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拉一個墊背的!
滴滴滴!!!
恰好是綠燈,不遠處的貨車疾馳而來,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司機也懵了,反應過來踩刹車已經來不及。
刺耳的鳴笛聲,碰撞聲,空氣中濃濃的腥血味,充滿死亡的味道。
霍冰兒被貨車狠狠的撞擊飛出一米之外,重重的摔在地上,沒有一會她的身下淌出黏濕的鮮紅的血液。
趴在地上,眸光死死的盯着不遠處,恨意始終不減。
陸璇在被霍冰兒扯到路邊,車子要撞上的時候,許思哲不顧一切的抓着她的手腕,用力的将她拽回來。
兩個人雙雙摔在路邊。
腹部的水果刀更深兩分,大片大片的血迹,觸目驚心。
許思哲顧不得自己,抱起她,“媽……”
陸璇的手沾滿自己的血迹,緊緊的揪着他衣服,失色的唇瓣輕微的張合,聲音虛弱無力,“思哲,對不起……媽媽真的不是……有意想要傷害她……想傷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許思哲抱緊她,眸色慌張,聲線收緊,“你别說話,我這就打電話叫救護車,你不會有事的!媽,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他找不到手機,下車的時候,手機丢在車子裏。
眸光緩緩的移向站在路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霍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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