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難用對錯定義的,怕就是“情”這個字了。
宋遙側頭凝視她素雅的側臉,不由的笑了。
姬夜熔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好好的笑什麽。
“隊長,你變了。”
姬夜熔遲疑,“變了?”
“以前你從來都不會過問這些事,你總是随便我們怎麽瞎折騰,就算是犯錯,你也是一言不發的替我們收拾爛攤子,不會責備我們;可是現在你會主動問起我們的事情。”
姬夜熔眉心微動,自己以前,真的很糟糕嗎?
“我不是說你以前不好,你對我們的關心我們都知道的,否則弟兄們也不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隻是現在你好像願意把你心裏對我們的關心表達出來了。這樣的你,讓我們感覺距離很近。”
以前的姬夜熔給他們的感覺,遙不可及。
姬夜熔眉心松開了,“抱歉,以前我似乎都沒和你們好好的相處過。”
“以後相處也不遲。”宋遙笑意宴宴,停頓片刻,問道:“是……閣下改變了你嗎?”
姬夜熔微怔,想到這次回來,連默的改變,帶給自己的影響,與以前截然相反。
片刻的沉默後,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是的,是他改變了我。”
以前的他們不懂得什麽是生活,他們活在争權奪勢中,毫不在意生活中的細節;可是現在是連默告訴她:我們要到生活裏去,因爲生活裏人口衆多。
他大概也是不希望自己活的這麽孤獨與寂寞,總把自己鎖在一個冰冷毫無聲音的世界裏。
連默爲她創造了一個生活,在這個生活裏有悲傷,有歡喜,有陽光,也有雨水;有鮮花,也會有灰燼。
他讓她感受到的生活不止是有黑暗與冰冷,也有溫暖與陽光。
她想,自己是愛上了也迷戀着這樣的生活。
是連默潛移默化中改變着她,影響着她,讓她悲苦的命運終于有了溫暖與期待。
對于每一天睜開眼睛看見陽光的期待,對于鮮花盛放的那一瞬間的期待,對于他們能攜手安然度過歲歲年年的期待。
步伐停頓在一棟破舊的兩層樓前,姬夜熔擡頭就能看到站在二樓走廊的人正在将木槿花搬出房間,讓它們在外面透透氣。
霍以沫看到她,眸光也是一怔,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到這樣破舊的地方來。
霍以沫邀請她屋裏坐,宋遙沒有上去,留在走廊守着。
“沒有多餘的杯子,希望你别介意。”霍以沫将自己的杯子洗了好幾遍,這才給姬夜熔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姬夜熔環顧破舊掉漆的四面牆,連一張*都沒有,地上鋪着幾張舊報紙,上面一張破舊的毛毯,屋子裏也就給一張小木椅,給她坐了,霍以沫便拿了一本街邊發的廣告紙放在地上,當椅子坐。
“我不知道,你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姬夜熔神色凝重,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裏,太不安全了。
霍以沫神色清淡,看了自己的窩,無所謂道:“我覺得挺好的呀!以前的家太大,太冷清了,回個房間還要走幾分鍾。這樣挺好的!”
怕姬夜熔不相信似地,末了,又加了句:“真的。”
“以沫,其實我可以……”
姬夜熔的話還沒說完,被霍以沫淡淡的打斷了,“夜熔,這是我的人生。”
姬夜熔看着她消瘦的臉上寫滿倔強,“哥哥在的時候,我一直活在他的庇佑之下,現在他不在了,難道我還要活你的庇佑下嗎?憑什麽?”
“夜熔,你讓我一個人,自己長大吧!”
霍以沫知道姬夜熔是好心,但是她不需要。自己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離開别人就活不下去了。
她想要靠着自己的本事,立足在這個就算是很混亂的社會上,哪怕撞的頭破血流也沒關系。
因爲誰的青春不是一場血流成河,她霍以沫的人生又怎麽會例外。
今天她住在這麽一個地方,但她堅信隻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這個房間裏會有*,有桌椅,會有她想要的一切!
姬夜熔知道她是想要保留最後的那一點的自尊,那麽自己又怎麽忍心打碎她最後的自尊與驕傲。
“如果遇到什麽事,你不方便找我,你找宋遙他們也一樣!”
她不是在可憐霍以沫,隻是覺得在這場暴風雨中,最無辜的人怕就是許思哲與霍以沫了。
他們并沒有做錯什麽,卻承受了所有的痛苦與煎熬,尤其是霍以沫,從一個什麽都有的千金小姐,一夕失去所有,甚至連所謂的親人都抛棄了她。
“謝謝!”
霍以沫想到什麽,從脖子上解開一顆黑色的繩子,黑色繩子挂着半塊潔白的翡翠玉佩,玉佩雕刻着一隻很小的鳳。
“這是我從木槿花盆裏發現的,我想應該是嫂子的。”霍家沒有這樣的玉佩,她知道的。
姬夜熔看到她手中的玉佩,眼底一亮,這是她當初要找的那塊,是木槿從小就戴在身上,說可能是父母留給她的。
原來,不是丢了,而是被她送給了霍淵。
木槿花盆?
姬夜熔聯想到什麽,眸光倏然緊縮,看向霍以沫:“你把他們……”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霍以沫眸光淡淡的看向走廊的兩盆木槿花,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樣就沒有人再能分開他們了,不是嗎!”
姬夜熔黛眉緊蹙:“你不害怕嗎?”
霍以沫笑:“一個是我的親哥哥,一個是我的嫂子,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麽會害怕!”
她能夠把他們留在自己的身邊陪伴自己,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姬夜熔斂眸,拿着玉佩的手收緊幾秒後攤開,她說:“以沫,我把這玉佩送給你。”
“送給我?”霍以沫完全沒有想到。
這玉佩是木槿的,對姬夜熔而言,應該是很珍貴,她怎麽會舍得送給自己!
“其實你和木槿很像,在性格上。”姬夜熔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彎腰将玉佩戴在了霍以沫的脖子上,“你們一樣的單純善良,一樣的願意相信這個世界美好多過于陰暗。”
既然霍以沫都叫了木槿一聲“嫂子”,她就代表木槿将這半塊玉佩送給霍以沫當做見面禮,相信木槿應該是願意的。
霍以沫低頭看着胸前,伸手握住還有自己體溫的玉佩,擡頭看向姬夜熔:“謝謝你!”
“不必客氣!”姬夜熔起身,轉身走向走廊,蹲在其中一盆盆栽前,“這是木槿嗎?”
霍以沫跟在她身後,“是的。”
姬夜熔看一眼旁邊的應該是霍淵了,誰能想到風光半生的霍淵死後居然會屈尊在一個花盆中。
“以沫,你不會再将我當朋友了,是嗎!”
霍以沫觸碰木槿花葉的手頓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無奈,“不是不将你當朋友,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因爲姬夜熔救過她,她一直都忘不掉姬夜熔英姿飒爽的身影,所以很崇拜姬夜熔,覺得姬夜熔能做到的事,自己一輩子也做不到,所以很渴望接近姬夜熔,想要和她做朋友。
以前她可以不管霍淵和姬夜熔之間的種種,因爲那時有霍淵的庇佑和放縱,她從來都不需要有任何顧慮的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認自己想要認識的人,交自己想要交的朋友。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哥哥不在了,她再也沒辦法活的那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姬夜熔能明白她的心情,起身道:“希望你能早點走出來。”
“但願如此。”霍以沫附和。
姬夜熔要走,霍以沫送她到樓下,上車之前姬夜熔伸手抱了抱霍以沫。
“請你帶着木槿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霍以沫身子明顯一僵,微微的點頭,“我會的。”
這次分别,想必短時間裏姬夜熔不會再來見她了,哪怕木槿在這裏。
遺忘需要時間,放下更需要時間,她希望霍以沫能放下過去的一切,從過去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
路上,姬夜熔對宋遙說:“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宋遙問。
“把這把鑰匙送給霍以沫!”姬夜熔将鑰匙遞給了副駕駛座的拾歡,那是她以前和木槿的家。
宋遙掃了一眼鑰匙,知道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連默和姬夜熔的婚訊爆的很突然,連程慕看到報道都爲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