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西面是一片開闊的耕地,現在正是深秋時節,上面種植的農作物已經收割完畢,隻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裸的擺在川上清一和河本末守的眼前。
這讓兩個人大喜過望,眼前的這片開闊地無遮無攔的,根本沒法進行隐蔽。八路軍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這裏設伏阻擊自己。
略微觀察了一番之後,兩個人一緻認爲,眼前的這片開闊地是比較安全的,川上清一大手一揮,命令士兵迅速前進,穿過韓莊,向羅家店進發。
日軍士兵們經過一天的苦戰,早已經是疲憊不堪,不少人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現在眼看隻要通過這裏,就能暢通無阻的到達羅家店,與第五師團順利會和,從而逃出生天,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力氣,也不再需要軍曹驅趕了,紛紛邁動雙腿,加速向前走去。
起初日軍還彎着腰、端着槍,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中了埋伏,可是前進了幾百米之後,周圍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這讓他們放下心來,紛紛直起身子,加快了腳步。
不知道爲什麽,河本末守的心中總是有一種強烈的不安,他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種不安源自哪裏,不過他還是稍微放慢了腳步,悄悄走到了隊伍的後面。
川上清一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不過還是也放慢了腳步,走到他的身邊,問到:“河本君,有什麽問題嗎?”
河本末守看了看四周,憂心忡忡的說到:“川上君,你不覺得,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嗎?竟然連蟲鳴聲都沒有。不知道爲什麽,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他剛說完這番話,川上清一頓時就想給他一頓大嘴巴——河本末守今天絕對是衰神附體,凡是預感到不好的事情,全都無一例外的應驗了。這貨今天絕對是自己的克星!
知道自己是烏鴉嘴,您就不能閉上嘴消停一會兒嗎?川上清一的心中郁悶無比,不過,現在實在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穩定軍心才是最重要的。他拍了拍河本末守的肩膀,說道:“河本君,您實在太敏感了,你看前面這光秃秃的土地,根本就不可能有埋伏嘛。”
爲了表示自己并非誇大其詞,他還順手向着前方一指,想要讓河本末守看清楚,就眼前的這種地形,别說藏人了,就是趴着隻老鼠,恐怕都能看得出公母來。
可是下一刻,川上清一和河本末守同時呆住了,川上清一兀自保持着指向前方的姿勢,隻不過嘴巴卻是長的大大的,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半天說不出話來。
隻見前方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地面突然就像是開鍋一般一陣翻騰,一個個灰色的身影從地下冒了出來,看架勢,竟然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正全速前進的日軍士兵們,顯然也被這種詭異的情景驚呆了,好幾個士兵甚至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愣愣的向前張望,他們生怕自己一時眼花看錯了。
“是支那人!有埋伏!”經過了短暫的錯愕之後,一個軍曹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
可是已經晚了,前面那排黑影中突然爆發出一道道耀眼的火光,緊接着就是大正十一年式機槍那清脆的槍聲。日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猶如被鐮刀掃過的莊稼一般,頓時倒下了一片。
川上清一現在隻恨剛才爲什麽不一巴掌拍死河本末守這個烏鴉嘴!自己早就該想到的,這家夥一張嘴準沒好事兒,最好的預防辦法就是一巴掌拍死,永絕後患!
死神在這一刻,終于對着日軍露出了他猙獰的笑容!
這片開闊地是不容易藏人不假,可是程三魁卻充分發揮了八路軍擅長土工作業的特點,在莊稼地裏臨時挖掘起了一道戰壕,又從韓莊的老鄉那兒借來了一些門闆,蓋在了戰壕上面,上面又鋪上一層土,遠遠看去,跟一般的土地根本沒有什麽區别。日軍根本沒有想到,八路軍竟然就地玩起了一戰時的塹壕戰!
按說現在時代發展的這麽快,各種機械力量的大量應用,使得塹壕戰已經相對落後了。可是,八路軍卻用自己的行動向對方證明了,戰術隻有合适不合适,沒有落後不落後一說。
獨立第二守備大隊今天算是倒了大黴,這已經是他們在一天之中第三次被伏擊了,士兵們都已經有些麻木了。可是問題是,前兩次中了埋伏,他們還可以借助地形進行反擊,但是這一次,他們可是暴露在光秃秃的原野上,四周别說遮蔽物了,就連土坷垃塊兒都沒幾個!日軍士兵們完全就是暴露在八路軍的火力覆蓋之下,不斷的有人慘叫着中彈倒地。
川上清一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完了,自己的部隊全完了!己方在對方的火力壓制之下,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隻能任由對方進行一邊倒的屠殺。他剛才親眼看到,自己的兩個機槍手還沒有做好射擊準備,就被對方的神槍手一個個的點了名!
“撤退!全部撤退!”川上清一大聲喊到,想要讓自己的部隊撤回來,最起碼不要像一個個活靶子一樣,趴在地上讓敵人挨個點名。
“不能都撤回來!”河本末守連忙出聲阻止。
“八嘎,河本中尉!難道就這樣任由我們帝國的勇士們白白死去嗎?”眼看着這個烏鴉嘴還在聒噪個不停,到了這個時候,川上清一也顧不上跟河本末守客氣了,大聲呵斥道。
河本末守一愣,怎麽也搞不明白,剛才還和顔悅色的川上清一,爲什麽瞬間會跟自己翻了臉。他哪裏知道,現在在川上清一的心裏,他簡直就是衰神附體。不過,他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川上上尉,如果現在全部撤退的話,我們将會把後背毫無保留的暴露在支那人的槍口下,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後背?後背!”川上清一先是一愣,緊接着一頭冷汗頓時就流了下來。對方肯定早就吃定了自己不敢冒險穿越峽谷,在這兒設下了埋伏!既然這樣,那自己的後方那些追兵,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兩面夾擊的機會的。
自從剛才休息開始,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後面的獵鷹特戰小隊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突然停止了對自己的襲擾。他剛才還樂觀的認爲,對方肯定是眼看自己即将與第五師團會和,再追下去也占不到什麽便宜,明智的停止了追擊。現在看來,對方恐怕早就在蓄積力量,等待這個機會,好對自己發動緻命一擊了。
仿佛是爲了印證他的猜想一般,自己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爆豆一般的槍聲,身後那片樹林裏,密集的子彈如同飛蝗一般激射而出,徑直向自己飛來。
“長官小心!”勤務兵一聲大喊,橫身而起,将川上清一撲倒在地,一串子彈堪堪擦着川上清一的腦袋飛過,徑直鑽進了勤務兵的身體。
川上清一臉色變的煞白,充滿了灰敗的神色,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自己的部隊現在暴露在空曠地帶,根本沒有掩護,又是腹背受敵,無論向哪一邊發起沖鋒,都會把後背暴露在對方的面前,對方完全可以靠着精準的槍法,好整以暇的射殺自己的士兵。
被打蒙了頭的日軍士兵們隻好收縮防線,縮成一個圈,緊緊的趴在地上,将川上清一圍在中間。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隻能等待着最後的時刻的到來。
眼看着大限将至,川上清一也不再奢望能活着回日本了。仗打成這樣,自己已經成了無能、廢物的代名詞,是整個帝國陸軍的恥辱。自己恐怕連切腹謝罪的資格都沒有了,即使能夠活着回去,等待自己的隻有一個結果,就是被送上軍事法庭,然後被槍斃......與其那樣,倒還不如戰死了的好,至少還能保持最後的尊嚴。
想到這兒,他不由的心灰意冷,對負責保護軍旗的士兵說道:“諸君,事已至此,我們再努力已是徒勞了,大家九段坂再相見吧。小林,爲了帝國陸軍的尊嚴,請把軍旗銷毀吧,拜托了......”
周圍的士兵們都是默然無語,事情到了這一步,全軍覆沒已經成爲定局,再無翻身的可能了。小林顫抖着從口袋裏掏出那面寫着“武運長久”的日章旗,看了看川上清一,狠狠心,劃着了火柴。
幾個年輕的日軍士兵終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懼,小聲哭泣起來。川上清一看了看他們,卻是沒有出聲阻止他們。都是年輕人,眼看着就要死了,哭就哭吧。他閉上眼睛,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
然而,過了片刻之後,四周的槍聲卻是漸漸稀疏了下來。川上清一詫異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他身邊的河本末守和日軍士兵們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川上上尉,請投降吧!”對面突然傳來了喊話聲,川上清一和河本末守都愣住了。
戰場上對陷入絕境的敵軍進行勸降,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日軍也沒少對中**人幹過這種事情,可是讓川上清一和河本末守難以置信的是,對方說的竟然是字正腔圓的日語,甚至還有熟悉的東京都的口音。
“河本君,這聲音怎麽聽着有點兒耳熟啊?”川上清一詫異的問到,神色中全是難以置信。
“好像是小笠原君?”河本末守也是楞了一下,他也不敢确定。
“川上君,爲了你身邊那些年輕人的生命,請放下武器投降吧!他們才是日本的未來,不要讓他們年輕的生命,白白浪費在這場沒有意義的戰争上了!”對面見川上清一沒有回話,繼續喊到。
“沒錯!是小笠原滿男!他不是已經戰死了嗎?”河本末守仔細聽了聽,确定了說話的人是誰之後,疑惑的問到。
“八嘎!這個懦夫!他根本沒有戰死,而是向支那人投降了!難怪支那人會這麽快就追上我們!”川上清一一臉的怒色。
“小笠原,你這個懦夫!你是帝國陸軍的恥辱!更是日本的恥辱!我等已經下定決心,爲了天皇陛下的聖戰事業全體玉碎!不要再廢話了!”終于弄明白了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河本末守怒不可遏,大聲喊道。如果小笠原滿男現在站在他的面前的話,他保證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對方。
“川上清一,河本末守,你們現在已經窮途末路,陷入了絕境!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我命令你們,立刻放下武器,無條件投降!我保證,我軍将會嚴格遵守日内瓦公約,給予你們相應的戰俘待遇!”一個年輕的聲音取代了小笠原滿男,用日語義正辭嚴的說到。
“八嘎,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命令我們?大日本帝國陸軍,是不會向你們這些下賤的支那人投降的!”沒等川上清一說話,河本末守就大聲回答。
對方清越的聲音刺破了漸濃的夜色,清晰的傳了過來:“我是獵鷹特戰小隊隊長江山!最後一次命令你們,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我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考慮,五分鍾之後,如果你部拒不投降,我軍将會發起總攻,完全、徹底的消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