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花已經離開快活店很遠,馬上回去是不可能了。
而且她也忘記了剛才是怎麽離開快活店的,不知道那屯子在哪個方向了。
梅花一陣驚慌,預感到将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那急促的馬蹄聲如同一種危險的信号,警告着梅花頭腦中的那根敏感的神經,還有她冰雪般聰慧睿智的大腦細胞。
那急促的馬蹄聲,仿佛一杯醒腦的醍醐,緻使梅花忽然從懵懵懂懂中醒悟過來。
她想本姑娘這條賤命,連長白山群狼都開一面,沒舍得吃自己,那就說明上天還在眷顧、可憐自己的小命。
于是,她用一種恐懼的目光,搜尋着任何一個可以藏身和躲避的地方。
遠處有山有樹,但都是黑黢黢的,她有些害怕,又擔心裏面隐藏着虎豹豺狼。
而梅花所站立的位置,恰好是一塊開闊地,附近幾乎沒有什麽可以藏身的。
孤月之下,梅花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孤樹,就像是一把漆黑的大傘長在草地上,她連忙向那棵奔去。
梅花迅速上了樹,身子緊靠最粗壯的樹幹上。
向西北方向一望,遠處手持着火把的馬隊,轉瞬間便旋風般來到眼前。
梅花心跳加速,嘴裏叨咕道:“那是些什麽人呢?”
她哆嗦着身子,心驚膽戰地抱住樹幹,透過枝繁葉茂的空隙,借助月光和火把清晰地看到,前面的官道上有30幾匹馬,後面還有兩輛三匹馬拉的車,在她不遠處停下。
梅花心中又是一陣緊縮,他們要幹什麽?是不是發現了自己?
忽聽一個人甕聲甕氣地說:“二當家,您看那地方非常寬敞,還有一棵大樹,他娘的奔了這麽遠的道兒,這屁股都要颠出屎了,馬也出汗了,還是把馬鏈到樹上,歇歇腳吧?”
一個人說:“好吧,讓弟兄們過去歇一會兒。”
說罷,那些馬匹和馬車,向梅花藏身的這棵大樹走來。
“哎呦,真倒黴,他們幹嘛非要到這兒來歇着呢?”梅花心驚肉跳地心說道。
她的心頭,被一種巨大的恐懼籠罩着,急忙屏住呼吸,扶住樹幹,生怕一不小心,那樹枝子抖動一下,就會被人發現。
越是擔心的事情往往就會發生。
那些人居然把那些戰馬匹栓在一塊,系到梅花藏身的這棵樹幹上。
然後,那些人聚攏在一塊,扯起了閑話,他們的身旁插着幾隻火把。
“哎,副團長,您坐這兒,這兒有一個小土台。”
“**,算你小子癟犢子孝心……”
那竄着火苗的火把,在夜色下顯得格外明亮,映照着那30幾個妖魔鬼怪般的醜陋面孔,令人心悸膽寒。
火把之下,梅花看清了他們的面孔。
這些人都穿着黃色軍裝,像是小日本鬼子,又像是皇協軍,卻說着土匪的話語。
一會兒管領頭的叫副團長,一會兒又叫二當家的。
梅花忽然想起來了,這些人的穿戴同金鈎那天晚上見到的皇協軍是一樣的,難道他們不是鬼子?
她又聽到他們閑扯的話題,是關于搶糧食的一些事情。
梅花忽然想起大康娘的話,說小鬼子就要來強糧食了,難道他們是替小鬼子搶糧食的?
她心裏納悶,這些人爲什麽總是要搶老百姓的糧食?
金鈎就是遭遇小鬼子搶糧食,家裏才遭遇了家破人亡的悲慘境遇。
那麽,這快活店會不會也要遭遇金鈎那樣的悲劇呢,太可怕了!
不過,聽他們說話的口音,倒是不像小鬼子,那就應該是匪徒般的皇協軍。
怎麽辦?不能讓老百姓遭遇土匪呀!
梅花一着急,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她死死把住樹幹,向下看去,那夥人當中一個長發飄飄的紅臉男人,活像一個小鬼,像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頭目,大夥都管他叫副團長或者二當家的。
“哎,副團長抽袋煙吧。”
一個臉上有一大塊黑痣,活像黑鬼一樣的男人,遞過煙口袋。
“好好好,大家就抽袋,煙歇歇腳吧。”副團長紅臉長發鬼說着,那些人幾乎全都拿出煙袋鍋,裝上煙,吧嗒吧嗒抽起來……
紅臉長發鬼說:“弟兄們,咱胡大團長讓咱們來拉糧,咱就33個人,人馬少了點,到了快活店,都給老子留點神,麻溜利索地快去快回,他娘的世道很亂,夜長夢多呀!”
“放心吧,副團長。”黑痣鬼說:“咱兄弟們搶糧食也不是頭一回了,看那個牲口敢撒歡!”
紅臉長發鬼問道:“哎,黑副官,到快活店還有多遠?”
黑痣鬼說:“快了,也就十裏八裏吧。”
紅臉長發鬼說:“大家夥,快起來趕路,争取在夜貓子進宅之前把食物送進虎口,要不然小鬼子又該不滿意了,咱大當家的也不好交代。”
梅花心裏心中一震,這幫可惡的皇協軍匪徒果然是幫助小鬼子來搶糧食的,隻是他們說的話,有的是土匪的黑話,她聽得不是很明白。
“哦噢……”忽然,附近傳來一聲狼嚎,吓得梅花連忙再次死死把住樹幹。
紅臉長發鬼一聲令下,這幫土匪就迅速行動起來,準備離開這裏。
其實,那一聲凄厲的狼嚎,是夜遊的東北大灰狼見到了火焰,向同伴發出的緊急避險信号。
梅花聽弟弟西門健說過大灰狼晚上最怕光亮。
“忽悠……”梅花藏身的大樹,劇烈搖晃起來。
梅花一驚,原來拴在樹上的馬,忽然聽了狼嚎,受到驚吓,長鳴一聲,用蹄子咆哮着地面,掙脫着缰繩……
“他***,這畜生瞎叫喚什麽?”黑痣鬼叨咕着,走向孤樹,正要解開馬的缰繩。
“咔吧——”因爲馬匹腳蹬腿踢,馬頭亂撅,産生了巨大的力量,就把那棵大樹給弄折了。
“哎呦——”梅花張開雙臂,一下子從樹上飛落下來,仿佛從天上飛來一般。
但還是摔疼了,感覺屁股酸痛難忍,不自覺地叫了一聲。
皇協軍們正要牽馬,不知道怎麽回事,連忙後退數步。
33雙驚愕的眼睛,一起投向仿佛天上掉下來的人。
火把下,一位年輕貌美的女人,坐在大樹下,瞪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
距離她最近的黑副官黑痣鬼,也看傻眼了,這人是從樹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天上落下來的?急忙問道:“哎,你是人還是鬼?從哪裏來的?”
梅花憤怒地把臉一扭,已經抱定了死的信念,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黑痣鬼膽子大,走上前靠近梅花,連忙叫道:“哈哈……紅副團長,大喜大喜呀,老天爺歡喜,土地奶奶賞賜,給咱們送來一個天仙般年輕美貌的女人!”
一聽說樹上掉下一位小美女,有人急忙把受驚的馬匹牽到一旁。
然後,那些皇協軍們全都圍攏過來,張着大嘴,驚奇地看着,好像要一口吃了小美女。
“哎呦,還是個小黃毛丫頭呢!”紅臉長發鬼将他的那張紅臉,靠近梅花的臉蛋,喜滋滋地說。
梅花吓得往旁邊一閃。
不料,那紅臉長發鬼居然魔鬼般閃身移到梅花的身後,猛然抱住了她的楊柳細腰!
梅花吓得掙紮了一下,不但沒有掙脫出去,反而惹得紅臉長發鬼抱得更緊了。
黑痣鬼也連忙走到梅花面前,将他的那張黑臉貼到梅花的粉臉上,一雙小綠豆眼睛蒼蠅似地盯了梅花片刻,說道:“哎呦,哎呦……太太太……太他娘的美了……”
梅花一陣惡心,差一點反胃,猛然擡起腳,狠狠踢了他一下。
“哎呦……”黑痣鬼被踢了一腳,不但沒生氣,反而嬉皮笑臉地說:“這小姑娘,脾氣還不小呢!”
這些沒有人性的皇協軍匪徒們,就像是一些反群發情的怪獸一般,忽然顯現出醜惡的本質,一個個異常興奮,有的張開鼻孔,有的垂涎口水,有的喉嚨裏發出呼噜呼噜急促的喘息聲……
黑痣鬼對紅臉長發鬼說:“副團長,咱們在城裏小鬼子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放肆,好不容易出來了,又見到上天賞賜的尤物,就他娘輪着和她玩玩,這裏您是大哥,您先來吧!”
“對,幹了她!讓弟兄們開開葷!”另一個歪嘴子副官也說道。
其他皇協軍們也都躍躍欲試,渴望他們的副團長盡快發話。
可是,那紅臉長發鬼卻忽然撒開梅花,矜持起來,遲遲拿不定主意,急得那些士兵們一個個抓耳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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