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猜得不錯。”
臧黃裳點了下頭,正色道:“柳神風和涼王隻是合作關系,他不會爲了老皇帝而做出犧牲。
眼下我們已經查到,柳神風将那枚禦用丹藥交給了一個門人送往喜陽郡,以賀壽的名義,送給姑蘇鍾圻。
看樣子,柳神風打算将接下來的護送任務甩鍋給姑蘇鍾圻。”
仁王負手道:“算時間,那枚禦用丹藥應該已經交到姑蘇鍾圻手上了。”
臧黃裳連道:“問題就出在這裏,姑蘇鍾圻沒有收到那枚禦用丹藥。”
仁王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臧黃裳回道:“還在查,暫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姑蘇鍾圻的确沒有拿到那枚禦用丹藥。”
仁王略默,沉吟道:“或許某一方勢力出手了,要知道,痛恨老皇帝的人太多太多了。”
臧黃裳不禁點點頭,笑道:“不管怎樣,老皇帝延年益壽的意圖,已然是不可能了。”
仁王聞言,隻是輕輕點了下,臉上沒有太大的喜悅之色,歎道:“話雖如此,但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終究是小打小鬧。”
臧黃裳自然知道仁王想做什麽。
這個天下,但凡有雄心的武者,哪個不想挑戰老皇帝,争奪那天下第一!
老皇帝毋庸置疑是天下第一,宛若一尊神佛鎮壓人間,無人能敵。
數百年來,不知多少一品曾公開或秘密約戰老皇帝,結果無一不是被打到哭爹喊娘。
對于底層百姓而言,老皇帝的權威隻是來自于皇權制度。
但對于武道世界而言,老皇帝的權威來在于他那不敗的戰績。
老皇帝是真正的實力爲尊!
而仁王,對于天下第一的虛名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想要打敗老皇帝,是爲了死去的納蘭萱,是爲了天下蒼生。
可是!
老皇帝是皇血級,仁王是王血級。
一皇一王,雖然他們都是一品境界,實力差距卻是極大。
老皇帝隻用一隻手,就能打敗全力以赴的仁王!
就如同仁王,隻用一招就能秒掉同爲一品的申屠長宗。
然而,個人武力天下第一,卻還不是老皇帝最厲害的地方。
皇族的元龍血脈,之所以成爲天下最強血脈,自然有其特殊之處。
曾有人如此傳言:
哪怕是八王聯手,八個最強的王血級合在一起,仍舊敵不過老皇帝一個。
“八王聯手尚且敵不過老皇帝,我一個人,怎麽才能赢他呢?”
此刻,仁王輕聲歎息,對于這個傳言,竟是給予了肯定。
臧黃裳連道:“仁王莫急!别忘了,時間在我們這邊,老皇帝正在一天天老去,他的實力也會随之衰落,而您正值當打之年。”
說到此處,這位睿智的謀士停頓了下,目光閃動着,壓低聲音道:“更何況,我們派出去的人已經秘密接觸了‘太子’,尋求聯手的可能。
呵呵,試問,誰才是這個世上最想要老皇帝死掉的人呢?”
仁王點點頭,面露一抹期待之色。
如果同樣擁有元龍血脈的太子,也站到了老皇帝的對立面,那……
這時候,仁王府的門衛跑來,禀告道:“外面來了一個老頭,遞上一個玉牌,說隻要仁王見到這塊玉牌,便會召見他。”
仁王斜了眼那塊玉牌,瞳孔驟然一縮,快步走上前,從門外手裏接過玉牌,仔細端詳着。
“這是?!”
臧黃裳隻是看了一眼那塊玉牌,臉上旋即湧現莫大的震驚,愕然道:“這可能嗎?他真的來了!”
仁王臉色一陣變幻,面皮緊繃着,沉聲道:“有請。”
“是。”
門外轉身跑去了。
仁王站在那裏,氣息凝滞,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臧黃裳眼睛急轉,額頭上迅速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不多時,一個其貌不揚的幹瘦老頭,走進了大殿之内。
仁王顯然不認識這個面生的幹瘦老頭,但他認得老皇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他和臧黃裳雙雙跪倒在地,呼道:“微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幹瘦老頭,正是出現在姑蘇城堡裏的蕭九五!
“免禮。”
蕭九五負手而立,環顧一圈,面露淡淡的笑意,開口道:“仁王,寡人來看你了。”
仁王緩慢地站起身,低頭道:“微臣惶恐,未能迎駕,請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罪。”
蕭九五擺手道:“沒有人知道寡人的行蹤,就連太子都不知道。”
仁王微微擡起眼皮,與老皇帝對視一眼。
這一刻,他感覺心中的所有的秘密,早已被老皇帝全部洞察。
仁王再次緩慢地低下頭,嘴角浮現苦澀,微微慘笑道:“皇上突然親臨齊州,可有什麽吩咐?”
蕭九五淡淡道:“寡人是來和你告别的,今天,将是你最後一次見到寡人。”
仁王和臧黃裳同時愣住。
蕭九五不緊不慢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歎道:“這便是伱極力想要摧毀的禦用丹藥,寡人早已順利拿到了,并且打算在今日服用。”
仁王聳然大驚,死死盯着那枚禦用丹藥,大腦一片空白。
臧黃裳意識到了什麽,臉上表情劇變,噗通跪倒在地,磕頭道:“皇上仁慈,請發發慈悲,放過我齊州百姓。”
蕭九五淡淡道:“寡人心意已決,你們最多隻有半個小時,逃吧,能有多遠就逃多遠。”
仁王猛地攥緊拳頭,咔咔作響,壓抑在内心深處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吼道:“你這暴君,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嗯,這才像話嘛。”
蕭九五嘴角微翹,笑道:“仁王啊,你妻子死在我的手裏,可你見到我之後,第一反應仍然選擇下跪。從那一刻起,你注定這輩子都不可能戰勝我的。”
仁王咬牙切齒,精緻的面孔出現了扭曲,怒吼道:“戰勝不了你又如何?我會賭上一切阻止你!無論多少屈辱,我都可以忍受。”
蕭九五失笑道:“不愧是讀書人,你們喜歡玩‘忍辱負重’,喜歡玩‘殺人不用刀’那套。
可惜的是,你們用刀也殺不了寡人,更别提,寡人很快就不是人了。”
仁王心底泛起一股寒意,身軀顫抖着倒退兩步,扭曲的面孔上漸漸湧現無力和頹然,問道:“你爲什麽非要害死納蘭萱?”
蕭九五聞言,雙手背在身後,道:“給你講個故事吧,你齊州黑河郡有一戶人家,一家三口,夫妻倆帶着一個兒子。
兒子自幼體弱多病,藥石無醫。
後來,夫妻倆偶然在山裏發現一塊寶玉,佩戴在兒子身上,誰也沒想到,兒子的身體竟然一天天好了起來。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納蘭家族的人想要得到那塊寶玉,但夫妻倆不能失去寶玉,因爲他們的兒子一旦離開寶玉,很快就會再次病倒。
結果,納蘭家族的人殺死那一家三口,搶走了那塊寶玉。”
仁王聽着,心中五味雜陳,他完全不知道納蘭家族做過這種惡事。
他看向臧黃裳,後者卻不敢和他對視。
随即間,仁王便知道,老皇帝講的故事是真的。
蕭九五接着說道:“對于納蘭家族而言,那一家三口死不足惜。對于寡人而言,納蘭家族一樣死不足惜,你懂了嗎?”
仁王不服道:“身爲帝王,難道不該愛民如子嗎?”
蕭九五哈哈笑道:“你這句話是沒錯!但你理解錯了!帝王愛民如子,不是家人之間那種愛,而是商人愛錢那種愛!
商人愛錢如命,但錢終究是要花出去的。
帝王愛民如子,官員做百姓的父母官,這些統統都是屁話!
真相是,百姓不過是可憐的耗材!”
說到此處,蕭九五指着仁王的鼻子道:“你很愛納蘭萱吧,你爲了她征用三十萬勞工,興建了一座巨大而奢華的空中花園。寡人問你,建造那座空中花園期間,死了多少勞工?”
咕噜……
仁王頓時無言以對,喉結聳動個不停。
蕭九五冷然道:“你若真的是仁王,難道你此刻不該切腹自盡以謝罪嗎?”
仁王神情漸漸崩潰。
見此情形,跪在地上的臧黃裳心下一橫,沉聲道:“人無完人,仁王或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他從來不忘初心,以仁德治理齊州,讓百姓安居樂業。
皇上,你以他人的過錯來證明自己是對的,這本身就是一種詭辯。
别人沒有做好沒有做到的事情,不應該成爲皇上你施行暴政的借口!”
蕭九五仰頭大笑道:“臧黃裳,你是在教寡人做事嗎?”
臧黃裳擡起頭,然後緩緩站了起來,怒道:“我跪你,不是因爲你是皇上,而是因爲你是這天下百姓之共主,但你根本不是!你隻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暴君!”
蕭九五點了下頭,笑道:“聽别人說出心裏話,果然舒服多了。寡人是建造萬裏長城的暴君,還是爲萬世開太平的聖賢,是非功過,後人自有評說。但你臧黃裳,滿口仁義道德,機關算盡,卻改變不了任何事,你阻止不了寡人,就如同你阻止不了納蘭家族殺死那一家三口一樣。”
臧黃裳情不自禁淚水橫流,慘然道:“我齊州王城一億人口,全部死不足惜嗎?”
蕭九五面不改色道:“他們今日注定是寡人的耗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