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華行天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怕死——從入軍統這一行他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種詭異的場景中直面即将到來的死亡——給自己裝上毒藥的會是一個美豔無比并和自己一同赴死的女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下——
蘇州廣濟路,山塘街與錢萬裏橋交叉口,日軍滬甯憲兵司令部。一幢七層大樓如巨獸般靜靜矗立。大門兩側全副武裝的日本憲兵兇神惡煞地注視着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手中緊握的三八大蓋上的日制30軍刺閃爍着瘆人的白光。
門前一輛輛黑色高級轎車戛然而止,從車裏鑽出男人要麽西裝革履,要麽腳蹬皮靴身穿各色軍服。他們的胳膊上無一例外都挎着一個女人,這些女人也個個濃妝豔抹、珠光寶氣。他們雖身份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是春風得意趾高氣揚。
而穿過門廊進入大廳,整個一串巨大的吊燈從穹頂垂下,上千個燈泡閃爍出的亮光将整個大廳照射地如同白晝。美酒佳肴已經擺上,身着黑衣馬甲的侍者穿梭其間。大廳的一角,樂隊正在全神貫注地彈奏着日本名曲《櫻花》。先來的客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男人端着高腳杯在大聲談論着時局軍政,女人則探讨着珠寶時裝或是某個心儀的男人。
很顯然這裏将舉行一場規格極高的晚餐會,而能被邀請來到這裏的應該是整個蘇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換句話說——這裏是滬甯憲兵司令部,同時也是日本華中方面軍司令部所在地,出席這次晚宴的也應該是個個該死的大漢奸。
此刻在四樓居中一間辦公室内,一身軍裝的渡邊武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偌大的屋子裏走來走去。凝重的神色與身後高高懸挂的被“武運長久”環繞着的日本國旗交相映襯,使這原本就陰暗無比的所在更是充滿戾氣。
作爲滬甯憲兵司令部的最高長官,自從大本營将華中方面軍司令部設在他這一畝三分地兒上之後,他就整宿整宿沒有睡安穩過!前方戰事進行的如火如荼不說,單單這個新上任的總司令就使他噤若寒蟬、寝食難安了!松井石根的暴虐無常是整個軍界出了名的,但也總比這個新來的朝香宮鸠彥王要好得多!得罪了松井石根大不了升遷無望,但得罪了這個當今天皇的叔叔,那自己一個小小大佐怕是小命不保了!
正因爲有這樣的顧慮,渡邊武夫才安排了今晚的聚會活動。他請的都是整個蘇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對外宣傳是爲大日本帝國攻打南京募集錢糧,而私下裏隻有他知道——自己苦心安排的這一切是爲了讨好那個混賬朝香宮親王。——媽的!就這樣還不知道能不能把那王八蛋伺候好——
“吱——”随着一聲輕響,一輛黑色全新沃爾沃 pv671轎車緩緩停在滬甯憲兵司令部的大門前。靜候的侍者快步上前打開車門,一襲藏青西裝的華行天挽着上官燕走了出來。
剛一下車女人便從愛馬仕女包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化妝盒,開始對着上面的小鏡子仔細打扮修飾起來。借着整理頭發的當口,上官燕故作無意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直到确定隊員都按計劃到位後才款款走向大門。
“證件!”站崗的日本憲兵伸手一攔,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華行天微微一笑并沒有立即答話,他面無表情地将僞造的證件遞了過去。
“哦!吳先生——裏面請!”憲兵一看來人是吳世寶,便也不敢怠慢!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客氣地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娘的!這可是上面交代要重點關照的客人。算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吧!
晚餐舞會在八點鍾準時開始——
在滬甯憲兵司令發表完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之後,進入大廳的男男女女開始尋找各自的目标攀談起來!
因爲這是日本人的地盤兒,這些漢奸賣國賊也不敢過于放肆!除了對渡邊剛才那番蠻橫的籌錢籌糧面露怨氣外,它們也談論些無關痛癢的時局新聞。
“目标在九點鍾方向——”當上官燕還在左顧右盼的時候,旁邊華行天緊挨着她的耳垂兒輕輕說道。随着男人的話語,女人一臉妩媚地在華行天脖頸上一吻。接着一雙明眸掃過整個大廳,最後才定格在九點鍾方向。
一個五短身材的日本軍官正在大廳的一角自斟自飲。他絲毫不理會周遭來來往往的繁雜騷動,就那麽如同一隻離群孤雁默默靜坐着。兩人開始故作無意地向他靠近,終于上官燕看到了渡邊武夫一雙鷹眼中閃爍着的陰鸷。
這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上官燕不由心底一沉。
“在樓梯口等我——”她偎着華行天的肩頭輕輕說了一句,然後便義無反顧地走了過去。
“吆!村山少佐真有雅興,在這裏自斟自飲啊——”還未靠近這個這個華中方面軍司令部的機要室主任,上官燕便用一口流利的日語故作誇張地打起招呼來。
“這位小姐是——”正在低頭沉思的村山完造被這一聲媚得發酥的聲音驚醒,仿佛被雷擊般擡起頭的村山大佐一下子愣住了——好美的女人!
機要室主任級别不高但卻責任重大,所以村山完造一向深居簡出不愛交際,不知不覺間便養成了沉默陰郁的處事風格!其實今晚這種場合他是極不習慣的,但不知怎地就糊裏糊塗地下來了。也許是最近壓力太大想找機會釋放一下吧——村山完造無奈地苦笑一番!但一置身這燈紅酒綠之中他便不自在起來,最後索性找了一個角落獨自喝起悶酒來。
他沒有想到在這樣一種場合竟然會有女人用日語主動招呼自己,并且還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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