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白蓮教是福通他們多年的心血,隻要白蓮教還在他手中,他不會介意名義上誰是正統。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福通是個極爲重義氣之人,他加入本教時答應過一同追随的鄉民,要給他們一個安穩的,有尊嚴的活法。”韓山童拍拍毛貴,要他就此忘掉此事。
“多謝師兄擡愛,我們還是出去再說吧!不然,鞑子他們可就要着急了。”毛貴的傷勢不足以進行大範圍的活動,但是這療傷聖藥的功效就是不凡,幾乎喪失血氣的毛貴,愣是被從鬼門關來了回來。
而且毛貴還有一種感覺,就是這藥物的藥性,許多都沒有立即的被轉化,而是随着幹癟的血管儲藏在了體内,也許不久之後,可以轉化爲自己純淨的内力,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福禍相依!
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厚報吧!
白蓮教起事誓師大會,與會者幾乎達到了四五千人,此刻就聚集在白鹿莊,已經按照各自的堂口,聚攏在一起,正交頭接耳的暢談着未來,幸福的圖景。
咚咚咚——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頭頂之上,在萬衆期待之中,一通巨大的鼓聲漸漸的響起來,每一聲都像是呼喚一個巨人從沉睡中醒來,整個現場的氣氛被推到了**。
“白蓮聖母,普度衆生!”
“白蓮聖母,普度衆生!”
所有的人,都虔誠的匍匐在這空曠的廣場上面,高大的祭壇上面,熊熊火焰轟然升起,一團紫氣一般的光芒,在火焰之中冉冉升起,随即朝着天際飄忽而去。
毛貴聽說過這個紫氣的名稱,叫做教徒的信仰,是凝集了所有教徒虔誠的心念,傳遞到上天,作爲迎接白蓮聖母,降臨人間的橋梁。
不知道明教明王降世,是不是也是這樣,這一套繁文缛節,其實毛貴知道,那就是一個彌天大謊黃,純粹是唬人的玩意。不過普通的老百姓會相信,會相信老天爺會保佑他們。曆朝曆代這樣假借神明之事多了去,隻是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而已。
田長老和胡長老等人,原本的目的是裹脅白蓮教的高層,來個暗度陳倉,将白蓮教變成李察罕手中的利器,更要借助白蓮教爲跳闆,潛入明教内部。可惜他們的奸計被韓山童等人識破,這才避免了明教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韓山童原本是安排人手立即撤退,這樣可以避免刀鋒,從而能卷土重來。這麽做沒有什麽不對,但是毛貴提出了異議,這麽做的後果可不是僅僅失去參加大會的一些忠貞的教徒那麽簡單。
但凡高手對決,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一方氣勢如虹,往往可以一鼓作氣,将對手壓制着打。白蓮教這麽多年,一直被鞑子朝廷壓制的死死的,尤其是普通的老百姓,幾十年做牛做馬的日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希望。
白蓮教黃河河道上,解救被處決的黃河河工,水淹鞑子大軍,這是揚眉吐氣的時刻,此時召開起事誓師大會,就是借勢而起,壯大聲勢,喚醒更多人的時候。
此刻哪怕是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跳進去,這不僅僅是生死的問題,而是一種氣運的問題。毛貴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如此的想法,保存實力是正确的想法,但是要看是什麽時候。
韓山童最終還是同意了毛貴的意見,撤退是必須的,但是白蓮教的名号也要打出去,哪怕是鮮血染紅了戰旗,也要讓鞑子知道,他們敢于反抗的決心,絕不動搖。
“諸位教友,你們不遠百裏、千裏,今天來到白鹿莊,爲的是什麽,爲的就是咱們白蓮教,今天要做一件大事,天下萬民急迫需要我們去做的大事,解救萬民于水火,驅除鞑子,恢複我漢人朗朗乾坤!”劉福通站在祭壇旁邊,高聲大喝,以他渾厚的内力,聲音就仿佛子啊每一個教徒的耳邊回蕩。
“解救萬民于水火!”
“驅除鞑子!”
“恢複我漢人朗朗乾坤!”
早就有教徒呼喊着準備好的口号,頓時一道又一道高亮的口号,響徹在這祭壇的上空。瞬間教徒的熱血沸騰起來,空氣中凝練的氣勢,就是讓不遠處埋伏的鞑子,都感到膽戰心驚。
毛貴的那一句話說的好……氣勢如虹!
“有請韓教主!”劉福通擺手示意教徒安靜,轉身沖着祭壇後面彎腰,躬身唱禮道。
韓山童一生道家的服飾,頭戴鵝黃道冠,身披紫色道袍,前端有杜遵道等弟子開道,後面有關铎、破頭番等堂主長老随行。在所用教徒的目光中,他們一一登上了祭壇,跪立在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面。
毛貴走在所有人的最後面,此刻也換上了一生嶄新的衣服,這不同于白蓮教的服飾,但是有何白蓮教衆人的服飾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尤其是中間胸腹位置上的,那一朵盛開的紅色蓮花,顯得異常的顯眼。
“獻祭,斬白馬黑牛,恭請白蓮聖母降臨!”隻見韓山童虔誠的從蒲團上面立身,三叩九拜下去。身後早就準備好的白馬黑牛被牽到到祭天前面,兩個魁梧的大漢,抄起大砍刀,猛然一下,隻見刀光閃爍之間,馬頭牛首已經被人提在手中,放置在巨大的木盤之上,立馬供奉在祭台之前。
滴答滴答——
從白馬黑牛斷頸處汩汩而出的血液,被人收集在兩個巨大的木桶之中,木桶之中顯然裝着什麽糧食釀造的好酒,毛貴距離十丈之遠,都可以聞到濃郁的酒香。此刻好酒混雜着溫熱的鮮血,讓酒香更有了一番特别的味道。
白蓮教恭請白蓮聖母的儀式,比較的繁瑣,毛貴沒有過分的關注,而是将目光掃向了祭壇周圍的廣大教徒們。他們這些人當中,有着不少奸細潛伏着,毛貴試圖從中找到他們,目光在很多人的身上掃視而去。
沒有了田長老、胡長老等人的指揮,眼下這些人有些已經沉不住氣,紛紛眼光四處搜索起來。
毛貴沒有任何的舉動,他相信以劉福通他們的能耐,要清除這些冒充、僞裝、潛伏進來的奸細,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嘩——
突然祭壇中央的火焰上面,爆出一大串的火焰,似乎就要将祭壇給燒着了,就在大家以爲真的要燒着的時候,那團火焰在高空之中幻化成一朵蓮花的模樣,繼而又變化成漢字的樣子,隻是變化的不是十分的明顯。
“白蓮聖母降下神谕,衆弟子恭請神谕!”韓山童這時候卻是張口說道,一邊說一邊就像是神仙附體了一樣,跪坐的身體,此時竟然有些懸浮起來。
“白蓮聖母下凡了!”
“白蓮聖母下凡了!”
毛貴也被韓山童這一手給逗樂了,這麽小巧的輕身術,沒有幾十年的火候根本就做不到。如今的韓山童大境界退了一階,仍然有此功力,足見這江湖一流高手的實力有多麽的可怕。
不管怎麽來的,普通的教徒認定這是白蓮聖母的神迹就行,隻見韓山童閉上雙目,朝着衆白蓮教弟子,手掐着蓮花手印,作做着一些眼花缭亂的動作。
“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白蓮聖母附體的韓山童,一道慈祥的婦人聲音傳來,但是沒有見到韓山童張口說話,真的神了。他這一開口,衆弟子就想到了前一段時間,沸沸揚揚的挖出石人的消息。
踏踏踏——
隻見祭壇下面,足有十六個大漢擡着的獨眼石人,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壇,将之立在了祭壇火焰的旁邊。近乎四米的高大石人形象,倒映在火光之中,顯得是那麽的莊嚴和令人敬畏。
“蘊玉玺于海東,取精兵于日本。貧極江南,富誇塞北。”白蓮聖母的聲音再次出來,但見祭壇上方突然一對紅綢掉落下來,上面書寫的正是這一句公告。
“韓山童乃宋徽宗八世之孫,秉承天地正義,爲漢族正統,今蕩魔于外,望萬衆一心,驅除鞑虜。”白蓮聖母的話音,無異于在衆信徒中間,又投下一顆重磅炸彈。
“原來韓教主是皇家貴胄,怪不得能水淹鞑子,這是真龍天子發怒了!”衆信徒一個個感到朝着韓山童磕頭跪拜,那些潛伏進來的奸細,許多人不願意跪拜,卻因爲沒有得到指令,并沒有貿然行事,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了下去,惹得毛貴差一點沒有笑噴了。
“教主,教主!”韓山童突然身體往後一倒,被身後的劉福通一把抄住,大聲的詢問道。
“福通,你這是何故,你們怎麽一個個都這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韓山童仿佛突然醒轉似的,推開劉福通,有些不解的問道,那眼神中的茫然,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不知所措。
啪——
但見劉福通給了自己一個狠狠的大耳光子,納頭就拜,一個勁的說道:“我等不知教主乃是皇家貴胄、漢家正統,如今白蓮聖母降下神谕,請救救萬民,這是天命所歸啊!”
“救萬民于水火!”
“天命所歸!”
杜遵道等人,亦是納頭就拜,他們現在行的禮,根本就不是白蓮教的禮節,而是臣子對于君王的跪拜。毛貴也不好突出,跟着大家夥三叩九拜起來,心中被韓山童的花樣百出,給整蠱的沒有一絲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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