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在這個時候,需要轉移毛貴的注意力,也隻有韓山童這樣常年在外傳教的人,才善于把握他人的心理。
“對,十五爺,我爹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毛貴因爲情緒激動,抓着十五爺的雙手,不自覺的用上了力,差一點将老人家的骨頭給捏碎了。
“對不起,十五爺,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十五爺幾乎落淚的樣子,毛貴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的道歉着。
“初七啊,十五……爺不怪你,這件事還得從兩年前說起啊……”十五爺将毛家灣後院一系,全部死亡的事情從頭至尾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這萬縣令在哪,我要殺了他!”聽到事情的原委之後,毛貴簡直心肺都氣炸了。
一場瘟疫!
一場被人蓄謀的瘟疫!
就是因爲一塊石頭!
爲了一塊石頭竟然謀害了毛家灣後院一系三十一條人命,毛貴心中的恨意就是韓山童此刻都感到心悸,十五爺更是一屁股的吓到在地上。
兩年前毛貴的父親替一地主家做一塊墓碑,無意中在山石裏面,發現了玉石,雖然隻有指甲那麽一點大小,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玉石不是?
玉石自然價值不菲,變賣之下,倒也是給家裏添置了不少的物件,小日子相對好一點起來。
不曾想這個地主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毛貴父親發現玉石的事情,居然将他告上了縣衙,說是盜竊了他們家祖傳的玉石。
這玉石是毛貴父親自己從山裏刨出的石頭當中取出來的,根本就和這地主沒有半點關系。雙方開始還是在縣衙打官司,後來莫名其妙的就将毛貴的父親收監,這一關就是三個月。
毛家灣的衆多宗親,多方奔走才将毛貴的父親撈出來,但是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可以想象一個常年從事采石、磨石、雕刻的壯漢,在收監期間遭受了多大的罪啊!
原本大家以爲事情過去了,哪裏知道這才是厄運的開始,沒有三天毛貴的爺爺奶奶,還有其他幾個長輩,就全部出現了重病的迹象,而且瞬間就在後院傳播開來,幾乎病一個死一個,成了一場人人聞之色變的瘟疫。
縣衙的萬縣令來的非常及時,說是怕瘟疫傳染封閉了毛家灣,在大批的衙役兵丁看管下,毛貴後院的人被集中到一起,不管是有沒有生病的,全部被一場大火燒了個一幹二淨。
整個封閉毛家灣的行動持續了兩個多月,直到他們離去,毛家灣的人才知道,這後山之上,幾乎都被人翻了一邊,一些老人從遺留的迹象可以推斷,這後山真的有玉石,而且還不少。
隻是這年頭,一個平頭老百姓哪裏敢跟萬縣令爲首的官府作對,何況毛貴父親他們這麽多條人命,前車之鑒,誰敢不要命的去伸冤報仇?
“初七啊,你可千萬不要沖動啊,那萬縣令可是官老爺,咱們鬥不過他們。十五爺知道你現在出息了,可是你别忘了,這後院就靠你撐着呢。你要是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這後院就真的絕後了啊,那上了河堤的二墩子、四狗,估計早就被折磨死了!”十五爺一把拉住毛貴,看得出老人家不遠毛貴出事。
“十五爺,不是全死了嗎,怎麽二墩子、四狗還活着?”這二墩子是毛貴小叔家的堂弟,小一歲,而四狗則是毛貴的親弟弟,相差三歲,如今也有十四歲了。
“哎呀,我倒是忘了,人老了,這些年變故太多,我都記不住了。”十五爺猛然一拍大腿,眼中有了喜色,才想起有什麽可以阻止毛貴去找萬縣令拼命。
“當時因爲你爹爹傷勢較重,怕是驚吓了幾個年輕的娃子,包括四狗、喜妹在内的後院四個孩子,都被你小叔送到了外婆家……”
“喜妹也活着?”聽到二墩子、四狗活着,毛貴已經很開心,沒有想到親妹妹也活着,真是大悲大喜。
“當時僥幸活命,但是爲了防止被萬縣令發現還有漏之魚,大家夥都沒有去找。待到萬縣令調離之後,再去你外婆家接人時,有又出岔子了。”怪不得十五爺一直沒有什麽喜色,看來這僥幸活下來夠嗆。
“都是這饑荒鬧的,爲了有口飯吃,你三舅帶着二墩子、四狗還有自家的娃子,上黃河修河堤去了。隻是你三舅一走,從此就沒有音訊回來,聽說河堤上,死了很多人。喜妹也不幸,竟然被你狠心的舅母給賣了,至于賣到哪,她也不知道。”十五爺爲毛貴這一支系的悲慘命運,感到無比痛心,都是他這個村長無能,護衛不了自己的族人。
這一次,毛貴反而沒有了喊打喊殺的沖動,眼瞳中的殺氣變的内斂起來。
父母族人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弟弟妹妹的悲慘命運不能再這樣下去,他一定要找到他們。不管他們在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對死去親人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大災過後,這些留下等死的年邁族人,根本就沒有多少食物果腹。毛貴空有金銀,也變不出糧食出來。無奈之下,将拉載他們的馬匹給殺了,但願他們能熬過窦龍生出去買糧食的時間差。
告别了父老鄉親,毛貴和韓山童步行着,前往自己的外婆家,這要翻過兩座大山。
看似不大的山脈,兩個傷勢還沒有恢複之人,愣是走了兩天,這才見到一些零星的人煙。
毛貴三舅家,小時候是毛貴最喜歡來的地方,三舅一家都很和善,隻是爲什麽三舅媽會把喜妹給賣了,這不是毛貴印象中三舅媽會做出來的事情?
熟悉的小樹林,熟悉的房屋,除了沒有那見人就吵的懶皮狗,一切和當年沒有兩樣。
院子的木栅欄半掩着,或許是聽到了毛貴的腳步聲,屋子内明顯的有些異響,繼而一點動靜都沒有。
“有人嗎,我是初七,毛家灣的初七!”毛貴高聲的叫道,剛才的異響,應該是撞到了屋子内的桌椅什麽的。
毛貴一連叫了幾遍沒有回應,就直接的推開房門,一推之下,“卡蹦”一聲?門栓斷了。不是毛貴太用力,而是這門栓早就腐朽了,不堪任何外來的壓力。
屋子内的光線不是很好,毛貴和韓山童往裏面一走,頓時更加的黑暗下來。
要不是他們習武之人眼力好,還真看不清這屋子裏面的情況。
隻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蜷縮在角落裏面,一團亂糟糟的算不上衣服的破布,披在身上,蓋住了上面,蓋不住下面,要不是光線過暗,就走光了。
婦人明顯的十分緊張,隻是看她的樣子并不是很老,但自己又沒有任何的印象,想不起來她是誰。
“我是毛家灣的毛初七,我三舅媽在家嗎?”毛貴往後退了幾步,輕聲的問道,生怕刺激了她。
“你——你找婆婆嗎,她——她死了!”婦人明顯的有些一愣,顯然。并不知道毛初七是誰。
三舅媽死了!
毛貴差一點再次的暈倒,勉強的穩住身體,做了一個友善的動作。
婦人叫三舅媽爲婆婆,難道是表哥憨石的媳婦,憨石長自己兩歲,娶媳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沒有惡意,我和憨石表哥從小一起長大,我就是來問問我妹妹喜妹的事情。”毛貴提到憨石,婦人明顯的放松了情緒,但是當提到喜妹的時候,居然吓得跑起來,這一動遮羞的破衣服也不顧了。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是,婆婆死了,婆婆跳井死了——”
“不要怕,看着我,不要怕!”隻見韓山童快速的脫下自己的外衣,将奔跑的婦人給包裹起來,同時屈指連彈,封住了婦人的穴道,朝着他輕輕的說道。
不要說韓山童這辦法還真管用,婦人竟然不在瘋狂,反而有一種瞌睡的感覺。
“對,就這樣,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睡一覺就好了。”韓山童就像是一個神棍,唧唧歪歪的說了一通?将婦人放到了不知道還算不算是床的床上了。
“哇哇——”
這婦人的麻煩剛結束,屋子裏面唯一的衣櫃,卻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打開一瞧,一個被發了黴的破棉襖,包裹的一個嬰兒,正掙紮着四肢,嚎嚎大哭,他的小腦到旁邊,則是一塊碎布頭?估計是婦人堵着小孩子啼哭用的。
要想知道喜妹的下落,也隻有找這個婦人,等待一個時辰之後,婦人才醒過來,看到嬰兒睡在自己的身邊,十分緊張的抱在懷裏,一番檢查發現安然無恙後,這才看向韓山童和毛貴。
“我就是問一問喜妹的事情,還請——嫂子直言相告。”毛貴耐着性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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