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奇大手一揮,雲海中的每縷流雲便作絲絮狀連綿不斷,條條分明,猶如巡遊的魚群一樣靈活有序的擺動着。
“萬妖館?祁靈?似有故友曾告知此名姓,然年久日長,過于模糊,确是憶不起了。也罷,也罷,汝觀此雲景,可有些許感悟?”
祁靈細細端詳着四周流雲,風起不散,卻憑風而行,看似輕浮細弱,用手觸碰卻不能将其分割,實在是怪得很。
莫非是泰山王的神力加持在這流雲之上,才有這般景象?
祁靈喚出雲鷹袖劍,鞠躬道:“晚輩多有得罪”,淩厲的劍氣橫掃向雲海,足以瞬間斬殺青鬼的一擊再次揮出。
流雲散了又聚,猶如拉面大師手下的面團,越來越細,但終究沒有斷開,反而越來越堅韌。像在有條不紊的指揮下一樣,流雲不多時又重新聚攏恢複原樣,比沙丁魚群還要顯得有秩序,讓人懷疑這些雲彩是否已經有了自主意識。
見到自己最得意的一擊似擊石入水,祁靈不由得心生敬意,“這就是您的神力嗎?果然名不虛傳,晚輩不能破解這裏面的精妙之處。”
董奇搖搖頭,用手點指一旁的重明對祁靈說:“小館主,靜察四方,切莫急于求成,困于一時一刻之間。”
順着泰山王的指向,重明尴尬的笑着呆在原地,避開祁靈追問的目光。
突然間,祁靈靈機一動,有些不對:隻見那些流雲正飄飄然地穿過重明的身體,碰上身體的時候就自動如煙般四散,而後便又重新聚攏。
難道說?祁靈收起妖力,用最平靜如常的心态去觸碰那些流雲,然而還是像抓着一條毫無重量的絲綢一樣,雲彩并沒有散開。
董奇打了個哈欠,“小館主,若是一日之内不見答複,則休要再提神力一事,老夫先行一步。”
祁靈慌亂擡頭再看時,泰山王已是無影無蹤。心急之際,手中雲彩卻是越來越重,越來越硬了,以至于祁靈險些被腳邊移動的一縷雲給絆倒。和她的狼狽相對的是,重明倒是在雲海中自由的穿梭,不見有任何的阻攔,他周身的雲就像是霧一般自然。
“重明,你怎麽從剛才開始就不說話呀?爲什麽我碰到這些雲後,它們就會變成實體?”
重明故作神秘的微笑道:“靈兒,這是你的試煉。我能做的就是這樣了”,言罷,他深呼一口氣,更是把祁靈眼中鐵鉛一樣的流雲吸入體内,當場表演了一個物理層面的吞雲吐霧。
不會是要把自己和這些雲彩融爲一體才行吧?真不知道這泰山王對這些雲彩做了什麽手腳,竟然比青鬼這樣的鬼王更難纏!
祁靈也學着重明深呼吸,但這些可恨的流雲除了将她白挺的鼻子戳的生疼外,再沒有别的反應了。祁靈現在又急又氣:“爲什麽我就不行?難道就因爲我不是妖嗎?”,說着用手猛砸腳下的雲海,祁靈隻覺手上輕飄飄的,這下居然砸穿了!?
這是什麽原因,她仔細盯着這些雲彩,思索之間,手腕周邊的雲彩又灌鉛似的擠迫過來,吓得祁靈連忙将手抽回,生怕不明不白的被這些雲給截肢了。
費盡心思也不能奈何它們,無意間的一拳卻将其擊穿了?
頓時,祁靈感覺醍醐灌頂一般,已經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她躺在雲海中笑着說:“原來是這樣!居然隻是這樣嗎?”,随後整個人開始往下沉,從高空中直直地向下摔落,重明立即飛來将她抱住:“靈兒,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這麽短的時間裏,那個泰山王會爲此大吃一驚的。”
祁靈答道:“你啊,還不如說是我自作聰明了。沒猜錯的話,那些雲彩,隻是普通的雲彩,泰山王根本沒有對它們做什麽,他揮出的那一下隻是障眼法。而當我把這些雲彩看作是神力的産物時,它們就會逐漸變成我心中的形象,而當我不把它們和神力聯系在一起的時候,它們便隻是普通的流雲。我一開始就應該想到,我又沒有對自己施加妖力,怎麽能憑空站在雲朵之上呢?”
重明的眼神中充滿着贊賞和鎮定混合情緒:“靈兒,你真的成長了好多。隻是泰山王并不是什麽都沒有做,他是用你的能力在運行那些流雲,當你認爲那些雲有詭異的時候,你喚出的妖力反而會湧向那些雲,爲它們運轉而用。”
“重明!我早就長大了好吧,你說話的語調就像是隔壁看着我長大的老爺爺,聽起來很惡心啊!”
“你不是一直叫我老妖怪的嗎?”
“那,那是以前。以後别再拿出那種老頭子的腔調啦!不過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好像真正理解泰山王口中的自然是什麽意思了,謝謝你,重明。”
在祁靈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偷偷親了這個抱着她的男人一下,回過神來,兩人俱是面紅耳赤,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個,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對于重明來說,祁靈主動吻自己,本該是十分值得歡喜的事情,但現在他整個人卻變得呆滞木納,甚至開始盲目的四處亂飛,口齒不清:“沒,沒事!靈兒,我……,我喜歡這樣”,話剛出口重明就後悔了,但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女孩主動的真心不該被辜負。
“什麽嘛!我就說你這個人是變态吧!”,話雖如此,祁靈卻抱的更緊了些,二十多年來,重明無數次公主抱過自己,但隻有這一次,祁靈真切的體會到公主的感受應當是什麽樣子。
兩人就這些漫無邊際的四處轉,誰也沒能再多說一句話,直到泰山王再次憑空出現,他不耐煩地說:“咳咳,若是再東些,即爲第八殿,就此别過,不送。”
祁靈和重明驚醒一樣,立即觸電似的分開,下一秒祁靈又直直地往下摔,重明眼疾手快,再次攔腰抱起:“實在是抱歉,泰山王殿下,我們隻能以現在的這種姿勢了。”
董奇表面風平浪靜,内心已經翻了無數次白眼:這小姑娘不是能使用雲中君的雲鷹之力嗎?真欺負我人老眼花看不出來?實際上,董奇不僅博古通今,而且在語言這方面也精通九國語言,還說的一口标準通用話。但即便在這個人人放棄文言文的時代,董奇也不願意丢棄自己自兒時就養成的說話方式。
“無妨,小館主,方才之事,可有思緒?”
祁靈不好意思的繞頭傻笑道:“按照晚輩的理解呢,世間萬物都有自己運行的法則,隻有認清它們的本質,遵守它們流轉的規律,即能讓它們化無形爲有形,如此我們才可在自然平常之中施展非常的法術,這就是神力運行的基本邏輯。”
董奇贊許的點點頭:“通曉萬物流轉之理,順應星辰四時變化,此隻得稱通徹者。若使神力爲己所用,則仍需小館主多加思量”,對于祁靈的悟性,董奇相當贊賞,但是他并未表漏出一絲一毫。畢竟作爲二十多歲的人類,能夠說出這種話,除了當年的蚩尤,祁靈是這幾千年中的第一個。
祁靈正欲追問,眼前的泰山王又不知何時離開了,此時突然天色陰沉,重明也感到了陣陣寒意。
轉瞬之間,六道巨石門憑空出現,原來兩人不知不覺間早已身處于一座大山之中,隻見眼前那六道石門上分别寫着:雄、奇、幽、秀、險、奧幾個字樣。伴着石頭轉動的聲音,六道石門外形轉變,各有特色,讓人目不暇接,拍手稱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