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是個瘋子，和李雲睿一樣的瘋子。
甚至有可能，比李雲睿還要瘋狂幾分。
林若甫心中忽然得出一個如此結論。
範醉方才眼中殺意，似乎并未隐藏，故而被他一覽無遺。
林若輔心中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方才竟在這小子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意。
林若甫此生，也算得上大起大落，就是鑒查院地牢，他也曾進去過。
可是最終，他還是站在了這裏，成爲當朝宰相。
生死早已看淡。
諸多風霜經曆，他識人斷物的本事自然不弱。
洞察力更是極爲敏銳。
畢竟，他這麽大年紀，可不是白活的。
範醉在書房之中，如閑庭信步一般，四處看着。
忽然，他出書架之中拿起一把匕首。
見狀，一旁燒紙的林若甫眼皮微微一跳。
這瘋子不會亂來吧。
可是，他終究是多心了。
範醉若真想殺他，哪裏用得着什麽武器。
彈指之間，便可取走卿卿性命。
這匕首，通體黝黑，卻又鋒芒畢露。
由玄鐵鑄造而成！
與倚天劍屠龍刀，是一樣材質。
“好匕首！”
見範醉在自己書房之中，如入無人之地，毫無拘束之意，林若甫也并未言語，隻是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心中倒是有那麽一絲擔憂，這瘋子會不會以此匕首，将他殺死在這書房之中。
畢竟，剛才那純粹的殺意，是絕對作不了假的。
範醉随意拿起一本書，《餘年通史》，以匕首揮之，輕松将其一分爲二。
觸碰到發絲時，更是吹毛斷發。
黝黑匕首，如夜色迷離，刀刃寒光爍爍。
鋒銳無匹，輕盈如羽，吹毛斷發。
通體包覆着神秘的黑暗，似乎能潛入陰影中，隐匿殺機。
與它爲敵者，皆感終末之不寒而栗，懼怖降臨。
這把匕首，恍如夜幕中的鬼魅，殺人如麻，無聲無息，留下的隻是冰冷無情的刺痛。
眼前黝黑匕首，刻印了命運的洗禮，成爲謀殺的噩夢，淩厲刺客的絕命之選。
範醉看着很喜歡。
他覺着，這把匕首贈與幽雪，應該再合适不過。
如此一來，幽雪的實戰能力，刺殺之道，威力将會倍增。
将其收入刀鞘之中，範醉回頭看向林若甫，問道：
“林相，這匕首與我頗爲有緣，不知可否割愛？”
林若甫眉心微微一跳，那是林珙身前最爲喜愛的匕首，打算送給林婉兒防身之用的。
“我若說不可，你會将其放下嗎？”
看着範醉已将其收納起來，别在腰間，林若甫内心頗爲無語，如此說道。
“自然不會。”
範醉如實說道。
匕首已别在腰間，自然不可能再放下。
對他而言，世間哪有如此道理。
聞言，林若甫眼睛微微一眯，沒再多說什麽。
多說無益。
隻是在内心暗道一句，土匪啊……
不過，經此一事，他恍然發現，自己這幾十年閱曆，以及毒辣眼光，卻愈發看不懂眼前之人了。
直到此刻，林若甫在不得不承認，無論如何，他終究也是個俗人。
既如此，自然會世俗言談傳說誤導。
世俗之間，諸多言論，對範醉此人頗有争議。
如今看來，他這一朝丞相，也受其影響頗大。
所以，一直未能看穿眼前這小子真面目。
之前，他也以爲，範醉不過是個整日流連煙花之地，貪花好色之輩。
略有幾分本事，卻狂妄自大，不堪大用。
可是，與其近幾次交鋒，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過來。
他終究還是小看了這小子。
好事如命，或許不假。
但胸無大志，武力匹夫，這等傳言絕對虛妄。
此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測，就是心思城府，也絕不弱于任何人。
辦事謀而後動，習慣先發制人。
而且，喜歡以暴力破局，讓人無計可施，無路可走。
林若甫忽然生出一個心思。
若得此人爲婿，可保林府百年無憂。
反之，若是與其爲敵……
隻怕林府這百年傳承，将會就此斷送。
在他駕鶴西去後，整個林服，也将會被連根拔起，就此湮滅在曆史長河中，消散在京都這攤渾水之中。
“林相今日尋我來，到底所爲何事，不防直言。”
範醉開門見山說道。
“我兒林珙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林若甫也不再藏着掩着，直截了當詢問道。
聞言，範醉沉默片刻，直言道：
“二公子之死，雖并非我親手所爲，但确實與我脫不了幹系。”
他的回答，直白了當，并無半點拖泥帶水。
如此作答，倒是讓林若甫大感意外。
還以爲，這小子會作何辯解。
沒想到，他竟光明正大承認下來。
“二公子雖然不是死在我手上，但他出城，終究是因我而起，此事自然與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不過，既然二公子如今已身死，那我與林府的恩恩怨怨，就此兩清。”
“兩清？此事體大，又豈是你一個晚輩所能決定的。”
林若輔譏笑一聲，說道。
“林相此言何意？”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與婉兒的婚約至今仍在，隻此一點，你就兩清不了。”
“林相想怎樣？”
“我想與你做筆交易。”
“什麽交易？”
“我促成你與婉兒的婚事，在老夫駕鶴西去後，你護大寶周全。”
“我拒絕！”
聞言，林若甫大概是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拒絕如此交易，于是頓時愣住，不解問道：
“爲何？”
範醉微微皺眉，說道：“林婉兒在你們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交易的籌碼？”
林若甫沉默起來，片刻後，聲音平靜道：
“我自知欠婉兒良多，可是，如今林府突遭變故，何去何從，難以決斷。
終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婉兒若是知道了，也會同意的。”
範醉意味深長看了眼這位老父親，說道：
“你老可真是精明。”
林若甫對這句極具諷刺的話語，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轉而說道：
“你不是喜歡收藏美女嗎，婉兒可入得了你的眼？
據我所知，正是你苦心費力，花費極大代價，煉制丹藥，才治好了她的病吧。
這些時日以來，你與她也多有交際，是與不是？”
範醉露出一抹譏諷笑容，說道：
“林相真是好靈通的消息。”
“那你考慮得如何？”
“這筆交易，我答應了。”
話音落下，他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人影。
此時，書房之外，林婉兒身軀微微一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