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
白日裏的炎熱,此刻頓時變得涼爽起來。
流晶河。
黃昏後,這裏便一如既往的,開始燈火通明起來。
燈亮歡笑聲,通宵達旦,估計得等到天邊灰灰亮起時,這裏的熱鬧聲才會慢慢散去。
岸上熱鬧非凡,湖中央卻顯得異常晦暗。
若不是畫舫上還掌着燈,估計都無法辨别其位置所在。
平靜的湖面上,忽然刮起一陣清風,涼爽異常。
伴随着海面波瀾,畫舫發生了一絲偏移。
燈火闌珊處,視角盲區,幾道黑影從湖面底下飛躍而上。
濺起無數水花。
一道道黑影,在空中旋轉兩下,水花四散而去,行成一道水珠幕簾。
黑衣人整齊劃一,呈現一定陣型,穩穩落在船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彼此之間,作了個隻有他們自己知曉的手勢,七八個黑衣人有序破窗而入。
并無想象中的慌亂,因爲畫舫内空無一人。
如此場景,讓六七個黑衣人彼此傻眼。
人呢?
畫舫中央位置,懸空吊着一塊令牌。
赫然便是他們此行的目标。
幾人對視一眼,皆不敢大意。
畢竟眼前一幕,确實遠超他們的意料之外。
那些人是何時離開的,如何離開的。
他們一直守在不遠處,卻沒有發現有人離開。
難道是見鬼了?
不多時,一個體格巍峨,孔武有力,手中握劍的少年走了進來。
眉宇間若有若無地透着絲絲殺意。
那是隻有在戰場上,經曆過厮殺,才能以鮮血磨砺而出的渾然殺氣。
在他身旁,跟着兩個白衣侍女,皆是劍客。
頭上帶着鬥笠,遮住了面容。
見主子進來,六七個黑衣人各具一方,以防不測,警惕到極緻。
可見其訓練有素。
這些人境界都在七品往上,而且懂得合擊之術配合默契。
“将東西取下來。”
眉宇間殺氣天成的少年,看着畫舫之内的擺設,及那懸挂與正中的令牌,微微皺眉道。
話音落下,身旁一個白衣侍女,手中佩劍瞬間出鞘,脫手而出。
于空中飛出,旋轉而歸。
空懸令牌也随之攜帶而來。
并無陷阱!
不過,顯然這裏的人早就料到他們會來,所以早已暗中撤走。
“公子,此地留有一張紙條。”
有人發現留言,将其呈遞過來。
少年看了一眼,置之一笑,拿着令牌轉身離去。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轉身率人離開了畫舫。
“司理理,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年輕人嘀咕聲,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流晶河上。
黑衣人盡數消失後,畫舫再次恢複寂靜。
不多時,畫舫裏傳來輕微聲音,畫舫底部的夾層裏,緩緩走出一人。
看了眼懸空已被斬斷的絲線,司理理深吸一口氣。
羅刹殿的情報果然厲害!
“範醉……”
想起今日範醉在離開時,告知自己的消息,司理理從最初的驚疑,到此刻親眼見證,不由得心生佩服。
夜間如此隐秘的計劃,範醉是怎麽知道的。
羅刹殿的天羅地網,果然無孔不入,細思極恐。
好在,自己如今怎麽算,也是他的枕邊人了。
他越強大,對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隻是,對于北齊那邊的追問,自己該如何回信呢……
也不知那位小皇帝,在得知自己果真獻身于範醉這位天下最年輕的少年将軍後,是何表情。
忽地,她想起那位太陽島的公主來,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範醉今夜應該會前往鴻胪寺。
希望他能理智一些吧。
那畢竟是皇帝的女人。
等等,嚴格說起來,她自己好像也是北齊小皇帝内定的女人吧……
如今卻把身子給了範醉這好色如命的混蛋。
轉身回到屋内,看着妝鏡中的自己,她展顔一笑,傾國傾城。
黑夜下,窗外不時傳來岸上的喧鬧歡笑聲。
隻是這些笑聲,大抵與她,也是沒有絲毫關系的。
範醉臨走時,給她安排了不少事兒,應該說,那是一個計劃。
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糊裏糊塗,也就答應了下來。
隻是,那麽驚險的計劃,能順利進行嗎?
這般想着,她又想到了剛才進來那些人。
白天,範醉離開時曾告訴她,會派人在此地保護她。
看了看四周,司理理忍不住嘀咕道:
“這大豬蹄子的話果然不能信,說好的會派人暗中保護我,也不見人影在哪兒!”
“你在找我?”
涼爽的風中,忽然傳來一句沙啞,分不清男女老幼,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聲的聲音。
吓得司理理渾身僵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目光所及,眼前的梳妝鏡中,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兩道人影。
不,應該是行走的屍體。
眼球腐爛,額頭缺失,渾身漆黑,濕漉漉的,卻在現在行走。
司理理喉嚨鼓動,咽了咽口水。
“啊!”司理理下意識地尖叫,然後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聲音在喉嚨裏回蕩。
她站起身來,背靠梳妝台,看向那兩具屍體,額頭上不經冒出絲絲汗珠。
“你,伱……”
在她驚悚,顫抖得說不利索的聲音中,那兩具屍體忽然輕輕一躍,跳入水中,消失不見。
“呼!”
司理理拍打着自己胸脯,重重松了口氣。
緩緩一步,一步,走到窗戶邊,往外面看去。
隻見河面平靜,隻有些許波紋朝四面八方散去。
“難道是傳說中的屍祖,它來京城了?”
依舊驚魂未定的她,卻很快猜到來人身份。
傳聞羅刹殿屍祖,手下有着百萬屍體大軍,這些人刀槍不入,悍不畏死,不知疼痛,威力驚人。
随即,她卻又再次湧上那個懷疑念頭。
“範醉在羅刹殿内,到底是什麽身份,竟能讓屍祖配合他的行動,難道他真是……”
不過,想到他果真派人暗中保護自己,司理理心裏頓時感覺暖暖的,漸漸安下心來。
範府後院。
範思澈最近忙得不可開交,一人當成兩個用。
仔細看去,他雙眼覆蓋了一層濃濃的黑眼圈,都快變熊貓了。
此時,範思轍打着哈欠,歪歪斜斜從外面回來。
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些什麽。
“一晚上印刷裁定一百五十二本,白天二百五十七本,每本八兩銀子,兩天兩夜……一共可以淨賺……”
見狀,站在一旁,卻完全被無視的範建,頓時臉色一黑。
聽着他口中絮叨的内容,卻又笑着搖了搖頭。
還是範醉那小子說得對,是得物盡其用。
現在範思轍開始自己賺錢,而且沉迷其中,賺錢都快入魔了。
給他找些正經事做,挺好。
範建心情忽然好了幾分。
可是,就在他從管家口中得知,範醉剛出門,已經朝鴻胪寺而去的消息後,頓時好心情全無。
這混蛋玩意兒,什麽時候去不好,非晚上去。
大晚上的,他想幹嘛?
想了想,範建連忙回屋,寫了奏折呈遞,明日告病在家,不去早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