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人看着夏鲲鵬輕聲應了一下:“我是木蘭的!”
“啊——那太巧了啊!飛哥我是哈爾濱城裏的,有緣啊!”雖然看不到男人的臉,但是柳鳳仙分明已感受到陳一飛的欣喜若狂。
“不過我來南京早!三一年日本人占東三省,我就跟着爹娘逃到這裏了——”女人本來就是個開朗活潑的主,所以一聽是老鄉便也漸漸活躍起來。
“哦——”陳一飛一邊說着一邊摸黑拉着兩人坐下,而一旁的“刀片兒”齊烈陽卻已借着從窗戶透出的微光擺弄起剛剛繳獲的三八大蓋來。
“剛才你問飛哥爲什麽說——這房子還沒有用完就走!看到了沒有——刀片還沒有開葷呢?”陳一飛沖着靜靜忙活着的齊烈陽做了個鬼臉,然後一雙亮閃閃的眼鏡再次聚焦到小鳳仙的俏臉蛋上。
“開葷?”女人輕輕問道,而對面的陳一飛似乎害怕洩露了天機隻是詭秘一笑不再說話了。
夏鲲鵬也沒有閑着,他一邊輕輕撫摸着女人柔順無比的頭發,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在一旁擺弄步槍的齊烈陽。
雖然閣樓裏幾乎沒有一點亮光,但他卻依然能夠将手中的三八大蓋熟練卸下。先卸下刺刀,接着是後旋拉開槍栓退出子彈取下通條和撞針,最後是卸下扳機。我的媽呀,這家夥太神了,玩起槍來怎麽跟玩——
似乎感覺了夏鲲鵬臉上的驚詫,對面的陳一飛微微一笑:“開眼了吧!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嘛這家夥神着呢!一會兒就有好戲看了——”
此時齊烈陽已經将拆下的槍機和子彈仔細擦拭了一遍,然後熟練地組裝在一起。自始自終這個古怪的家夥沒有說一句話,非但沒有說話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上三人一眼。
***——這小子還是男人嗎?看着仙兒這麽漂亮的女人都沒有動心。夏鲲鵬心中憤然嘀咕着,竟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
“你忘上刺刀了——”夏鲲鵬覺得這倆人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也應該投桃報李提醒齊烈陽一下。
齊烈陽沒有吭聲,他甚至看都沒看身後的夏鲲鵬一眼。
“呵呵——不懂了吧!刺刀反光,被日本鬼子看見不是找死嗎?”一旁的陳一飛幸災樂禍地說。
“這位兄弟!别人都往外面跑,你倆咋往這火坑裏跳啊?”夏鲲鵬看齊烈陽已經将擦拭一新的有坂三八步槍支在窗台上才尴尬地扭過臉。
“什麽這位兄弟!就沖我剛才救你一命的份上,你不是也應該喊我一聲飛哥嗎?”
“是是是!是小弟不對——飛哥——”看着對面的男人一臉谄媚,陳一飛才施施然起來。夏鲲鵬猛地一看偎依在懷裏的仙兒,才一下子明白了陳一飛爲什麽會演出這一出。這王八犢子——他在心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唉!這個說來話長了——”可能因爲閣樓裏确是太黑,陳一飛并沒有看到夏鲲鵬臉上的變化。他長歎一聲終于打開了話匣子。
從陳一飛的嘴裏夏鲲鵬知道了,沉默的“刀片兒”名字叫齊烈陽,老家是四川綿羊,是國民黨第88師的一個少尉排長。因爲聽說惡霸奸殺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一氣之下跑回了老家四川。用帶走的槍彈一股腦将惡霸全家十幾口殺得幹幹淨淨。當了逃兵殺了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回部隊了,所以他才輾轉來到了上海。
淞滬會戰打響以後,齊烈陽并沒有随同難民逃走。畢竟是血性男兒,他就用手裏僅有的一支漢陽造狙殺鬼子。每天晝伏夜出,看到一群群袍澤死去他忍不住淚流滿面,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長官——第264旅旅長黃梅興少将。本來齊烈陽就是獵戶出身,在大上海的殘垣斷壁中兩個多月的堅守更是練就了他的鐵血無情,看着一個個日本鬼子在自己的槍口下死去,他才真正感覺到了遠距離狙殺的快意。
随着日軍在杭州灣登陸,淞滬會戰已中**隊的英勇戰敗結束。六七萬殘軍糾結在一起,随着各自的新舊長官退到了國都南京。此時的國民黨政府早已遷都重慶,隻留下唐生智将軍一人率部留守。
齊烈陽是随着敗退的**來到南京的,眼看煙柳繁華的六朝古都在日軍晝夜不停地飛機轟炸下變成一片廢墟,眼看着無數載滿難民的大小輪船被日本艦炮轟成碎片,齊烈陽的心在滴血——小日本,**你大爺,有本事沖着當兵的來,炸我這些父母相親幹啥!他一面将滿腔怒火壓抑在心中,一面開始尋找一個個狙擊點獵殺那些落單的日本士兵。
而就在他尋找其中的一個狙擊點時遇到了“眼鏡”陳一飛。兩人的邂逅可以說充滿了喜劇色彩——他們甚至還爲争奪這個閣樓大打出手呢?
說實話這個閣樓是陳一飛先占住的!但當陳一飛外出遊蕩歸來的時候,卻已發現鸠占鵲巢!一個滿臉疲憊的兵哥哥正躺在他的鋪子上呼呼大睡呢?
陳一飛哪受得了這個鳥氣,于是一把将正在夢中的齊烈陽拽了起來,并呵斥着要他馬上滾出去!
其實是陳一飛小看了齊烈陽把他當作了敗退的**。但都是血性男人于是就兩句不和掐起架來。誰知兩人雖不認識但打起來還真是半斤八兩,最後誰也無法弄過誰就各自妥協了。
從看到齊烈陽狙殺第一個小鬼子,陳一飛就徹底被征服了!我的老天啊——那槍法太帥了!就連那端槍的姿勢就牛x頂天了!我要是個女的一定會死心塌地愛上這家夥的——
從此以後兩人晝伏夜出,齊烈陽負責狙殺而陳一飛則客串起了觀察員。華夏兒女英才輩出——誰敢說“雙狙人”的戰術是後來美國陸軍發明的?
聽着陳一飛眉飛色舞地講述,夏鲲鵬和早已驚呆了——真沒想到!這沉默不語的“刀片兒”竟然還有這麽傳奇的經曆!而小鳳仙卻早已出神地望着将槍托頂在肩胛上全神貫盯着窗外的齊烈陽——他的妹妹如果活着大概也像我這樣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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