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殿位于冥界南極之地東方,是魂體們轉世投胎的終點站,隻有拿到第十殿轉生司頒發的轉生許可,才能夠前往奈何橋辦理轉生手續,進行轉生。
在此之前,則需按照生前罪責在其餘各殿進行審判,無罪方可來到第十殿。
而第十殿的主人轉輪王何複之最近想要辭職不幹了。
他選擇放棄這個冥界衆生羨慕的鐵飯碗,并不是因爲輪回轉生的職務過于繁雜,畢竟普通人的轉生是不需要他過問的,而是由于蚩尤要複活了。
自從當年蚩尤被皇帝轉爲五段之後,身體就被埋在冥界的五極之地,數千年來,蚩尤的屍首一直在本能的驅使下往一處移動,想要合爲一體。
位于冥界北極之地的蚩尤之首,與位于中央之地的蚩尤心髒已經彙合,而東極之地的蚩尤雙臂、西極之地的蚩尤雙腿、南極之地的蚩尤之軀,也馬上就要彙合。
這是冥界這兩千年來所面臨的最大危機,但其餘九殿閻王對此不以爲然,酆都大帝還在極冥狹間内修煉,地藏王從兩百年之前後更是神出鬼沒,隻有異獸駁能聯系到他。
“說實話,蚩尤一直想複活這事,也不算什麽秘密,隻是這次他的屍軀滿溢着怨煞鬼氣,便是我也難以接近。”
在十殿閻羅裏,因爲轉輪王可以掌控一個人的來生軌迹,素來是油水最大的位置,三界神佛都需要給些薄面。
但有命拿,沒命花的道理,何複之還是很清楚的。
既然現在酆都大帝不在,上界神王們又已經沉睡,自己隻能去找早已卸任的冥界元老玄鳥辭職了。
畢竟蔣韻今天被正式任命爲秦廣王的消息,就是由玄鳥的信鴿傳遍冥界的。
拿定了主意,何複之正欲前往星海之汀見玄鳥,便聽得一片嘈雜聲,隻見一個身穿鬼差服的家夥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他的衣服胸前繡着“一”。
不用多想,是第一殿的鬼差了。
小小一個鬼差如此目中無人,擅闖第十殿,難怪自己的部下們會對其議論紛紛,隻是着小子居然沒被攔在殿外,實在有些出乎何複之的預料。
“混賬!區區一個鬼差,也敢擅進我第十殿,莫不是想要魂飛魄散?”
那鬼差一幅得勢小人的姿态,語氣很是輕佻,他舉起了一塊令牌,是秦廣王之令,同何複之腰間的那塊一模一樣,隻是上面刻的數字不同,這令牌世間隻有十塊。
“小人張恒,奉命替秦廣王向各殿閻羅送信,轉輪王大人,這是給您的。”
眼前的這個身着素服,嚴肅古闆的家夥就是那個讓自己十世孤寡的罪魁禍首!張恒覺得這次選擇留下來實在是太明智了。
而在百鬼賭坊,第二局比賽“布兵”也開始了,這場比賽,祁靈決定不再當一個旁觀者。
簡單來說,她想出老千。
“楚河大陣這麽陰間的東西都能存在,我使使手段怎麽了?”
如今的局勢對于劉詢來說是一邊倒,他隻要赢下這一局就可以收獲兩個心儀的男寵,要知道在楚河大陣上做出的承諾是無法違約的。
在看見謝必安過來的第一秒,劉詢便已經傳令四方鬼将軍預備楚河大陣了。
“這個小男人,朕今日勢在必得。”
對于劉詢那眼中人人都能看出來的獸欲,張彭祖并不吃醋,在他的觀念中:皇帝就應當是三妻四妾的,隻要最受寵的是自己便無妨,況且對于眼前這兩個單純的小子,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可是無可挑剔的。
“兩位,請,本局世間曾出現過的所有強軍勁旅,都可選擇。”
祁靈有些狐疑地問:
“當真?”
張彭祖甩了一下劉海,笑道:
“我們陛下啊,有收集兵種的習慣,同時人人都有欲望,所以凡是曾死在這華夏大地上的士兵,都可。”
在駁和謝必安猶豫的瞬間,祁靈果斷地說:
“川軍第十獨立團。”
劉詢看了看張彭祖,對方輕輕搖頭,表示沒什麽印象,劉詢催動陣法,不一會兒,一千名衣衫褴褛,穿着草鞋拿着步槍的士兵便出現了。
“哈哈哈哈!莫不是急着要投入朕的懷裏?這也想敵過朕的大漢虎贲軍?”
面對謝必安疑慮的眼神,祁靈隻是淡淡說了句,“信我。“
祁靈快速走進第十獨立旅的人群中,望向每一個人的臉,有的纏着紗布,有的還在流血,有的已經變形了。
她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這些人中,并沒有童年在照片中看見的太爺爺。
祁靈走到人群前,眼泛淚花,略帶驕傲用四川話說:
“各位長輩,今天實在是不得已才叫你們出來,我自小就聽父親說你們和太爺爺抗擊侵略者的故事,你們一直都是我心中最強大的英雄!”
“娃子,你太爺爺是哪個勒?”
祁靈頓了頓,說:“祁橋。”
人群忽然有些吵鬧。
“是祁大哥家的娃子!”
“娃子,那天要不是祁大哥給我們斷後,咱們可就都完了!”
“你這是咋弄的,怎麽這年紀就到下面來了。”
“讓叔來看看,喲,可不是嘛,和祁大哥像着咧!”
“……”
祁靈鼻子有些發酸,劉詢不識趣的打斷道:
“這就是你眼裏的最強士兵?這些家夥衣不蔽體,身子單薄,還好當初隻留下了一千人,不然朕可得遭人笑話了!小館主,爲了讓你甘心服侍朕,朕可以讓你再選一隻部隊。”
“不必了,坊主。一千川軍,足以擊破三千虎贲軍。”
身後的第十獨立旅成員們調侃道:
“就是咧,一千打一萬,咱都沒怕過,兄弟們,讓這些地裏的古董們看看咱們的能耐!”
“預備!”
謝必安徹底放棄思考了,駁則顯的很有興緻。
這種赤裸裸的挑釁讓劉詢很不舒服,虎贲軍隻聽令大漢天子的調遣,因此他必須自己指揮。
隻見劉詢左臂橫向一揮,三千虎贲軍一齊湧現在棋盤上,他們的動作猶如機械一般精密整齊,無聲但迅猛,幾乎是刹那之間,就将川軍士兵們團團圍住。
“現在,你們在朕的面前就是待宰羔羊,隻要朕一聲令下……”
不待劉詢的話說完,猛烈的火炮聲和槍聲響起,虎贲軍瞬間死傷過百,失去主人的馬匹四處逃竄,竟将虎贲軍自己的陣型沖亂了。
祁靈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局面,劉詢雖然文治武功都很出色,但信息差對他來說是緻命的,他哪裏能知道火器的威力呢!
祁靈雙手在背後三指相抵,默念道:
“亂神。”
萬妖館十三秘術之十:亂神,是一種精神控制型法術,以強大的念力影響生物,可無限倍的激化被影響者的當下情緒。
由于被亂神影響後的反應相當失常,因此本是很易察覺的法術,但現在這些戰馬狂奔亂竄,便是被施加了亂神也很難發現。
虎贲軍士兵本想拉着缰繩安撫那些馬匹,但失去理智的馬匹不但無法冷靜,更是做出了啃噬其餘未受影響的馬的舉動。
劉詢笑着拍了拍掌,依然邪媚的微笑着,顯得很從容。
“有意思的兵器,虎贲軍聽令,立即斬殺後撤者和發狂的戰馬,即刻重組陣型!”
祁靈不能對所有的馬匹都施加亂神,那樣未免太過明顯,但他注意到駁看自己的表情有些異樣,但既然駁沒有拆穿,祁靈也裝作無事發生。
看見虎贲軍漏出如此破綻,川軍收起射擊陣型,沖入虎贲軍團中厮殺,他們跳躍上戰馬,從背後直接抹殺掉這些騎兵。
面對突如其來的舍身近戰,虎贲軍們一時有些失神,但很快他們便适應了這種零距離拼殺,但在近身拉扯之中,迅速健壯的戰馬反而成了負擔。
劉詢即刻果斷下令:
“前軍下馬用刀劍,後軍拉開距離放箭。”
放箭?瘋了嗎?虎贲軍自己人也還在射程裏。
祁靈這時有些慌亂了,作爲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人,哪裏指揮過真正的戰争。
發狂的戰馬已經開始攻擊川軍了,祁靈隻能停止施加亂神,看見箭雨一批批襲來,一位又一位川軍士兵倒在地上,他有些動搖了,爲了自己的欲望就讓别人上戰場,是否太過荒謬了?
祁靈有些怯聲地說:
“叔叔們,要不我們先……”
一名川軍戰士高呼道:
“兄弟們,随我來!咱川人的娃子不能受人欺負!”
“就是啊!在陽間的時候保護的娃子們,到了陰間也還是咱的娃子!”
無須多言,他們都看出了祁靈的顧慮,但有時讓士兵去送死,是必要的。
近一百名士兵沖出包圍圈,他們的身上并沒有什麽裝備,隻有一隻粗劣的步槍和一個手榴彈。
他們人跟着人,彼此當作盾牌,頂着被弓箭射死的戰友遺體,沖進了虎贲弓箭手軍中,此時隻剩下了二十多人。
川軍英勇,向死而生。
随着轟隆的響聲過後,虎贲弓箭手已經所剩無幾,對于這種突發情況,劉詢有些不理解,不需要主帥的命令,士兵會主動去死嗎?
祁靈拭去眼邊的淚水,她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
失去了箭雨的壓制,剩餘的虎贲軍很快便敗在了子彈和貼身肉搏下。
若是單純比拼力量,虎贲軍并不懼怕任何一隻部隊,若是論不怕死,當年匈奴騎兵也沒讓他們覺得棘手,隻是這種前所未見的打法讓他們手足無措。
這一戰,川軍損失了七百餘人,而虎贲軍則是陣亡了兩千九百多人。
劉詢躍進棋盤中,一掌拍散那些虎贲軍殘部,“第二局,是朕輸了。”
剩餘的川軍重獲了轉世投胎的自由,并且劉詢給予了他們想要的東西:由第十獨立團全員署名的旗幟。
祁靈莊重地向這些先烈們敬了最後一次禮。
“叔叔們,好走。”
他們笑的很燦爛,揮手向祁靈告别。
人們總是會死的,或許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