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各逞心機

毛癞子吃飯的時候,慶元城最好的大夫,已經被虎林赤給請來,此刻就在外面侯着,要給他治療一下後背的箭傷。

隻是毛癞子并不同意給予醫治,不是不想醫,而是一旦醫治,豈不是先前的一番“努力”白費,失去了取信于反賊的最好證據。

對于毛癞子的任務,兩人都沒有問,但是好奇之心肯定有。此刻的毛癞子就是坐在火藥桶之上,必須借助完成任務,才有機會逃脫,而且是“打入”反賊的内部。

隻是這個所謂的反賊——周姓高人,毛癞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誰,以至于下一步怎麽走,還在絞盡腦汁當中。

“對了,哲别大人,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如何躲避溫耶泰将軍那一箭的。莫非你們神射手一族,有什麽閃避的妙招,可否讓我開開眼界。”這個虎林赤馬屁可是拍錯了地方,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是毛癞子最爲緊張的事情。

“不好!”毛癞子注意到因爲自己臉色的突然一僵,孛羅帖木兒的瞳孔明顯的一縮。

“哪有什麽妙招,他那是和我演的苦肉計,爲的是取信對方,不然怎麽可能隻是個擦傷而已。”毛癞子想了一個牽強的理由。

“還記得小時候最爲崇拜的人就是溫耶泰将軍,哲别老弟,将軍今年怕是已經過了四十了吧!”沒有想到,糊弄過了虎林赤,這個孛羅帖木兒卻是橫插一杆子,還問起了年齡。

“這不是存心試探我嗎?就是溫耶泰這個名字,也不過是剛剛知道而已,小爺又不是神仙。”毛癞子心裏翻江倒海,但是神色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倒是一旁虎林赤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顯然孛羅帖木兒的話說錯了,但是當着毛癞子的面,沒有擡杠。

“孛羅帖木兒,你怕是記錯吧!年紀輕輕的可不能犯糊塗,要不然将軍問起來,可就是你和你家族丢面子的事情。”毛癞子矢口否認,但也不給出确切的答案,反而将對方的家族搬出來,混淆視聽。

“瞧我這記性,沒有喝酒怎麽就說胡話呢!看來一定是因爲遇到哲别老弟,見獵心喜,忍不住要見識一下神箭家族獨一無二的箭術,莫怪,莫怪啊!”孛羅帖木兒飲盡杯中酒自嘲道。

“是啊,哲别大人,溫耶泰将軍神龍見首不見尾,無緣窺得真貌,您不妨給我們演示一下,也好讓我們開開眼。”虎林赤一臉神往的說道。

“操蛋的,誰說鞑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知道蠻力霸道,今日這兩個絕非省油的燈,簡直就是兩個老狐狸。”毛癞子心中一個勁的叫苦不疊,随着時間的推移,暴露的問題會越來越多。

“要是平常也不無不可,隻是你看我這傷勢是苦肉計,如今任務沒有完成,更不可能醫治。就是想要表現,幾天沒有吃東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象征性的摸了摸剛剛吃飽小米粥的腹部,毛癞子眼中充滿了無奈。

“瞧我這記性,也是糊塗糊塗啊,我自罰一杯,向哲别大人賠罪。”虎林赤倒是爽快,一仰脖子一杯酒就被灌了下去,還打了一個酒嗝。

“主要是仰慕神箭家族的威名,我也自罰一杯。”孛羅帖木兒似乎和虎林赤形成了默契,彼此配合着。

“不知哲别大人下一步計劃,要在下如何配合,隻要大人需要,我駐守慶元港的軍隊,随時恭候差遣。”虎林赤似乎爲了表達自己的歉意,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是正面厮殺,軍隊就不需要了,主要還是以尋找對方老巢爲主,最好是一打盡,斬草除根。”毛癞子暗道終于談到正題了,不然這個傷是白受了,至于造成這個傷勢的罪魁禍首溫耶泰将軍,知道了對方的底細,有的是機會報仇。

“對方這次吃了大虧,怕是不敢來了吧!”孛羅帖木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說道。

“而且,哲别老弟既然不是方國珍的兄弟,想必方國珍也不會前來,不知道老弟如何确定對方還會前來營救?”

孛羅帖木兒這句話問道了關鍵之處,既然不是方國珍的兄弟,那麽對方的來路就值得考慮,而毛癞子憑什麽讓對方再次冒險出手?

三人看似笑嘻嘻的一團和氣,但是這種無形的博弈,更是驚心動魄,讓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知道爲什麽反賊時有出現,就是因爲一個義字,這個字我也是接觸了多年以後,才有了深刻的體會。”沾了一點酒水,毛癞子歪歪斜斜的在桌面上,寫下了漢字“義”字。

“哲别大人還會漢人的書法,真是讓虎林赤佩服。”虎林赤馬屁立刻拍上。

毛癞子沒有言語,自己家傳的是石匠手藝,免不了做個墓碑什麽的,是以比起一般的漢人,識得幾個大字,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是談到書法,簡直是狗屁,就連一旁的孛羅帖木兒都皺起了眉頭。

“力透紙背,哲别老弟好強的腕力啊!”沒有想到毛癞子稍微不注意,就被孛羅帖木兒發現了其中的端倪,心中越發的對孛羅帖木兒警惕起來。

“那是肯定的,哲别大人出身神箭家族,臂力自然過人。”這一次虎林赤倒是打了個馬虎眼。

“漢人向來重視忠義的節操,爲朋友兩肋插刀,義字當先,義薄雲天,既然他們救我,就不會半途而廢,除非證實了我死亡。即便是死亡,他們也會锲而不舍的爲之報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毛癞子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充滿了對戲文中英雄的敬意。這些大家都知曉的道理,對于鞑子來說,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

“若是哲别老弟成功則已,不成功的話還不如直接的誅殺,殺一個是一個,一直不都是這麽做的嗎?”孛羅帖木兒卻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也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

“還是照原計劃行事,這樣,鑒于我有重要價值,準備押送去中書省,讓對方在途中攔截,這個還需要虎林赤配合。”

毛癞子不敢再做過多的詳談,起身朝着虎林赤說道,同時也朝孛羅帖木兒說道:“爲了演戲逼真,貴部還是以前方軍情緊急,大搖大擺的出城爲妙。”

孛羅帖木兒和他的人馬必須支走,不然沒有絲毫的逃跑機會,兩條腿再怎麽跑,也不是四條腿戰馬的對手。

“哲别老弟這說的哪裏話,哥哥我怎麽能讓你置身險境,必定要維護你安全,我就扮做押送你的普通士兵,到時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孛羅帖木兒卻是大包大攬,一點沒有離開的意思,而借口卻又是這麽的冠冕堂皇。

“多謝孛羅帖木兒的好意,有過一次失誤的反賊,這一次肯定會更加的謹慎,要是再失去這次機會,不但是我,就是我的家族都無法向聖上交待。”無奈之下,毛癞子隻得搬出聖上這個招牌。

“是啊,這麽多年在地方上,我見識了不少刁民蠻子,鬼心眼忒多,說到底我們的統治根本就觸碰不到鄉村的每一個角落。”

虎林赤的這番話倒是替毛癞子解了圍,而他對于現實的認知,倒是和老水手不謀而合,要是鞑子都是如此的有見地,絕非漢人之福。

至此毛癞子算是徹底的了解了孛羅帖木兒和虎林赤,孛羅帖木兒狡猾而自負,虎林赤圓滑而睿智,若是兩人聯手,倒是一對絕配。

好在因爲出身和經曆的迥異,讓他們内部有着天然不可調和的矛盾和隔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此說來,孛羅帖木兒在這裏提前祝賀哲别老弟大功告成,屆時你我一醉方休,哈哈,告辭!”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裏想着什麽,但是見他離開,還是比較喜悅的。

毛癞子和虎林赤一直将他送遠,這才不約而同的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那就委屈哲别大人,還待在牢房之中,我這就去安排相關事宜,明早就出發,時間久了對于你的傷勢可不好。”虎林赤倒是十分周到的安排道。

這一次二進宮,表面上是坐牢,實際上就像一個二大爺,所以毛癞子才放心大膽的呼呼大睡。這幾天的神經,早就繃的過緊,以至于一旦松懈,就像個癞皮狗一般,渾身酥軟。

滴答——

朦胧中毛癞子感到自己在默默流眼淚,說不害怕不可能,自己隻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心早就飛回來了生養自己的小山村,那裏有自己最爲親近之人。

咣咣——

驟然在這空寂的夜晚,一陣急促的敲鑼聲,一刻不息的在響着,同時更是有人驚呼道:“失火了,快來救火啊!”

頓時一陣忙碌、喊叫、奔跑甚至還有火焰燃燒發出的“噼啪”之聲,響徹個不停。

“無緣無故怎麽會失火,莫非并不是什麽巧合,而是人爲的?”毛癞子第一反應就是逃跑,趁着衆人關注的焦點都在火勢上,這是一個極爲有利的時機。

站起身來,剛要準備破開牢門,卻發現都失火了,怎麽自己這邊這麽的安靜,難道這是陷阱?

或許是因爲周姓高人都有中埋伏的事情發生,毛癞子自然有了前車之鑒,轉身和衣躺下。

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隻見幾十個滿身漆黑,甚至有着一股糊味的犯人,在獄卒的押解之下,進入到毛癞子的囚室之内。

“所有人都聽着,今夜誰也不許鬧事,不然先斬後奏,聽明白沒有。”獄卒大聲的呵斥道,但是他那個眼神卻是直勾勾的瞪着毛癞子,似乎毛癞子欠了他的錢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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