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健要把父親的屍體弄回村子,辦一下喪事。
被李鐵錘攔住了,他說:“既然你爹已經暴露了身份,你恐怕也被盯上了,不能回鎮子,還是就地掩埋吧,等打跑了小鬼子,再給你爹修墳立碑。”
西門健無奈,隻好同意。于是,在李鐵錘的主張下,幾個人在北山坡挖了坑,掩埋了西門大山。
之後,李鐵錘和曹家兄弟都讓西門健出去躲一躲,可是西門健不放心姐姐和身在虎狼之窩的母親,非要回村子一趟。
大家攔他不住,隻好任憑他去。
臨走的時候,曹老大還說:“大侄子,如果不嫌棄你曹大叔當土匪的手髒,就到我們忠義山,咱們合夥替天行道,搶大戶、殺鬼子。”
西門健點點頭說:“我爹是抗聯的人,我也想參加抗聯,如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們,我就去投奔你們……”
爲了不引起鬼子漢奸的注意,西門健和李鐵錘分别進了村子。
一大早,金溝鎮一陣狗叫和嘈雜的喧鬧聲,驚動了西門家西院鄰居鄭大嬸。
鄭大嬸從昨天晚上半夜開始,就耳蒙蒙地聽見西門家附近好像有狗叫的聲音。方才又聽到異樣的狗叫,感覺不妙,便走進了西門家。
隻見西門家屋裏屋外一片狼藉,房門闆碎了,紙糊的窗戶也被搗爛。
炕上有兩雙淩亂的破棉被子,院子裏依稀可辨噪雜的腳印。
鄭大嬸心中一驚,壞了,難道他家出了什麽事?西門大山外出打獵,他兒子也經常不在家。西門大嫂昨天晚上從王家回來,自己還來串了門。
可是,她一回來怎麽就和梅花全都沒了蹤影呢,難道他家發生了什麽變故?
鄭大嬸心中疑惑地走出院子。
迎面走過一個淚流滿面的人,見了鄭大嬸就問:“嬸子,我娘和我姐姐呢?”
鄭大嬸聽到說話的語聲,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西門健,隻見他穿着一件破灰布褂子,頭發淩亂,眼睛都哭紅了,又十分狼狽和憔悴的樣子。
“小健,你可回來了。你娘和你姐姐八成出事了。”鄭大嬸說着,流下兩行熱淚……
“啊?她們怎麽了?”西門健驚呆了,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連忙快步走進屋子,破舊的茅草房空空如也,哪裏有母親和姐姐的身影啊!
自己剛剛掩埋了父親,居然又出現了這等事情?
“嬸子,這是怎麽回事呀!”西門健痛苦地叫了一聲。
鄭大嬸就哭着,把昨天晚上到他家串門和半夜感覺到的情況說了。
“鄭大嬸,我知道了,一定是小鬼子把我娘和姐姐弄走了。”西門健憤憤地說道:“都怪我昨天晚上沒在家。”
鄭大嬸抱住西門健安慰說:“孩子不怪你。咱這金鈎原本好好的,都怪那些沒有人性的小鬼子!”
西門健雙手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前胸,如果我娘和姐姐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一定殺光所有的小鬼子!”
“孩子,你咋才回來呢?你爹呢?”鄭大嬸又問道。
“嬸子,别提了。我爹也被小鬼子給害死了!”
“啊?”鄭大嬸一聽,驚訝了半晌才說:“這東洋小鬼子不是人類呀,你爹那麽好的一個人,他們也不放過,造孽呀!”
西門健擦了一把眼淚,眼睛裏又冒出來駭人的紅光,粗重的眉毛凝成了疙瘩,痛苦地說道:“娘啊,姐姐,我馬上就去救你們!”
說罷,他又回屋找出丈八鋼槍和弓箭,就要沖出院子。
鄭大嬸連忙阻攔道:“孩子,你不能去呀,那小鬼子殺人不眨眼,還有大漢奸王蘭君和大土匪鬼狐子,他們狼狽爲奸,咱老百姓可惹不起人家啊。”
鄭大嬸的話,提醒了西門健,他想這小鬼子人生地不熟的,一定是大漢奸王蘭君搞的鬼,是到了跟他們算賬的時候了!
“嬸子,不行!我必須找他們去!我爹就是王蘭君帶人給害死的,我不會放過他們!”
說罷,他一咬牙,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直奔王家而去。
這天晚上,也就是西門健到鐵匠鋪遇見曹家兄弟的夜裏。
春夏之交的夜晚,金鈎鎮透着大山裏荒涼的氣息。
已經被莫名其妙辭退回家,在家裏可憐兮兮的母親和梅花正在悲傷不已,後來西院鄭大嬸來了,她們說了一會兒話。鄭大嬸便回了家,即刻家裏甯靜了許多。
母親想,丈夫打獵走了,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的,兒子也是個閑不住的人。
家裏男人都不在家,梅花擔心母親孤獨,就來到母親的炕上。
孤苦伶仃的母女依偎在一起,慢慢地挨過這令人恐怖的夜晚。
她們在心裏惦記外出的男人,躺在炕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母親說:“梅花,快睡吧,你的心思娘知道,是娘的死鬼大兒把你給耽誤了……娘也知道你和小健青梅竹馬,很般配的……”
梅花說:“娘,看你說的,小健就是我弟弟,我可沒有那種想法。”
母親又說:“你啥想法,娘還看不出來嗎?我和你爹早就商量好了,等過了這陣子,東洋小鬼子被打跑了,就給你們完婚……”
“娘……”梅花聽得心裏甜滋滋的,嘴裏卻說:“梅花永遠都是娘和爹的閨女……”
娘倆說着話,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突然,從黑暗中竄出兩條人影,徑直奔向西門家。
一胖一瘦兩條鬼魅般的影子,以極爲敏捷的身形,一眨眼的功夫就飛掠到西門家院外。
兩個黑影轉過臉,對視了一下,便雙雙縱身一躍,越過了西門家低矮的籬笆院牆,來到房門前又側耳傾聽了片刻。
胖蒙面人看了看破舊的門闆,忽然飛起一腳。
“咣當——”木門被一腳踢開。
“咔嚓——”門闆被揣得碎成幾塊……
金鈎的夜晚很靜,這一記無情大腳格外響亮。
母親和梅花剛剛入睡不久,即刻被這震耳欲聾、驚心動魄的聲音給震醒了。
母親和梅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一驚,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母親和梅花那怦怦狂跳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母親慌忙中,摸索着火柴和油燈,還沒等她點亮,兩個蒙面黑衣人就迅速到了她們的眼前。
一位身材細高的蒙面人,站在炕沿邊上,厲聲喝道:“不許點燈,馬上穿好衣服,跟我們走!”
“啊?”母親吓得一哆嗦,連忙縮回手,顫抖着聲音說道:“你們……你們是什麽人啊?”
梅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吓暈了,連忙用破被子蓋住身子,躲到她娘的身後。
那位身材肥胖的蒙面人,借助從窗戶射進來的幾縷月光,眨巴幾下邪惡的小眼睛,拽住被子的一角,猛然一扯,把被子掀掉……
“啊?”母親和梅花同時驚叫一聲。
母親連忙用雙手捂住前胸,梅花再次躲到母親身後。
“嘿嘿……”胖蒙面人一聲冷笑,抓過母親的胳膊,小聲說道:“哎呦,長得怪豐滿的,讓老子稀罕稀罕……”
“啊?”母親驚叫一聲:“你們,你們是土匪還是小鬼子,别别别……”
瘦蒙面人連忙道:“我們既不是土匪又不是小鬼子。”
母親的這一聲驚叫,讓胖蒙面人聽出了語聲。
他感覺不對,就把手一抖,母親就被拽倒在炕上……
梅花就從母親的身後露出來。
“嘿嘿……”
胖蒙面人又是一聲冷笑,見了梅花小眼睛一亮,眨巴幾下:“原來大美人在這兒呢,老子先嘗嘗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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