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繼祖和牛三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看清楚了來人不是毛貴,隻是如此渺茫的機會,真有奇迹會發生嗎?
“哈哈,傳說是真的,是真的,無影無形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時候,剛剛沒有看清楚的身影,此時手中捧着一隻比雞大一點的死鳥,神态有些癫狂的喃喃自語道。
此人說的是鞑子話,是以續繼祖他們聽來是一陣的唧唧歪歪,然而山上走下來的身影,似乎聽懂了。
“奧爾格勒,該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随着距離的接近,續繼祖終于看清楚了眼前形如血人的來者,正是副舵主毛貴,此刻正朝着山坡的另外一邊走去。
“那是箭王,快救老闆。”當牛三五迎上一段距離後,發現那人赫然就是箭王奧爾格勒。此時毛貴前去,還不是羊入虎口,無論如何都要攔住他。
“無妨……你們不要過來!”毛貴看似說的輕松,其實那個形像十分的恐怖,隻見他一身血迹,臉色蒼白,走起路來其實是渾身直打哆嗦。
牛三五和續繼祖怏怏而回,不明白毛貴葫蘆裏面賣的是什麽藥,隻是一貫的信任讓他們保持了沉默,但是關切之情,一直跟随着毛貴的身影。
奧爾格勒似乎恢複了神智,嘴角有些輕蔑的笑道:“感謝你幫我除掉了政敵,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更是讓我窺破了家族百年隐秘,真是太感謝你了!”奧爾格勒緩緩的彎弓搭箭,對準了毛貴。
“箭王這是準備孤注一擲了,那就來吧!”毛貴很是灑脫的站在那裏,不做任何的遮擋和回避,似乎甘心就此認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毛貴臉上的笑容依舊未變,彎弓搭箭的奧爾格勒最終沒有射箭,長歎一聲道:“你赢了!談談你的條件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送回我們的周舵主,什麽時候見到人,什麽時候給你想要的東西。”毛貴淡淡的說道,有些玩味的攤開手中的東西說道。
雖然距離較遠,但是熟悉毛貴的續繼祖和牛三五,還是認出了那東西是旋轉飛環。
“說吧,在哪裏交換?”奧爾格勒眼瞳從旋轉飛環上面,久久不能離開,就是這件不起眼的東西,打敗了箭術超群的溫耶泰。
“明日黃昏,甬江渡口,我等你!”毛貴一指前方山巒對面的一條大河,由西到北那麽的一劃,地址當在河流入海的某一處。
“一言爲定,我們不見不散!”奧爾格勒死魚眼睛一般的盯着毛貴,一字一句的說道,似乎要看出什麽,可惜沒有任何的發現,然後怏怏的朝着山下退去。
“不要動!”看着就要走過來的續繼祖和牛三五,毛貴有些緊張的說道。
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突然毛貴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臉色一片蒼白。
“老闆!”
“副舵主!”
這時候兩人才看清,毛貴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成了布條,身上密密麻麻的有着細如發絲的割傷,此刻正不斷的有血迹滲出。
“我還死不了,快去收拾戰場,任何東西都不要留下。”在續繼祖的攙扶下,毛貴站起來吩咐道。
可惜續繼祖耳朵聾了,不明白毛貴說什麽,一個勁的大吼着:“副舵主,你沒有事吧!”
毛貴差一點鼻子都氣歪了,但又不能怪罪與他,說到底還是自己牽連了續繼祖。
還好牛三五比劃了撿拾的動作,這才磕磕碰碰的收拾完畢,在毛貴的指引下,直接從山腳的一條溪水之間橫穿過去。
三人在這寒冷的夜裏,就蜷縮在一處凹坑之中,好在臨來之時,毛貴從萬同知手裏敲詐了不少上好的金創藥和幹糧。不然這一夜,三人人人挂彩,未必熬得了漫長的冬夜。
當太陽高照的時候,三人才幽幽醒轉過來,這一覺睡得就是被人摸了脖子,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真是太冒險了,若是重來一次,三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想一想都覺得後怕不已。
“這就是哲别神弓嗎?”打量着橫躺在地上的一張黑油油泛着烏光的長弓,毛貴止不住的流下了口水。
回想起昨晚驚心動魄的那一戰,毛貴覺得是自己一直如此倒黴,以至于時來運轉的,讓自己一次性的得到補償。
對戰溫耶泰,壓制他無法發揮箭術的威力,這步棋沒有走錯,雖然沒有摧毀對方的弓弩甚至一壺箭矢。但是意外的發現了旋轉飛環的功能,這可比擊殺溫耶泰要受用。
在那最後的瘋狂音戰中,原本應該是毛貴敗北的,環聲雖然震傷了溫耶泰的五髒六腑,但是他自身受到的沖擊更大。
除了弦音格外的刺耳之外,還有那弓弦居然在溫耶泰的内力灌注下,發出了一**無形的攻擊。
這種攻擊毛貴無法理解,隻能将之歸屬到傳說當中的刀氣、劍氣一類的東西,确切的說,溫耶泰使用的是箭氣。
可惜命運沒有站在溫耶泰這邊,毛貴身上有一件虎林赤贈送的背心,有着極爲驚人的防禦力。
饒是如此,最終還是在無數次的箭氣之下,破壞了虎林赤贈送的這件寶貝。不過正因爲有了這件寶貝的緩沖,毛貴的環聲最終震碎了溫耶泰的五髒六腑。
這一次的生死較量,毛貴笑道了最後,但是還有箭王隐匿一側,是以毛貴強行壓制着自己的傷勢,故作鎮靜的接近奧爾格勒。
這是一次大冒險,是一次用三條人命,一件絕世神兵做賭注的超級大賭博,甚至可以說是賭上了明教的未來。
奧爾格勒是個老奸巨猾之人,是以他們做起事來,往往是滴水不漏,難覓蹤迹。
可是遇到了和年齡極不相符的毛貴?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退一步講,他的目标實現了,隻是這借刀殺人之計,最終有了一點小意外。
毛貴可以躲過溫耶泰奪命袖箭的反擊,可以在溫耶泰使出神箭家族失傳的頂級箭術,依然敗在了毛貴手中。
毛貴擊殺溫耶泰肯定是強弩之末,但是奧爾格勒生怕毛貴來個魚死破,這一點從毛貴直接找上他時,就知道先前一直都小看了毛貴。
沒有萬全之計,奧爾格勒見好就收,隻要得到哲别神弓,再修煉好頂級箭術,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和毛貴再次博弈一番。
其實毛貴就是把握了奧爾格勒的這個心理,而之所以會有這種心理,是奧爾格勒潛意識當中,對于環聲的畏懼。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很多時候并不是不能成功,而是沒有堅持到底。如果說今天毛貴面對的對手不是奧爾格勒,而是續繼祖,那麽毛貴也隻能飲恨九泉,哀歎命運捉弄人了。
甬江渡口,說白了就是一個小型的貨物集散地,隻不過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物什,有時候也捎帶着載人的活計。
這裏南來北往三教九流的人物衆多,魚龍混雜,是個極爲容易脫身的地方。
奧爾格勒搞到馬匹肯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是以水路是毛貴這麽多受傷之人唯一的屏障。
好在奧爾格勒也忌諱暗中策劃擊殺溫耶泰的事情,見不得光,所以雙方的交接還算是波瀾不驚。
一直到了海邊,見到載着明教精英弟子和周子旺的船隻駛入大海,毛貴這才将哲别神弓留在了所乘的小船上。
一直等候消息的奧爾格勒,直到發覺小船随波逐流時,才知道毛貴早就從水中脫身了。
“巴圖管家,找人盯着萬同知和虎林赤,這是一條大魚,待到養肥了再收也不遲。”
愛不釋手的撫摸着夢寐以求的祖傳神弓,奧爾格勒心情非常的舒暢。
“屬下明白,隻是溫耶泰一死,李察罕豈不是要打上門來?”巴圖十分擔憂的說道。
“這次之所以費盡心機南下,就是因爲是唯一鏟除溫耶泰的機會。若是李察罕還在,我就連接近的機會也沒有。”提到李察罕,奧爾格勒就有些咬牙切齒,這一次國師因爲病重,才急招他李察罕這個關門弟子,不然還在江南大地上晃悠呢!
“等他擺平了師門的事情,溫耶泰充其量就是一個小角色,而我就憑這把祖傳神弓,坐鎮一方都嫌羞辱了神箭家族的名頭。”挽起哲别神弓,奧爾格勒有種睥睨天下無敵手的萬丈豪情。
“巴圖恭祝主人得償所願,成爲草原上最偉大的巴特爾!像這逃走的漢人,屆時主人讓他見識見識無影無形箭的厲害。”巴圖亦是雙目放光,神情亢奮的說道。
奧爾格勒此刻主仆心情大好,而逃出生天的毛貴等人卻是沒有一絲的喜悅。不是奧爾格勒還有後手,而是成功救出的周子旺,本身出現了問題。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教中多少兄弟奉獻了自己,我周子旺能夠死在床榻之上,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周子旺斜坐在船艙中,多日的磨難看上去人非常的憔悴,若不是眼中精光閃爍,和普通的老頭别無二緻。
和絕大多數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樣,周子旺雙目緩緩的在一幹人等的身上掃過。眼前的二十六人,是明教浙江分舵現存的骨幹,想當初毛貴初入分舵時,衆多兄弟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我沒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大家以後在毛貴副舵主,錯了,是在毛貴舵主的領導下,重振分舵輝煌……”
“周舵主……”衆人難掩心中的悲傷,都是舔血的漢子,此刻一個個淚流滿面,更有人哽咽起來,嚎嚎大哭。
“我周子旺沒有資格做舵主,我不稱職,幾百年的基業就毀在了我的手裏……咳咳……”
“周師兄……”看着周子旺咳出的血塊,毛貴知道周子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心中不由的一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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