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太子将這個疑問的皮球抛給自己,範醉當即表示道:
“滕子京似乎很忌憚羅刹殿,怎麽,莫不是在天羅地網手中吃了什麽虧?”
範醉這直擊内心的話,瞬間讓太子會想起昨夜半夜時,風吹窗戶,他驚醒後看到的驚悚一幕。
他習慣平躺休息,這樣最爲放松。
可是就在昨夜,狂風呼嘯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敲打了一下窗戶,冷意襲來。
刹那間,他似乎聞到了一股腐臭味兒,卻沒來得及細想。
他于恍惚之中驚醒而來,卻發現自己由平躺,變爲盤膝而坐。
卻非坐在床榻上,而是第三。
在他四周,挂着很多畫像。
對那些畫,他自然再熟悉不過。
因爲,全都出自他之手。
畫像之人,也正是他心中日思夜想之人。
畫還是那副畫,卻又有所不同。
他作畫,雖然惟妙惟肖,卻從不畫眼睛。
但今日所有畫像,全都被人畫筆點睛。
黑夜中,他似乎被無數眼睛注視着。
在自己怎麽也看不到地身後,更是有着一雙幽幽夜眼,時刻注視着自己。
将畫像全都撕毀處理後,他喚來當值守衛,卻得知今夜并未有任何人靠近此地寝宮。
這才是讓太子真正感到恐懼的地方。
能夠悄無聲息潛入,将他從床上移動下來,姿勢作了改變而不沒有驚醒他,而且布置出那等環境,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實在令人心中驚恐。
越細想,越覺得後背直冒冷汗。
遣散左右,再次回屋準備睡覺時,卻又忽地聞到那股刺鼻的腐臭味道。
尋找之下,在黑夜的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自己床底下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具已經腐臭的屍體……
範醉剛才的話,讓太子于恍惚之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起昨夜,掀開床單所見,頓時有些作嘔。
“滕子京沒死,這不假,至于所謂欺君罔上,太子殿下未免有些扯虎皮做大衣的嫌疑,說滕子京就是羅刹殿屍祖,更是無從談起。”
面對太子這位儲君帶來的壓力,範醉是好不懼。
“滕子京本就是鑒查院之人,直屬陛下,隻聽陛下一人号令,如今他明面上假死,暗中卻與羅刹殿糾葛不清,範将軍卻在這裏說我借當今陛下之威,扯虎皮做大衣?”
或許是忽然想起昨夜之事,再度調起心中恐懼,太子似乎有些亂了方寸,竟直接正面與範醉發難。
範醉平靜一笑,道:“我乃鑒查院提司,被自己人刺殺,小有計劃,稍作安排,似乎沒必要通知殿下吧,又何來欺君一說?”
“滕子京是羅刹殿之人,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實證?”二皇子也恰大好處地問道。
見幾人越說越針鋒相對,京兆衙門的府尹梅執禮,卻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心裏隻祈禱,這幾位大爺千萬别注意到自己。
太子看了看兩人,接着說道:“滕子京回京後,京都便怪事不斷,皇宮能更是一再有腐屍半夜出沒,這件事即便不是他所爲,必然也脫不了幹系。
既有懷疑,自然應該抓起來,一問便知。”
見太子今兒如此強硬,顯然是想依仗他東宮的身份,強行起飛。
二皇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瞪了一眼太子,摸了摸頭發,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審判堂下的階梯之上。
他是無招了。
看得出來,太子說的雖是滕子京,針對的卻是範醉。
因爲,滕子京入京的時間,也正好是範醉入京的時間。
而且,範醉無論是在儋州海域的軍事防禦部署上,還是海上聯盟商會的生意上,似乎都與羅刹殿有着糾葛不清的關系。
今日這般言辭,分明就是想将他與羅刹殿聯系起來。
因爲,當今陛下肯定不會允許一個羅刹殿之人執掌五十萬大軍,以及接手内庫财權。
對于這一點,二皇子同樣看得清楚明白。
太子如今是不打算講理了,就想直接抓走滕子京。
與羅刹殿扯上關系,二皇子是沒招了。
可是,他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卻隻聽見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是無數灰塵落下。
四周無數塵埃,飄飄蕩蕩。
頭發上,衣服上,臉上,手上,全都是瓦礫灰塵。
再擡頭看去時,京兆衙門大堂屋頂正中,出現一個巨大五指掌印空洞。
光芒從漏洞裏,灑向衙門正堂。
四周寂靜。
死靜片刻後,衆人紛紛散開。
“太子殿下這是不想講理,打算跟我決鬥一場?”
範醉揉了揉手腕,不懷好意看向太子。
一刹那,二皇子急忙起身,将太子擋在身前,司理理則急忙将範醉護在身後。
四周之人更是接連唏噓出聲,都在爲範醉的膽大包天而議論紛紛。
果然是瘋了!
來到京都,第一天就開始打架,而且打的人身份越來越尊貴,勢力越來越大。
如今這是打算連太子也不放過?
他那句決鬥話語,如今在京都酒樓茶館,都快成爲一句最爲流行的口頭禅了。
就是小孩子在嬉鬧間,也會彼此突然來上一句,怎麽,你想和我決鬥?
見範醉這瘋子似乎就要動手,四周的人紛紛準備看熱鬧。
但是都下意識急忙躲遠一點。
免得殃及池魚。
二皇子心中雖然也着急,但他卻不得不佩服範醉這瘋子。
确實,這個時候最好的破局方法,就是也與太子一般不講理。
可是,不是誰都夠資格與太子不講理的。
也隻有範醉這瘋子敢。
他現在雖然也怕自己被殃及池魚,但更多的,他想看看範醉最終能否破局。
“你!”
太子臉上神色一再變換,捉摸不定。
再看了眼此刻躲在自己身後的二皇子,心中更傻亂如麻。
直到此刻,他終于醒悟過來,不能與範醉這瘋子當面起沖突。
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他是瘋子,但自己可不是。
太子要是被人揍了,這話傳出去,豈不是威嚴掃地。
“太子以爲,當如何?”
範醉揉了揉手腕,上前一步。
太子臉色再次一變,退後一步,急忙說道:
“此事涉及鑒查院,當由聖上裁決。”
“飄了!”躲在不遠處的京都府尹梅執,在聽到這話後,暗中對太子豎起大拇指。
躲在太子身後的二皇子,在聽到太子這般回答,眼神跳了一下。
這可不是太子往日裏的行事風格。
今日,禮部尚書郭攸之不對勁。
内庫财權掌控者的姑姑,不對勁。
此刻,眼看似有些不講理的太子,也很反常!
“陛下口谕!”
一聲尖銳的聲音忽然穿過人群,傳入大殿之中。
這口谕來的時間,也不對勁……
二皇子腦海中,暗暗閃過這個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