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師弟,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過于擔憂,隻要出了高郵城,我陪你走上一遭。”韓山童勸慰道,毛貴的心情他十分理解,這些年黃河兩岸,不知道多少百姓人家,身死門滅。
這一次欽差汗兆散瑪之死,太師脫脫勃然大怒,大有借此事将淮北行省的一幹政敵,一打盡。
一時之間反倒是官場之上,人人自危,對于殺害欽差的白蓮教教主,僅僅是全國通緝而已。
當韓山童拿到這幅通緝令的時候,幾乎笑掉了自己的大牙。這哪裏是他韓山童的畫像,倒是有點和鹽幫幫主張九四相仿。
“這次足夠張家兄弟喝一壺的啊?”韓山童對于鹽幫比較的了解,這個通緝令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張九四以後隻能在黑暗之:中行走。
“我和張幫主還有合作呢,這可如何是好?”沒有張九四的交接,山東的私鹽路線根本拿不下來,對于以後的發展大計,影響頗大。
“鹽幫存在這麽多年,要是能鏟除早就鏟除了,你就放心吧!張九四這人大事精明,小事糊塗,與你合作的事情,絕對會一一兌現,倒是你九月九真的要去沈家赴宴?”
如今已經是正月,和沈九姑娘的約定不過八個月的時間,刨去來回的路程,也就六個月的時間,這六個月還不要有其它事情耽擱,不然毛貴安安心心的修煉,根本就不會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就想将毛貴打造成一個一流高手,韓山童自問辦不到,除非陽頂天教主,那樣天賦異禀的絕世之才出現,那也有個三四年的時間,才一躍成爲當世幾大高手之一。
“去,肯定要去,沈家富家江南,要是能夠和我們合作的話,那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值得去一趟。”聽聞韓山童講述了如今各地支系的發展,毛貴一眼就看透了發展不起來的根源在于,絕大多數教徒,都是一貧如洗的窮苦百姓。
教内爲了凝聚教徒,展開布施傳道,相互扶持,總有入不敷出的時候。因爲明教鮮有産業,更是在窮鄉僻壤,經濟這一塊是薄弱環節。
毛貴的思維,估計是見慣了海外貿易的重要作用,是以眼界放的比較寬,但是呢卻沒有中原社會底層的生活作爲支撐。往往有好的想法,卻沒有切實可行的辦法,在韓山童這些老一輩之人看來,就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對方是六大門派之一,想必你也清楚他們和本教的恩怨,若是發現了你的身份。不,隻要你出手,乾坤大挪移功法,絕對會被他們發現。你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你隻能修煉乾坤大挪移心法,想要兼顧其它,除非放棄現有的努力成果。”韓山童無論如何都要毛貴安心修煉,不然有個三長兩短,無法向老水手和周子旺交差。
“也是啊,就依照韓師兄所言,一切等練好了武功再說。”見擰不過韓山童,毛貴隻能暫時的妥協,韓山童總不能一輩子都跟着他吧!
總算按耐住毛貴的“野心”,韓山童指點了一番毛貴修煉之後,也進入到了自我療傷之中。
秦掌櫃晚間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壞消息是續繼祖他們曾經和鹽幫幫主帶領人手,殺回集賢居救他們,結果被增援的鞑子團團圍困,隻有幾個人得以突圍而走。好消息就是突圍的人中有續繼祖,他和牛力士幾人的通緝畫像也出來了。
“安全就好!”隻是如此一來,想要和他們彙合就難上加難了!
“既然他們吸引了鞑子的注意力,我們還是趁早出城,到了城外,我派人和鹽幫聯系。”韓山童審時度勢,做出了這個決定,毛貴認爲可行,沒有必要在這裏死耗,時間長了終究會露出馬腳,幾人還不成了甕中之鼈。
慕斯成聽到毛貴說要走,還以爲自己照顧的不周到,一個勁的檢讨自己。直到毛貴說,需要回去打點一下,讓他準備一下自己的資料什麽的,起碼遞個文書表表效忠的那個意思。
能夠傍上神箭家族,慕斯成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早就準備好了一應的物件,包括毛貴都有一份大禮。毛貴點了點頭,甚是滿意的拿着慕斯成準備好的通關文牒,帶着韓山童揚長而去。
在離開高郵城之前,毛貴将慕斯成準備好給神箭家族的禮品等,全部通過朝廷設立的驿站,給帶回了大都。
至于慕斯成送給毛貴的禮物,兩個金錠,算得上一個大手筆。拿在手上掂量的時候,就連韓山童都有大聲咽口水的聲音,顯然白蓮教的經濟,也不夠寬裕。
毛貴将自己和張九四達成的協議,稍微的修改了一下,意思說淮北行省不允許建立鹽棧,但是可以在山東提供場所,不過需要沈家,每年提供一定量的糧食。
秦掌櫃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是以拿到毛貴的親筆書信之後,快馬加鞭的趕往平江府,沈九姑娘在哪裏遊玩呢!
因爲傷勢在身,所以雇傭了一輛馬車,按照韓山童的指示,窦龍生駕馭這馬車,以最近的距離,直撲山東魯西之地。
三年!
整整三年!
毛貴夢裏曾經時常回到的地方!
今天終于回來了,隻是回家的路,已經和記憶中有了不少的變化,物是人非。
毛江灣!
毛貴生于斯長于斯,在這個村子裏面,有一大半的同宗之人, 是以毛貴懷着激動而又忐忑的心情,走進了村子裏面。這一路行來,人煙罕至,稍微有點力氣的人,早會到外地逃荒去了!
毛江灣也不例外,幾乎很少看到有走動的人影,隻有進入了村子之中,才發現,這裏留下的隻有一部分土埋了半截子的老人。
“九叔公、蠻阿婆、拐子爺……”村裏的每一個人,毛貴都清清楚楚的記着他們的名字。
“你是初七啊,不是掉到河裏淹死了嗎?”
“是啊,這大白天的也不可能是鬼啊!”
幾個老人家一陣哆哆嗦嗦的将毛貴摸了一遍,确認無疑是大活人之後,一個個唉聲長談,垂頭不語。
毛貴不明白這些老人家怎麽不高興,還是說對于生活失去了希望,是以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重新燃起他們對生活的留戀。
毛貴的家在村子後山腰上面,作爲祖傳的石匠,家中的房屋算得上是相當結實的構造。全部使用自己開采的石頭搭建而成,當然了這座房子,是毛貴爺爺的爺爺輩,就流傳下來的。
經過多年的風吹日賽,他們這些後輩子孫就在這石屋附近修葺一番,形成了一個較大的院落,整個毛江灣,毛貴他們這一支,就占據了五分之一的數量,可謂枝繁葉茂,人丁興旺。
“爹,娘,我回來了!”毛貴站在自家的院落前,和往年一樣興奮的叫着,隻是這掩蓋的大門中,并沒有自己希望的人影出現,院子内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傳來。
“大黃,大黃!”大黃是毛貴七八歲的時候,抱養的一隻大黃狗,看家護院那是絕對一流,今天怎麽幾沒有一點動靜呢!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事情似乎朝着非常不妙的地方發展,難道父母都外出逃荒了?
毛貴的父母如今正當壯年,外出投靠的親戚根本就沒有,可以說他們這一支就沒有分散開過。
看得出毛貴猶豫、彷徨的心情,窦龍生在韓山童使了一個眼色之後,徑直推開了毛家的大門,頓時一片荒涼的景象,出現在毛貴的眼前。隻見院落的天井裏面,早就長滿了沒有膝蓋高的蒿草,散落的石丕到處都是,一些木制的農具,腐爛的隻剩下一些關鍵的部位。
“這裏起碼一年都沒有人住了。”韓山童身手摸了摸門框上門的灰塵,做出了判斷。
一年是什麽概念,這是在饑荒之前就發生的事情,家裏到底怎麽了,一個人影都沒有。即使自己家沒有人,但是同住這個大院落的,還有叔叔他們呢!
全都不見了!
毛貴推開每一間石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發現,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真的是初七回來了,真的是初七回來了……”這時候外面響起了一聲急切的詢問聲,毛貴跑出去一看,是老村長十五爺。
十五爺并不很老,也就是五十多歲,但是輩分高,又中過秀才,是這十裏八鄉有名的文化人。
“十五爺,我爹我娘呢?”看着毛貴焦急的神色,十五爺搖頭歎息,似乎不好出口,知道毛貴連問了三遍,這才說出來。
“都死了,都死了,這後院全死了!”十五爺這一說,無異于一個晴天霹靂,毛貴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全死了,怎麽會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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