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宗主柳神風特别提到,姑蘇鍾圻已到晚年,棄武從文,喜好舞文弄墨,他在門前擺下一個機關,要求拜訪者在沙盤上寫字。
隻有字寫得特别好的人,才有資格進入他家大門。
此刻看來,果然不假!
“嗯,高階書法便可以進門嗎?”
魏安略一沉吟,搶步上前,蠻橫的擠開了下一位排隊者,站到了沙盤之前。
“唉,你怎麽插隊?”
那人是一個方臉青年,身上穿着儒衣,頭戴綸巾,一看就是讀書人的裝扮。
被魏安插隊之後,方臉青年頓時怒斥一聲。
“有人插隊?”
“不可以插隊,趕滾他!”
“插隊者自覺點,不要逼我們動粗!”
其他排隊者紛紛伸頭張望,一個個義憤填膺,大呼小叫。
魏安沒有理睬那些人,自顧自拿起竹筆。
青衫中年人看着他,眉頭微皺,卻沒有阻攔,似乎默認了他的插隊行爲。
“柳大人,你看這?”
方臉青年不依不饒,跑到沙盤旁,沖着青衫中年人抱怨。
青衫中年人略默,淡淡道:“你們倆的問題,伱們自己解決。”
方臉青年聞言,臉色一陣惱怒,随即開始撸袖子,咬牙切齒。
魏安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大周天下,實力爲尊!強者,是不需要排隊的!我勸你自重。”
淡淡的口氣透着強大的自信,方臉青年停止了撸袖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末了,他甩袖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方某是讀書人,不跟你這種人一般見識。”
魏安嘿然笑道:“能把認慫說的如此文雅,也就隻有你們讀書人了。”
方臉青年面色通紅,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青衫中年人見此情形,不禁莞爾,深深看了眼魏安,說道:“你可以寫字了。”
魏安拿起筆,唰唰寫了一行字: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他一路走來,對所見所聞最大的感觸。
權貴階層,作威作福;
底層百姓,命如草芥。
青衫中年人雙眼驟然一眯,不禁重新打量魏安一番。
原本他以爲魏安隻是一個蠻橫無禮的莽夫,沒想到人家竟是一位大才子。
站在一旁的方臉青年,雙目瞪大,看了看沙盤的字,又看了看魏安,臉上的怒氣很快蕩然無存。
嗡嗡嗡!
沙盤震動起來,魏安寫出的字緩緩消失,另一行字浮現出來:
書法大師,未盡全力。
青衫中年人瞳孔一縮,鞠躬拜倒,鄭重道:“原來尊駕是書法大師,失敬失敬。”
方臉青年深吸口氣,忙不疊整理衣冠,鄭重行了一禮,惶恐道:“方某有眼無珠,請大師原諒則個。”
後面排隊的人不清楚狀況,見此一幕,議論紛紛。
魏安卻是眉頭微皺。
什麽叫“未盡全力”?
剛才他寫字,明明沒有任何保留,将書法大師的水準酣暢淋漓發揮出來。
可是,爲什麽錦繡沙盤卻判定,他魏安沒有使出全力?
“難道我的書法還能更進一步,隻是我自己不知道?”
魏安心神一動。
不過,書法更進一步又能如何,能打得過一品?
魏安不以爲然,徑直走進城堡大門。
“大師,這邊請。”
門内,一個年輕婢女迎了出來。
她斂衽一禮,然後将魏安帶到了不遠處一張鋪着紅紙的桌子前。
“大師,請您登記一下。”年輕婢女翻開登記冊,示意道。
魏安看了眼前面的記錄,依葫蘆畫瓢,寫下:張三橋,盤天宗。
“原來張大師是盤天宗高人,歡迎您大駕光臨。”
婢女不禁熱情了幾分,“請這邊走,賤婢先爲您給安排入住。”
魏安自無不可。
二人沿着一條開闊的石闆路往前走。
越是往前,魏安發現城堡内部的空間越是敞亮,布局錯落有緻,水榭歌台,畫棟雕梁,無論是一草一木,還是那假山流水,全是華美異常,亦或是難得一見的奇珍古董。
“不愧是豪門之家,底蘊雄厚,品味很高。”魏安回想了下,這還是他頭一次進入豪門府邸,算是開了眼界了。
不多時,魏安進入一座别院。
年輕婢女介紹道:“這座别院是專門用來招待各大門派的貴客的,可容納十位貴客居住,您是第七位入住的。”
魏安了然,問道:“除了我,還有誰住在這?”
年輕婢女應道:“來自涼州的,有玄空寺如花佛子,天貞觀徐耕道,神飲門神吾松,另外三位則是來自齊州浩然書院的學子楚高歌,來自劍州的劍聖傳人之一祝紅雪,以及來自五仙教的趙袖姑娘。”
魏安眉梢不由得挑起。
各大門派前來祝壽的人全是代表性的人物,反倒是盤天宗有些過于随意了,竟選了他這麽一個無名小卒前來。
卻不知,姑蘇一族會怎麽看待此事。
“徐耕道也來了……”
魏安略默,訝異道:“天貞觀近來十分高調,組建了斬妖盟,企圖對抗涼王,你們姑蘇氏和他們仍有來往?”
年輕婢女自然知道盤天宗與天貞觀之間的恩怨,笑道:“首先,姑蘇氏從不卷入門派之間的争鬥;再者,姑蘇氏隻忠于皇族,并非是涼王的臣子,涼王的事與姑蘇氏沒有直接關系。”
“……”
魏安心領神會,不禁歎道:“這才是名門世家才有的氣派。”
年輕婢女打開一扇房門,笑道:“張大師,這是您的房間,您可以先看看,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告訴賤婢。”
魏安轉了圈,房間奢華到無可指摘,他淡淡道:“尚可。”
年輕婢女連道:“晚上會有一場晚宴,到時候老族長會接見您的。”
“好!”
魏安在房間裏坐了下來,将攜帶的行禮放好,脫掉了髒兮兮的衣袍和鞋子。
不一會,年輕婢女送來了洗澡水,以及一套新衣服,通體雪白的儒裝,很有讀書人的風範。
魏安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風塵,換上一襲白色儒裝,整個人頓時有了那種白衣如雪、衣炔飄飄的風流神韻。
咚咚咚!
這時候,敲門聲傳來。
魏安打開門,發現門外站着一個身材挺拔的白衣青年,面如傅粉,手拿紙扇,頭上插着青色玉簪,彬彬有禮,一闆一眼的拱手道:“不才楚高歌,見過盤天宗張大師。”
魏安連忙還禮,笑道:“原來尊駕便是浩然書院的大才子,久仰久仰。”
“不敢。”
楚高歌應道:“學生聽聞有一位‘未盡全力’的書法大師來到姑蘇城堡,冒昧打聽到大師的姓名,竟發現大師您就住在我的隔壁,一時間控制不住仰慕之情,特來拜會。”
這話,聽着格外舒心,就是有點太過文雅了,讀書人說話大概都是這種風格吧。
魏安心中想着,開口道:“楚才子謬贊了,請進來說話。”
二人相對而坐。
楚高歌坐定後,在魏安面前格外拘禁,臉上彌漫着莫大的敬意,低頭道:“不知張大師練習書法多久了?你盤天宗也要求門人文武雙修嗎?”
魏安回道:“不,我盤天宗是以武證道,書法隻是我的個人愛好,自幼練習。實不相瞞,我什麽時候成爲書法大師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楚高歌不禁驚歎道:“啧啧,張大師必定是書法奇才!我浩然書院培養學子,要求文武雙修,不過以文爲主,武道次之。饒是如此,整個書院中僅有寥寥數人成爲書法大師而已。”
聞言,魏安在心中默默感謝了張明珠,是她的絕世才華,讓他一躍成爲書法大師。
說到書法……
魏安面露一抹疑惑之色,道:“請教一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我大周天下以武立國,實力爲尊,既如此,爲何書法、繪畫等技藝,依然被人格外重視?”
楚高歌怔了下,訝異道:“張大師不知道?”
魏安拱手道:“我從未接觸過這方面,請才子指點迷津。”
随即,楚高歌正色道:“你剛才的說法,對也不對。我大周天下,确切的說,不是以武立國,而是以血脈立國!
血脈分爲四等,皇血級血脈鎮壓天下,王血級血脈次之,真血級又壓在凡血級上面。
一般而言,同一境界的凡血級武者,是打不過真血級武者,更别提王血級和皇血級了。
假如你是凡血級一品高手,那麽放在整個天下,你可能是最弱的一品,因爲在你之上,還有真血級一品,以及更強大的王血級、皇血級一品。
正因此,皇族和王族淩駕于芸芸衆生之上,強橫無敵。”
魏安點頭道:“血脈至高!擁有血脈的人,優勢的确非常強大。”
楚高歌繼續說道:“血脈如此強大,令人仰望,令人窒息,但這世上總有一些凡夫俗子心有不甘,不服輸,不願低頭,于是他們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創造出了一些能讓區區凡人之軀打敗至高血脈的方法。”
“什麽,凡血級也能打敗更高等級的血脈?”
魏安吃了一驚,“據我所知,能辦到這種事的方法,隻有血脈禁術,讓凡人也擁有血脈。”
楚高歌回道:“凡人擁有血脈之後,也算是血脈武者了。我說的,乃是真正的凡血級,打敗至高血脈的方法。”
魏安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先給你舉個例子。”
楚高歌語速放緩一些,娓娓道來:“姑蘇一族的老祖宗名叫姑蘇長平,此人是開國功臣,被後世評定爲天下第一猛将,神勇無雙,戰無不勝!
但很少有人知道,姑蘇長平實際上隻是一位凡血武者。”
魏安心神一動,忽然想到一件事:“姑蘇一族僅是武道家族,而非血脈世家,他們沒有血脈!”
楚高歌問道:“張大師可知道,姑蘇長平是如何以凡血之軀,打服一衆血脈世家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