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三個人。
就是這三個人,硬是讓三百人的元兵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怎麽不追了,反賊就在前面,難道你們要放走反賊不成?”壓陣的是色目百戶,從後面趕上來,揚起鞭子就朝着漢軍百戶抽打起來。在他的眼裏,張定邊一幹人等的反水,就是眼前這些人的榜樣,一些老弱病殘、拖家帶口之人,他們精幹的人馬,居然追不上,說出去别人會相信嗎?
“怎麽還敢瞪眼,還不快點追!”直到此時這個色目軍官還是沒有注意到毛貴三人的存在,罵罵咧咧的幾次抽中了漢軍百戶的臉頰,頓時一張臉變成了豬頭狀。
悲哀,生生的悲哀感在毛貴的心裏流淌,同樣是軍人,同樣是手中拿着殺人的家夥,但是三百人全副武裝的隊伍,面對着僅僅帶着四個親衛的色目百戶,溫順的就跟綿羊一樣,無論如何的羞辱,都不敢有一絲反抗。
“殺千刀的,你們手中的家夥都是燒火棍哪!”續繼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的一個箭步,就把被抽打的一個漢軍百戶給推到了一邊,舉手一格,抓住了這個色目百戶的皮鞭。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奪本大人的鞭子,你是哪個的屬下,還知不知道大元朝的軍規?”
色目百戶還以爲續繼祖是哪個漢軍百戶的随從,是以更是一副下馬威的架勢,從續繼祖的跟前走過,似乎續繼祖不松手,大有立馬抽出腰刀斬殺的勢頭。
“你個殺千刀的,大你個頭!”續繼祖卻是眼明手快的一揚手中的開山斧,朝着色目百戶就是一斧頭。
色目百戶手中腰刀正待拔出,陡見續繼祖的開山斧劈來,隻得連同刀鞘一同前來阻攔續繼祖,色目百戶的四個親衛,更是大喝一聲,舉刀朝着續繼祖就是一個勁的猛砍。
噗嗤——
續繼祖這一斧頭下去,不但色目百戶的腰刀斷成兩截,沒有一絲阻礙,就是這餘力,仍然劈在了色目百戶的腦門上。以斧頭的重量加上速度的慣性,這一斧頭其實不能叫劈開,而是砸開。
幾乎半個腦袋沒有了的色目百戶,兀自抽搐的倒地而亡,而他的四個親衛此刻距離他還有一丈的距離,更是被一旁早就手癢癢的牛三五給搶活了。
有了續繼祖回身參戰,四個色目親衛還完全沒有發揮實力的時候,就被他們殺了個幹幹淨淨。
“老闆,我這幾棍子不比老續的斧頭差吧!”牛三五在屍體上面擦了擦棒頭的鮮血,有些顯擺的問道,隻是毛貴沒有反應,才讓他順着毛貴的眼睛,看到了左側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出現,領頭的是老熟人沙力邪。
昨天溫州城樓下大戰中,沙力邪救援不成,反被五龍幫堵住出口,殺了個人仰馬翻。此刻打着一個繃帶,又神氣活現的出現了,這一次帶領的可不是那李先生的人馬,而是一個鞑子千戶統帥的探馬赤軍,足足有一百人。
這些人令行禁止,居然摸到了毛貴的跟前才被發覺,固然是因爲戰鬥視線受阻,但是一百人全副武裝的做到這種地步,足見探馬赤軍做爲蒙元朝廷的主力部隊,盛名之下無虛士,貨真價實的精銳。
一百人鴉雀無聲,除了偶爾粗重的喘息之外,就是刀光劍影在微風中,兀自制造着殺戮的氣氛,讓衆人壓喘不過氣來。
一百人的探馬赤軍,站在身前,和三百漢軍站在身前的感覺那是天壤之别。似乎就是一千漢軍都抵不上這一百人的氣勢,這一百人就像是兇猛的豺狼,露着猙獰的血盆大口,準備奪人而噬。
續繼祖性格粗狂,見不得如此幹耗着,就想沖過去一番厮殺,才覺得解恨,才覺得舒坦。
“站住,不可魯莽!”毛貴再怎麽自信,三個人也絕對抵擋不了一百人的一個集體沖鋒,而且還有一個令自己頭疼的沙力邪在一側虎視眈眈。
沙力邪不是純粹的軍人,更多的是江湖人的成份多一些,花花腸子不少,現在受傷的他躲在鞑子中間,根本就沒有接近的可能。有他這個知根知底的人在,今日的局勢非常的危險,但是對方裹足不前,讓毛貴注意到了一些常人難以發覺的細節。
探馬赤軍屬于地方鎮戍隊伍,保一方平安,一般都有着自己的固定勢力範圍和活動區域。眼前的這支隊伍的服飾,顯然和前段時間接觸的元兵有着不少的差别。倒是和孛羅帖木兒的親衛服飾相同,難道是孛羅帖木兒的隊伍?
但是這隊人馬的軍官和孛羅帖木兒都是千戶的軍銜,這其中又有什麽關聯呢?
人在危機的時候,有的人反應遲鈍,就此認命,有的人卻是大腦異常的活躍,毛貴陡然想起孛羅帖木兒作爲蒙古貴族後裔,對于其他人本能上有着一份隐藏在骨子裏頭的優越和傲慢。
這個李先生在民間威望甚高,但是沒有朝廷的诰命在身,哪怕是本事再大,總會有人惦記着、甚至忌恨着不是。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有了紛争就有利益的沖突。
沙力邪作爲李先生委派的溫州城援兵主管,每一次隻有做的更好,不然就是對李先生大好名聲的抹黑。
昨天他沙力邪不但沒有完成任務,而且還損失了一大半李先生培養的私兵,這些私兵花費的精力和時間,就是剁了他,也不夠償還。
毛貴猜對了,沙力邪此刻看着他十分的興奮,隻要抓住了霸刀,榮華富貴倒是在其次,而是他沙力邪以後在主人李先生面前,可以昂首挺胸做人,在江湖上也可揚名立萬。
隻是身邊之人來自于鎮守四川行省的散隻兀家族,散隻兀家族向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目前散隻兀家族的繼承人孛羅帖木兒就在江浙行省,正準備攻占方國珍老巢的事宜。
這一次因爲自己的緣故,讓對方有了落井下石的機會,幸好長生天眷顧他,讓他途中遇到了霸刀毛貴。
抓住或者擊斃霸刀,這是唯一可以成爲李先生有利反擊的證據,隻要霸刀在手,李先生就會站穩腳跟。
李先生能夠站穩腳跟,就是等于他們這些人站穩腳跟,沒有了李先生重用和庇護,他們就是江湖上的浮萍,永遠沒有根基,更不要妄想還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兀将軍請慢,這幾人還是生擒活捉的爲好。”就在探馬赤軍千戶要下令擊殺的時候,沙力邪催馬上前阻止道。
“生擒活捉,沙力邪你這是什麽意思?”兀千戶不由的沉下臉來,一個白丁之身,竟敢阻止他,要不是看在他的主人是當朝太師的得意門生的份上,早就幾十軍棍伺候了。
“兀将軍有所不知,這三人正是我家主人尋找多日的魔教餘孽,隻要抓住他們,就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找到對方的老巢。”對于兀将軍這些職業的軍人而言,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他們總是認爲是小兒科,不登大堂之雅。
“一刀殺了豈不是省事,哪來的那麽多屁事。”兀将軍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是實際行動上卻是聽取了意見,命人生擒活捉。
雖然這些人不是弓箭兵,但是不代表他們不會射箭,這一百人中就有一伍弓箭手,此刻在外圍壓住陣腳,防止毛貴三人逃脫。
“副舵主幸好你拉住了我,不然我早就成了馬蜂窩了!”續繼祖這時候才冷汗直流,沒有想到步兵當中還隐藏有弓箭手,真是鬼精鬼精的。
其實鞑子和二鞑子都擅于騎射,步兵中有人攜帶弓弩其實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隻是爲了行動的方便,将這些人編排在一起,以便發揮更大的戰鬥力。
“你給我看好了,爺們是怎麽殺鞑子和二鞑子的,同樣是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怕個球!”毛貴一把拉起那個被色目人百戶抽打的漢軍百戶,讓他直面緩緩逼上來的二鞑子。
“好漢爺饒命啊,饒命……”隻見這個漢軍百戶兩股顫抖,一副癱軟的樣子,要不是毛貴一把揪着他,早就癱倒在地上了。
“真***膿包……臭死了!”續繼祖眼見他如此,踹了他一腳,不曾想将黃他白之物給踹出來,當即就要作嘔。
眼瞅着雙方就要開戰,三百漢軍元兵就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你個殺千刀的,都是一群什麽玩意!”看着衆人消失的聲音,牛三五也忍不住的唾罵起來,要是他們都如此麻利點,鞑子走就被收拾幹淨了,也不會如現在的這般受人侮辱。
“記住不要痛下殺手,留下三分力,打傷打殘二鞑子即可,我們的目的是要逃出去,自然要造成他們的混亂,而不是和他們魚死破的進行厮殺。”毛貴雙眼時刻盯着沙力邪和那個兀将軍,左手早就捏住一個旋轉飛環,似乎在尋找着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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