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區管轄中央捕房、老閘捕房。乙區管轄新閘捕房、靜安寺捕房、戈登路捕房、普陀路捕房;丙區管轄虹口捕房、彙司捕房、狄思威路捕房、嘉興路捕房;丁區管轄彙山捕房、榆林路捕房、楊樹浦路捕房。中央捕房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在1855年得到了上海道台資助建立的第一所捕房,位于河南路福州路轉角處租界中區168号。管轄區南至洋泾浜,北到蘇州河,西起山東路山西路,東到外灘。
趙闖租住的公寓樓就在中央捕房所處的租界中區,這棟公寓樓裏住着不少來自英國和美國的淘金者,19歲的傑森便是其中的一個。“上帝呀,傑森先生,你這是怎麽了?是遇上劫匪了嗎?要不要我給巡捕房打電話報警?”趙闖按照傑森的記憶找到了自己租住的那棟公寓樓,白俄房東看到趙闖的慘樣,立馬忘記了眼前這個人還欠着自己的房租,忙不疊的倒了一杯酒爲趙闖壓驚。
“安娜大嬸,謝謝你的酒,不用打電話給巡捕房了,我遇上的是日本兵,巡捕房不管用。”趙闖接過白俄房東遞來的威士忌,笑着仰頭灌進嘴裏。喝慣了國産白酒的趙闖實在難以接受這種馬尿似的威士忌,可他不能無視房東大嬸的好意,隻好硬着頭皮把倒進嘴裏的威士忌咽進了胃裏。
“安娜大嬸,我知道我還欠着您這個月的房租,我能不能先給您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會盡快給您,我隻要三天時間就好,我已經和租界裏的一家洋行談成了一筆生意,三天之後我就有錢支付您的房租了。”趙闖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後等着房東的回答。在回來的路上,趙闖已經想到了弄錢的辦法,公共租界裏可不止有英國和美國人,這裏還有很多的日本人,既然日本已經和中國開戰,趙闖找日本人弄錢倒是也不算傷天害理。
白俄後裔的安娜搬到公共租界裏的這個老舊公寓已經很久了,自從她背井離鄉逃來上海之後便搬了過來,已經有整整十六年的時間。沒錯,她十六歲就跟着舅舅逃來中國,而現在,安娜已經是一個被人稱作大嬸的中年婦女。
她還記得吉森是三年前搬過來的,三年的時間,安娜通常都是早晨或者是晚上才能看到行色匆匆的傑森。除了每月催繳房租的時候,兩人的交流并不是不多,通常都是見面打招呼,之後便擦肩而過。一年前公寓2樓樓道裏的電燈壞了,傑森曾幫她修過,這是兩人最多的一次交流,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她甚至還有次玩笑道可以給吉森介紹和漂亮的白俄女朋友,但傑森還是推脫拒絕了。
在安娜的印象中,傑森是上海這座大城市中一個普通的小人物,每天早出晚歸行色匆匆,但收入不會太高,要不然也不會住到自己這棟老舊公寓裏來。除了傑森的相貌稍稍出衆以外,生性剽悍的安娜幾乎從未發現過這個小家夥身上還有其他的閃光點,換言之,傑森在安娜的印象中,就是一個普通人,最多能算得上是一個不拖欠房租的好租客。
但是,就在剛才,安娜對傑森的印象發生了轉變,因爲站在自己面前的傑森實在太冷靜了。從外面回來的傑森渾身髒兮兮的,一看就是剛被人搶劫過的樣子,可這個小家夥卻偏偏表現的異常冷靜。安娜沒說話,隻是又給傑森倒了一杯酒,就在傑森謝謝自己并伸手接住酒杯的時候,安娜終于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她發現傑森的後腰上凸出來一塊,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直覺告訴安娜,這不是自己應該打聽的。
即便傑森别在後腰上的是一支手槍,可那又能說明什麽,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裏,稍稍有點能力的人誰還會沒有點自保的本事。安娜雖是個女人,可她也不會随便的告訴别人,說自己的卧室裏藏着一支雙筒獵槍和一支左輪手槍,對于身處異鄉的外國人來說,擁有槍械是很平常的事情。
性格彪悍的安娜大嬸不動聲色的看着背脊挺的筆直的年輕人,心說這個小家夥和往常好像有些不大一樣,在中國居住多年的安娜在思維上已經很接近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這棟位于公共租界的公寓樓是她唯一的經濟來源,如果每個人都像眼前這個小家夥一樣要求寬限交租的時間,那自己可有得煩的。可不知是爲什麽,話到嘴邊的安娜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止答應了趙闖的房租可以延後,而且還送了趙闖兩個蘋果。
順着樓梯上了三樓,趙闖從門口的腳墊下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趙闖記憶裏的傑森是個丢三落四的家夥,也許是鑰匙丢的多了,便想了這樣個保存鑰匙的辦法。傑森的房間不是很大,外間的客廳算上衛生間有20個平米大小,裏間的卧房也才不過10平米左右。從衣櫥裏取出幹淨衣服,趙闖鑽進衛生間裏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又在衛生間裏好好照了回鏡子,趙闖對現在的這身皮囊很是滿意。
隻有19歲的傑森長的不算壯實,但這個跑來中國淘金的小家夥很顯然沒有放松過鍛煉,和傑森見過的歐洲大漢們相比,現在的傑森就顯得廋小了很多,可若是和醫院外面的**潰兵相比,傑森就顯得健壯了不少。連續做了幾個擴胸動作,傑森就在客廳裏坐起了仰卧起坐和俯卧撐,直到把這具軀體折騰的手腳發軟了,傑森這才終于停了下來。
一邊看着手表,一邊用左手把住右手的脈門,傑森暗自在計數自己運動後的心跳。一分鍾過去,傑森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小家夥的身體素質還是蠻不錯的,至少在劇烈運動之後,并沒有出現奇怪的心律不齊或是心跳加速的現象。隻穿着睡意的傑森按照自己原本的記憶在房間裏遊逛了一圈,把藏在沙發坐墊裏和枕頭裏的幾張鈔票找了出來,加上口袋裏剩下的那點可憐的鈔票,這也許就是傑森目前所有的家當了吧。
傑森并沒有馬上出門,而是在卧室裏把那支駁殼槍拆卸擦拭了一番,他對自己今後的生活完全沒有明确的打算。亂世出草莽,這是中國的一句老話,可問題是傑森現在的身份是個美國人,一個頂着一頭金發的美國人在中國落草當土匪,傑森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所以這條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1937年8月13日,對于不熟悉曆史的吉森來說,本來這一天應該像是往常一樣,是平凡一天的開始,經過一夜沉寂的上海又要再次開始繁鬧。但,突然的,這個世界變了,變得異常突兀,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街道、住宅區,所有有人的地方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中,而且,這種混亂不可制止的蔓延開來,因爲日軍進攻上海了。
傑森心說自己知道美國打伊拉克的時間,也知道**的人用飛機撞擊帝國大廈的時間,他可以在石油市場上大肆斂财,可那都是幾十年後的事情,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會還都兩說呢,指望這個掙錢根本就是個天方夜譚。參加**打鬼子和去延安投靠**已經被否定,可是否定了這些之後,趙闖還真是不知道能把什麽當做自己今後的謀生手段。
也許是房間裏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緣故,暗自思量着今後出路的趙闖居然不知不覺的睡着了。一覺醒來,睜開眼睛,感覺渾身脹痛,很不舒服。看看四周、屋頂,心想這不像我的租房啊?哪裏都不像?身子彈了起來,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的趙闖在房間裏走了幾步,這才回過神來,使勁的搖搖頭,“是了,這不是做夢,這确實不是我的租房。這裏是1937年的上海,我也不是趙闖了,我現在是傑森。瓊斯。”趙闖低聲自言自語道。
透過窗戶向外面看去,天色早就黑下來了,日軍已經在上海和**交火,可租界裏卻還是一派燈火通明歌舞升平的景象,這多少讓原本生長在紅旗下的傑森有些難以接受。把拆卸後擦拭過的駁殼槍快速的組裝起來,傑森又把子彈裝填齊整,對于一個軍人來說,槍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戰友。換了幹淨衣服的傑森走出房門,和相熟的租客們一路打着招呼,後腰上别着駁殼槍的傑森出了公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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