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懂了。阿虞爲什麽不再是以前的阿虞,再也不會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哪怕隻是尾随在他的身後。
那些沉重到無法承受的過往,已經讓絕望徹底的吞噬了她的靈魂。
現在支撐阿虞活着的不是愛,不是信仰,更不是其他的東西;而是那些痛苦經曆帶給她的仇恨。
一旦當那些仇恨也消失了,那麽阿虞……
連默心裏被湧動的恐懼占據,緊緊抱着宛如破碎不堪的布娃娃的她,眼眸猝不及防的潮濕了。
姬夜熔睡着了,在被連默強制性逼她喝了幾口混有安眠藥的溫水後。
安靜覆蓋在眼睛上的睫毛根根分明,拉出一片淡淡的青影。
連默不知道坐在*邊多久,直到程慕來敲門,爲了不驚醒熟睡中的人,他起身離開。
經過瓶子的時候,他彎腰拿起,走出了卧室。
程慕見到他,本是想要彙報工作,捕捉到他眼底的猩紅,怔愣了。
連默看都沒看他一眼,步伐徑自機械的往前走,步步沉重,步步成殇。
程慕一路跟着他到書房的門口,見他走進去,再也忍不住的出聲:“閣下——”
回應他的隻有一個字:滾!
伴随着的是驚天動地的摔門聲,動靜之大似整面牆都在顫抖。
程慕斂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消片刻聽到書房裏傳來巨響,接二連三,全是支離破碎的聲音。
連默毀掉了書房裏所有能毀掉的東西,獨獨留了裝有阿虞腳趾的瓶子,孤單單的擺放在空蕩的書桌上。
修長挺拔的身姿頹然的坐在皮椅上,深邃幽暗的眸光凝視着那些殘缺,誰又能窺探到他内心深處的驚天駭浪呢?
阿虞說,自己又在她的心口刺了一刀。
他是想要用這些殘缺卻傷害阿虞嗎?
不,不是這樣的。
當初在廢墟之中收集到這些東西,他固若金湯的内心亦是崩潰的,所有人都說她死了。
他不能相信,看着這些殘缺,他不能想象阿虞究竟經曆了些什麽,卻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阿虞沒有死,一日沒見到阿虞的屍體,他就不能說服自己相信阿虞已經不在了。
讓人将斷趾,皮屑都處理好,放在這個瓶子裏,瓶子日夜放在他的*頭,多少個午夜夢醒,再也無法入眠,他就會拿出這個瓶子,一看就是一宿。
木槿不讓他去樓下,那個阿虞生活幾年的地方,瓶子裏的東西便成了他和阿虞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聯系的東西,内心泛濫成災的思念如數寄托在這個瓶子裏。
平常人看到這些隻會害怕,會尖叫,他看着隻覺得親切,熟悉,因爲這些也是阿虞身體的一部分。
是阿虞的,他隻會喜歡,怎麽會覺得醜陋或是害怕呢。
阿虞回來了,每天在他的眼前,每夜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擁她入懷,他再也不必借由一個瓶子去思念阿虞,便也忘記了瓶子的存在。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阿虞會看到這個瓶子,情緒是那樣的激烈,牽引出的真相,遠比他想象中殘忍。
他在懊悔。
懊悔自己不該粗心大意的将瓶子放在阿虞的眼皮子底下,更加懊悔當初根本就不該答應這個交換條件。
柳若蘭的生死,關他什麽事。
連湛的死活,又與他何幹?
他隻想要阿虞好好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像以前任何時候一樣,隻要阿虞在他的身邊,他的心就會很安定。
在聽到阿虞痛不欲生的回憶,連默又何嘗不是萬箭穿心,留下上千上萬流血的窟窿,疼痛成災。
阿虞的舊傷,盡數成了他的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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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裏一片甯靜,于莎點的一盞熏香燈,白霧萦繞,空氣中彌漫着舒适的香氣。
姬夜熔躺在深色的*單上,襯得她臉色越發的蒼白,盡管是睡着,她的眉心始終緊擰,心裏似有拂不走的陰霾。
挺拔的峻影在*邊入坐,骨骼分明的手指輕撫她微涼的臉龐,眸底有着深深的自責與心痛。
窗外有風拂過,似有若無的聲音在房間裏徘徊:當我對所有的事情都厭倦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願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對我很重要。1
——阿虞,我願意爲你承受這世間的所有的苦痛,那麽你呢?
——可不可以爲我再承受最後一次?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快就放棄?
——可不可以,再給四哥一次機會?
last,time,讓故事重新開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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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姬夜熔醒來,臉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
連默命人給她準備的餐點,她還沒吃一口就難受的想吐,看得他直皺眉。
中午已經什麽都沒吃,晚餐再什麽都不吃,如何是好!
認真沉思了片刻,連默決定帶她出門。如果不是上午出了岔子,他午休後本就安排帶她出門,現在不過是把時間推遲到傍晚。
阿虞出門的衣服是連默親自挑的,淺藍色的襯衫上衣搭配黑色的修身長褲,鞋子挑的是舒适的平底帆布鞋,這對她的腳有好處。
姬夜熔坐在凳子上,連默蹲下身子爲她系鞋帶。
系好鞋帶,他起身低頭看着她,神色溫和,薄唇溢出淺顯的笑意,掌心送到她面前,“走吧。”
他平靜的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姬夜熔無視了他伸過來的手,起身徑直往外走。
連默的手僵硬在半空,眸光追随她的背影,沒有生氣,也沒有惱意。
隻是歎氣,隻是....無奈!
***
連默帶姬夜熔去的地方,姬夜熔以前經常來——射擊場。
阿虞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不喜歡看電影,不喜歡逛街,她最喜歡泡在射擊場,一遍遍的練習枯燥的射擊,所以由她創造的各種射擊記錄是m國曆史之最,至今也無人打破。
連默不想她每天都悶在家裏,想帶她出來走走,也想讓她放輕松。
她最喜歡的射擊場,無疑是最佳選擇。
姬夜熔有些意外他會帶自己來這裏,死沉沉的深潭裏劃過一抹意外,稍瞬即逝。
她像是再次關閉了自己的心,失去言語的能力,從醒來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
緊繃的神色在摸到槍柄時,終于有一絲絲的緩和,這讓站在玻璃門外看着她的連默,有了絲絲欣慰。
至少他選對了地方。
不知道是因爲天生喜歡,或是後天的培養,姬夜熔對于槍械有着一種癡迷,好像隻要摸到槍身,她就能抛棄掉所有的煩惱,完全沉浸在射擊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她在裏面練習了多久的射擊,連默就站在外面看了她多久。
一直到她臉上的汗水肆意的泛濫,後背的衣服被汗水濕透,連默擔心她站的太久,對腿不好,敲了敲玻璃。
姬夜熔回過神,放下槍,回頭看他。
連默張嘴,說着無聲的兩個字:回家。
夜園,無疑就是他口中的“家。”
姬夜熔垂眸,左手悄然握住右手的虎口,射擊縱然能釋放她心裏堆積的沉重與痛楚,但過量的射擊會加重手腕的負擔,日後更會影響到射擊的精準度。
萬事都不能觸及到一個“貪”字,否則會帶來無數的惡性循環。
走出玻璃房,連默将擰開蓋子的純淨水遞給她,還有幹淨的毛巾。
姬夜熔拿到水,神色微怔,不期然的想起第一個爲她擰開瓶蓋的男子。
連默見她發怔,直接拿着毛巾給她擦拭額頭的汗水,“累壞了?”
“你不是曾問過我,連城究竟哪裏好嗎?”她的話一出,連默的手已經僵住了。
不等連默說話,她冷清的眼眸掠向他,自問自答:“連城是第一個願意爲我擰開瓶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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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1出自電影《美國往事》2:還有沒有第三更就看你們想看加更的留言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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