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醉随婦人進入巷道之中,越走越偏僻,若非有人帶路,是訣計尋不到此等隐秘之處的。
前方盡頭處,地上擺放幾堆還帶着些許剛剛印刷留下味道的新書。
一張有着年代感的躺椅,輕輕搖晃着。
上面躺着一人,以書蓋面,手中拿着扇子輕搖驅蚊,對不斷前來取書的婦人也不盯着。
大概都是老主顧了,有着基本的信任。
“你們自個兒拿啊,等賣了,賺了錢,分我五成就行,賣不出去算我的。
如果遇到官人,記得跑啊,别傻愣着被抓。
但是千萬别往我這裏跑。”
說話間,他腳間輕輕晃點,躺椅極有韻律感輕輕晃動,似乎挺舒适。
“就是他了,你自己和他談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婦人或許是着急回去給孩子喂奶,也就不多作停留,慌慌張張走了。
其實,範醉哪裏知道,婦人并非着急回去喂奶,而是身體有着些許不适。
奶水太足,孩子吃不完,不時總要想辦法自己解決,不然身子便會不舒服。
這倒也不難,她家裏那位可以幫忙。
所以,都來不及等兩人談攏拿分成,着急忙慌便走了。
範醉目送身上帶着一股奶香的婦人離去後,緩步上前,朝躺椅走去。
聽到腳步聲,以爲有人來“進貨”,躺椅上的人揮了揮扇子,随意道:
“書在旁邊,自己拿,先付一兩銀子一本,賣出去了,再補剩下的錢,長久買賣,童叟無欺。”
範醉拿起其中一本,簡單翻了翻,說道:
“這紙張,加上人工費,印刷費,一本的成本也就五十文,你一兩批發,即便那人将書賣了不回來,你也是賺的,确實夠奸。”
“喲,你這……”
聽到聲音,王啓年拿開蓋在臉上的書,真要說什麽,待看清來人人,吓得從躺椅上滾了下來。
“範,範将軍。”
他從地上爬起來後,将躺椅扶正,說道:“您坐,您坐,不知将軍找我何事?”
範醉隻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坐下,隻是問道:“這些日子賺了不少吧?”
“勉強維持生計,大人見笑,見笑。”
王啓年一邊陪着笑臉,心裏卻在想,今日出門鐵定是忘記看黃曆了,怎麽遇到這個煞星。
上次在醉仙居的墊付銀子,說好之後去範府取的,但事後仔細一想,他卻不敢去了。
可惜了了那麽多銀子。
這不,準備出來弄點錢,還很不幸地再次被這個煞星逮個正着。
“我那白馬最近怎麽樣了?”
“啊?”
王啓年瞬間愣住,什麽白馬,他不知道啊。
早被老婆賣了。
血賺幾百兩銀子。
“哦,将軍說的是那白馬啊,我一直好好養着呢,白白胖胖的。”
“嗯,你明日将它送到範府,順帶取走上次讓你墊付的銀子。”
範醉将手中《西廂記》放在地上,說道。
聞言,王啓年腳下一軟,瞬間跪了下去,見這煞星看向自己,急忙笑道:
“躺太久,血液不通,腿麻了。”
範醉轉身離去,揮了揮手,說道:“以後這書别賣了。”
“爲什麽?”王啓年欲哭無淚。
你一個将軍,可管不到我賣書。
他念頭剛落下,一塊令牌飛來。
王啓年接過一看,腳下頓時發軟,鑒查院提司。
還不等他說話,令牌已被隔空取物。
巷道之中不見人影,隻有聲音留下。
“明日記得來取錢。”
可是,這話他哪裏聽得進去。
愣了片刻,也顧不得地上的書了,拿起錢袋子瞬間施展輕功翻牆而去。
希望白馬的買家還在京城,不然就完犢子了。
還以爲血賺,沒想到最終血虧。
之前,他老婆覺得那白馬實在太能吃了,養不起,于是便給賣了。
“你個敗家娘們兒,這下可害死我了!”
這種巷道之中,多有些臭水溝的味道。
偶爾還能聽到一些犬吠之聲。
範醉摸了摸鼻子,走出巷道。
回到一石居,若若和範思轍已經點好飯菜,而且全都上桌了。
他也不客氣,當即吃了起來。
飯菜入口那一刻,他忽然明白,爲何一石居的飯菜價格如此之高了。
确實一流!
而且,這裏除了吃飯外,還有不少美女三陪。
當然,這裏是不能留宿了。
三陪之中,并不包括陪睡。
“真好吃,全是銀子的味道!”範思轍大口吃飯,感歎道。
看着滿桌子菜,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什麽才叫真正的敗家玩意兒。
其實,吃喝玩樂這種事情,無非就是圖個開心罷了。
但前提是,别花自己的錢。
負責買單的那個人,是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
美食果腹,範思轍卻覺得沒什麽味道。
他幽怨看向範醉,委屈道:“哥,你是我親哥,賣書的生意你讓我做呗,好歹讓我把今天的錢賺回來啊。”
範醉在給若若碗裏加菜的時候,忽然聽到這句話,動作微微一頓,目光看向若若。
若若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未将這個消息告訴他。
念及此處,範醉倒是忽然來了興趣,問道:
“你怎麽知道那書是我寫的?”
範思轍将手中飯碗放下,起身給範醉倒了一杯茶,說道:
“《金瓶》和《西廂記》中,有着太多經典場景和動作,估計也就隻有你這個美女收藏家才能寫得出來了。
而且,我姐一直很不對勁,我是猜的。
哥,這書真是你寫的?”
範醉看了若若一眼,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範思轍,心裏大概能夠猜到,他爲什麽比原著,比電視劇中要聰明一些了。
不待他說話,範思轍又說道:
“我剛才看得仔細,買這書的人極多,一卷最便宜都能賣八兩銀子呢!
你看這書,品相極其一般,印刷制版加在一塊兒,也就三錢二分不到。
不算人工,每賣一本書,咱們就能淨賺七兩六錢八分。
剛才這麽一會兒功夫,就賣出八九本,若是鋪開人手,一天至少能賣出上百本。
我說,一百本書,咱們就能淨賺七百六十八兩,控制好時間,十五天出一卷,那就是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兩啊。
到時候,除去人工鋪面,就按三分算吧,那咱們也能拿八千零六十兩的純利啊,到時候你出它個十二卷,那就是九萬六千七百六十八兩。
這還是一稿初算,暴利啊,簡直就是犯罪!”
範思澈如同吐豆子一般,說了一大堆,若若聽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範醉,也跟不上他這口算和心算速度。
果然,這就是天賦啊。
“你說了這麽多,但是,我沒怎麽聽明白,你這都是怎麽算出來的?”
若若好奇問道。
範思澈疑惑地看看兩人,“這還用算嗎?”
“哎呀,先别管這個了,範醉,我覺得,這個生意咱們應該自己做,暴利啊!”
“叫什麽!”一旁,若若出聲道。
範思轍連忙改口道:“哥,親哥,隻要你把這生意讓我來做,以後我天天請你一石居,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