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岩城的辦公室與在靳城的相差無幾,一樣是高層,一樣的是明亮的落地窗,地闆上鋪着厚實的地毯,整個風格給人一種親和的感覺。
許思哲今天沒有穿正裝,休閑襯衫,西褲,搭配英倫風的長款黑色風衣,修身,俊朗。
漆黑的眼眸寒冽的凝視着路南風,鋒利刺骨。
自進來後他就一直沒說話。
路南風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平靜的開口:“許部長,我是按小時收費,價格不低。”
言下之意,如果他再不說話,就隻能請他離開了。
許思哲從懷中掏出一張支票,聲音波瀾不驚,落在路南風耳畔卻有一種壓迫感,“我買你一天的時間。”
路南風低眸瞧了眼支票,薄唇輕勾,似乎笑了下,拿起支票放進抽屜,又撥通了内線,“今天我有很重要的客戶要接待,幫我把後面的安排全部推掉,沒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進來打擾我。”
挂掉電話,他看向許思哲,拿出自己的專業态度,“許部長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或者需不需要先爲你準備一杯牛奶,音樂來放松一下?”
許思哲身子端坐,深邃幽暗的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薄唇輕啓,聲音寒冽至極:“我想路醫生是否能爲我詳細解釋一下,冰凍計劃!”
路南風嘴角微不可見的弧度,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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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蹲在霍家祠堂,用心栽種着木槿花,漂亮的指甲早已不複存在,十根手指都破了,可是她絲毫都不在乎。
給木槿花撒了一點水,擡頭看着照片裏的人,清淺的笑了笑,“哥,我把她帶回到你身邊了,你高興嗎?”
手指輕撫着綠葉,眼神空洞無神,“隻可惜....我沒有保留住你的骨灰,沒辦法安葬。隻能這樣安排,我想嫂子她是不會介意的,她會想要日夜陪着你。”
對于故去的人而言,愛恨情仇,一切都是空無,但對于活人而言,還剩下一些執念和念想,根深蒂固,不能放下。
李嫂将的電話送進來,“小姐,你的手機響起了。”
來電提醒是一串數字,沒有署名。
霍以沫淡淡的瞧了一眼,沒着急接,眸光反而去看李嫂,“李嫂,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小姐,有什麽事你盡管吩咐。”
“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幫我好好照顧這盆花嗎?”
李嫂眼神不安的看向她,“小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是又要去哪裏嗎?”
霍以沫勾唇似有若無的笑笑,“李嫂,你别多想,我隻是覺得世事無常,說不定哪天我想離開這裏,我放心不下哥哥留下的東西,在岩城也沒什麽人可以指望,就隻能指望李嫂了。”
“小姐,你這不是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好起來?
霍以沫神情有些恍惚,“是啊……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我回來了,可是哥哥回不來了,這個家沒有人等她,這座城市沒有人值得她牽挂,而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值得她去期望。
“沒事了,你去忙。”
“是,小姐。”
霍以沫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低緩的嗓音,“怎麽這麽久?”
“有點事忙。”她聲音淡淡的。
“霍家的事不是都處理完了?”
“完?”黛眉輕蹙,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哪裏有這麽簡單!”
霍天安入獄是肯定的,霍冰仙婚内*在網絡上紛紛揚揚,被丈夫趕出家門,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但還有一個霍冰兒,她一定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你還想怎麽做?”
“什麽都不做,靜觀其變。”霍冰兒現在用不着她費盡心思收拾,隻要在霍冰兒作死的時候,順勢推舟,讓霍冰兒永無翻身之日就好。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沒說話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現在是一條惡毒的蛇,連骨子裏都淬着毒?”輕悅的聲音不輕不淡,沒有情緒。
明明已經将霍天安父女三人都趕出了霍家,卻還要趕盡殺絕。
漫長的沉默,淺淺的呼吸通過電波在傳遞,良久後他沉聲道:“他已經派人查了路南風所有資料,相信他很快就會找上路南風。”
霍以沫握着手機的手微微一僵。
他的速度倒是超乎她想象的快,既然已經查清南風所有的事,必然也會查到那件事,以他的睿智,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身上。
“就算他知道也無力改變什麽,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想要的那個人也回不來了。”
而他想要知道的那些真相,随着那個人早就死在了兩年前。
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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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如死一般寂靜,兩個男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緊繃的厲害。
路南風看着他,手指落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最終還是開了口:“許部長,這是我工作的機密,無可奉告!”
許思哲眸色不着痕迹的沉了,環顧了一眼偌大的辦公室,沉冷的嗓音道:“雖然你不是m國人,但想要讓你消失,或者有關于你的所有都消失,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
無疑他這是在威脅路南風。
“素聞許部長公私分明,性情溫和,想來都是外界謠傳?”路南風斂眸,眸底劃過一絲精光。
“特殊事情,特殊對待。”許思哲低沉的嗓音響起,倏然又一頓,聲音再次響起時,嗓音寒意逼人:“事關我的未婚妻,路醫生早該知道我會找上你!”
路南風勾唇,似笑非笑,“好吧,我承認。霍以沫的确是參與了冰凍計劃!”
聲音一出,許思哲劍眉皺緊,眉心沁着寒意,若不是他一直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此刻路南風可能已經死了一萬次。
“但是許部長,你忽略了一件事實,我是一個心理醫生,除非是病人自願簽下同意書,否則我沒有權利也不可能對她實施冰凍計劃!”
面對他忍而不發的憤怒,路南風顯得很平靜。
“自願?”許思哲不明白,她爲什麽要自願參加這樣一個計劃?
除非是和兩年前,她突然消失的事情有關!
“兩年前究竟發生什麽?”
“我不知道。”路南風回答的毫不猶疑。
許思哲寒潭射向他,充滿警告。
路南風無辜的聳肩,“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兩年前她被交到我手上,什麽都不肯說,哪怕是我催眠了她,她也不讓我窺探她内心隐藏的秘密。”
“交?”許思哲捕捉到他話中重要的信息。
兩年前不是路南風帶走了霍以沫,而是有人将她交給了路南風。
“是!”路南風點頭,“比起是誰把她交給我的,我想你可能會感興趣,她當時的情況。”
許思哲斂眉,沉默不語,聽着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在那之前,我和她在夜園有過一面之緣,我記得那時候她還是個娃娃臉,眉眸張揚,給人一種初冬暖陽的感覺。可是當我兩年前再見到她的時候,差點沒認出她來。”
随着回憶路南風的眸色沉沉,聲音也低沉很多,“遍體鱗傷,多處骨折,不似人形。”
簡短的一句話,雲淡風輕的将她曾經承受過的一切輕描淡寫的帶過,卻聽的許思哲刹那間,神魂俱裂。
遍體鱗傷,多處骨折,不似人形。
短短的十二個字,每一個字都宛如一把利劍,狠狠的刺進他的心髒,血流成河,心如刀絞。
“你一定很奇怪,她的樣貌爲什麽有一些改變。”路南風平靜的眸光凝望着已經蒼白掉的臉色,聲音低緩平淡,“那是因爲她做了面容修複手術,否則她現在連門都不能出!你無法想象,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臉上留着那麽多疤痕,是一種怎樣的痛苦;你也不能想象她孤零零的躺在手術台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面容修複,要承受怎樣的煎熬,萬一失敗,她就徹底毀容了。”
垂落在膝蓋上的手蓦然收緊,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陰戾以他爲中心向四面鋪開,讓室内的溫度比岩城最寒冷的時候還要冰冷。
清眸逐漸的猩紅了,死死的盯着路南風,聽到自己的聲音近乎是咬牙切齒:“她已經那樣了,爲什麽還要讓她參加冰凍計劃?一個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不知道後果的計劃,你竟然敢用在她身上!”
竟然敢讓她……忘記了我!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南風忍不住提高音調,“她知道我一直在研究冰凍計劃,堅持要做冰凍計劃的試驗品,堅持要把你忘記了。”
許思哲倏然怔住,赤紅的眼眸越發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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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以沫用過午餐後,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有客來訪。
是公司的總經理,曾經是霍淵的人,霍淵死後,在公司一直被打壓,後來他假裝歸順,漸漸被提拔,一路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
今天過來無非是爲了公司的事。
霍家現在不複當年風光,霍淵死後,霍天安接手公司,霍家原本還有些根基,但霍天安離婚,養小三,賭博,那點根基早就揮霍掏空,隻剩下一個空殼子。
當初霍淵留給霍以沫的那筆錢,也被霍天安吞了,揮霍的所剩無幾。
霍以沫讓李嫂拿來支票本,寫了兩張支票給總經理。
“這張是給你的遣散費,這張加上公司剩下的那點給員工,他們都是無辜之人,不要虧待他們。”
總經理臉色一變,勸她:“霍小姐,雖然現在公司岌岌可危,但既然你有這筆錢,其實隻要你願意,我們還是……”
話還沒說完,便被霍以沫擡手制止了。
“你是知道的,我自幼被哥哥*着長大,對政權,對經商毫無興趣。自從我哥死後,霍家就已經注定走向滅亡!這些年辛苦你們了,以後不要再卷入什麽政權紛争,做點小生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總經理見她堅持,也不便多說什麽,歎氣,點頭:“那霍小姐,你多保重。”
“我會的。”霍以沫送他離開。
李嫂站在一旁看着她,心裏直打鼓。
總覺得她是在一件一件的安排……後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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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計劃是路南風研究多年的一個催眠項目,最主要的目的是通過催眠,篡改人的記憶,使其人忘記某件事或是某個人。
冰凍計劃一旦成功,将會大大降低因爲走不出情傷患有抑郁,嚴重到自殺的幾率。
這個計劃初衷很美好,但是想要成功很困難,路南風研究很多年,翻遍了國内外有關于這方面的資料,理論上是可行,但實際想要成功做到通過催眠篡改記憶,是非常難的,即便前期通過催眠引導,暫時屏蔽掉那段記憶,但是有案例證明,當重新去接觸有關于那段記憶的人或事,被屏蔽掉的記憶,也會被喚醒。
就在路南風要放棄的時候,霍以沫義無反顧要求做冰凍計劃的實驗者!
<div style="background-color: #f2fddb; border: 1px solid #adcd3c; padding: 1px 4px; font-size: 16px;">題外話:
《前妻,偷生一個寶寶》《總裁的豪門前妻》ps:關于催眠篡改記憶這段,純粹杜撰,切勿與現實挂鈎。故事本是打發時間,消遣娛樂,切勿較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