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未進的三天!
毛癞子是一點食物都沒有吃到,就是傳說中的黑饅頭馊飯,也沒有見到一個蹤影。
用牢頭的話說,就是因爲他們巨鲸幫方家斷了海上的通道,更是招來朝廷清剿的鞑子大軍,那是什麽軍隊,比蝗蟲還厲害呢!
毛癞子那個恨哪,從遇到海盜開始,到被鞑子下到大牢,整整四天時間,要不是身體底子厚,早就熬不住了。心中還在想着三天前被押解這經過的一個大酒樓,名爲食爲天的地方,那飄散而出的醬牛肉味道,聞一聞都讓人陶醉,這麽一想肚子就“咕噜”的響個不停。
“把人犯帶出來,康利番大人已經在外面等候了。”牢頭吩咐道,立刻就有兩個小牢子二話不說,拖起毛癞子就往外走。
“啊——”
毛癞子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更是凄慘的叫了幾聲,兩個小牢子并沒有注意到,他腳下的鎖鏈已經有了一個大豁口。毛癞子雖說有點僞裝的成份,但光着腳丫子在地上摩擦,時不時的還有石子等雜物磕碰,也算是“鮮血淋漓”。
從牢房提出來的那一刻,毛癞子就被押上了一輛囚車,這輩子還沒有做過馬車,沒有想到第一次居然是這樣的方式。
“方家逆賊,搗亂海疆,殺人越貨,無視朝廷法紀,其罪當誅。今擒拿方家老五,爲證視聽,以儆效尤,還朝廷之法紀于前,特于今日午時三刻開刀問斬!”向虎林赤獻計的百戶軍官康利番捧着公文,朗聲的對着圍觀囚車的老百姓讀道。
“打他,打死他!”
“該死的海盜,你還我當家的命來!”
戲文中聽說過那些奸臣遊街的下場,就是被人用爛菜葉、臭雞蛋猛砸。如今這一幕出現在毛癞子身上,頓時有點懵了,随即開口反駁道:“我不是海盜,我不是……”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什麽臭東西砸進了嘴巴,臭氣熏天的讓令毛癞子直接嘔吐起來。可惜腸胃裏面啥都沒有,除了酸水就是幹嘔,差一點沒有讓毛癞子背過氣去。
“殺了他,殺了他!”
人群中氣氛瞬間達到了**,虎赤林很是滿意這樣的結果,要的就是這麽個氣氛,更是吩咐遊街要繞城三圈。
“你個大傻冒,就是繞十圈都沒有人救小爺,不過小爺倒是要感謝你,這三圈繞一下,倒是讓小爺熟悉了這慶元城的布局,算是雪中送炭吧!”
押送的元兵注意力都放在維持秩序上面,倒是忽略了囚車中的毛癞子,此刻正拿着劉縣令給的半枚銅錢,擴大着鎖鏈上的豁口。
最讓毛癞子感興趣的是看到了劊子手,他那肩扛的大刀,一看分量就不輕,加之刀寬柄長,揮舞起來必定虎虎生風,一殺一大片。
三圈下來,毛癞子幾乎看不出人形,完全的被雜七雜八的東西蓋住,要不是脖子上綁着的斬立絕木牌,上面三個朱紅的大字在陽光底下十分醒目,還以爲囚車是垃圾車呢!
毛癞子被押到行刑台上,這是個由木頭搭建的簡易台柱,走在上面都是“吱吱”作響。稍微腳底用了一點力,差一點沒有踩斷那根木頭,而如同這根木頭的樹木,幾乎比比皆是。
打量了周圍一切可能利用到的東西,耳邊傳來了虎赤林的呵斥聲音。
“跪下!”
毛癞子沒有理睬,僅僅是抖了抖身上的雜物,氣的虎赤林瞪了一眼身側的百戶康利番。康利番立馬朝着儈子手揮揮手,頓時毛癞子感受到儈子手雙手的力量,作用在自己的肩膀上,顯然是要将他摁倒在地。
要是使用别的方法,或許還行,但是論到單純的比拼力氣,至少在同齡人中,毛癞子還是自信自己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嗨!”
儈子手一連發力三次,毛癞子都絲毫未動,這種事情還是頭一遭,此時漲紅臉的他,猛然就是一腳踢向毛癞子的膝蓋。
“哎呦……”
儈子手一腳踢出之後,隻見他突然抱着自己的右腳,在刑台上面單腳跳着。
哈哈——
人群傳來一陣嘻笑聲,讓原本準備震懾一下漢人蠻子的虎赤林感到顔面大失,隻得鐵青着臉,朝着自己座位後面說道:“還得勞煩幾位大師出手相助。”
咻——
隻見虎赤林身後一個黑點朝着自己飛馳而來,毛癞子知道這就是江湖上的那個暗器,自己想躲,可惜身體在運動之前已經中招。
撲通——
毛癞子隻感到膝蓋一麻,頓時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往前面一栽,頓時這個簡易的行刑台就被撞出了一個窟窿,斷裂的木頭棱角直接劃過了他的雙腿,衣服破爛,血水直流。
“我的個乖乖,居然是兩粒花生米,還好隻是麻了一下而已。”毛癞子看清打中自己的暗器之後,才知道今天這逃亡之旅怕是比較懸。
顯然虎赤林并不是傻瓜,既然做好了圈套等候方國珍出現,自然是有備而來。可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方國珍的弟弟,誰會來送死?
對付一般的元兵還湊合,要是對上武林高手,這純粹的是在找死。剛才那一跪之間,已經趁機掰開了鎖鏈的束縛,但是有武林高手在場,無疑在毛癞子的心頭,押上了一塊大石頭。
“回禀大人,午時三刻已到。”觀測時間的士兵來報,頓時現場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驗明正身,行刑!”虎赤林抛出一根生死簽,朝着毛癞子的腳下一扔。
噗嗤——
儈子手喝了一口酒噴吐在大刀之上,一把摘去毛癞子背上的斬立絕木牌,揚起大刀,就要手起刀落。
天地之間就像是進入了定格一般,毛癞子雙腕一震已經掙脫了捆縛自己的繩索,右手更是抄起了半截手臂粗細的木棍,朝着儈子手就是往上一頂。
噗嗤——
隻是毛癞子的斷棍尚未到達劊子手的喉嚨時,儈子手就是一口滾熱的鮮血,噴濺了毛癞子一臉,随即他那魁梧的身材,朝着毛癞子撲倒而來。
嗤——
毛癞子沒有來得及撤手的斷棍直接的從儈子手的喉嚨處,穿透而出,幾乎将脖子給刺斷了。
“有人劫法場,抓住他們!”遠遠的就聽見虎赤林的高呼聲,這聲音中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擔憂,反而是帶着興奮和喜悅。
“怎麽可能?”毛癞子對于有人劫法場感到無比的意外?頓時愣住了,自己人生地不熟,誰會來救自己。
咔嚓——
一聲金屬交擊的聲音,突然在毛癞子身邊響起。隻見一個灰衣蒙面人,正一刀砍斷了對面元兵的長槍,而他的刀去勢不減,直接将元兵的頭顱削飛了出去,滾落在毛癞子的跟前,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傻了,還不走,莫非要老子背你不成?”灰衣蒙面人頭也不回的一刀刺死另外一個元兵,朝着毛癞子喝道。
“啊,真的救我的?”帶着滿心的疑惑,毛癞子卻不想坑了别人,急急的說道:“他們有埋伏,有暗器高手!”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這生死關頭鎮靜的功夫,着實讓我有些意外,也不枉我走這一遭。”
聽到他這麽一說,毛癞子臉色不由的一紅,自己哪裏是什麽鎮定,隻不過早年在使船上見過了太多蒙古人的殘暴而已,麻木了。
灰衣蒙面人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有埋伏,跟在他的身後,也不見有多麽驚人的招數,但是幾乎是刀刀緻命,沒有一點花裏胡哨。
“這才是高手,真正的高手!”毛癞子雖然不會武功,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嗎?
老水手和諸位師兄時常切磋,一些通俗的道理還是懂得,什麽摘葉傷人,踏雪無痕,而眼前就有這麽一位。
叮叮叮——
突然灰衣蒙面人大刀往後一拖,頓時一道道火花在刀面上飛濺而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差一點震傷了毛癞子的五髒六腑。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幫化外的秃驢!”
随着灰衣蒙面人的目光,毛癞子看到四道身影在地面之上,幾個縱躍,就快速的合圍而來,似乎早就演練了千百遍。
這四個人都是身穿僧服,毛癞子對于他們并不陌生,是蒙元朝廷冊封爲國教的喇嘛教弟子,西域大和尚。
“大膽叛賊,還不束手就擒?”四人中一人,向前一步,手中什麽東西響着,用生硬的漢話很是輕蔑的說道。
“若不是你周爺要借你們六陽魁首一用,爾等就連放屁的機會都沒有。”灰衣蒙面人說着的同時,人卻欺身後退,白光一閃,仿佛他沒有動過一般。
“嗚……”
右後方的大和尚突然捂着自己的喉嚨,支支吾吾的說着什麽,卻見鮮血從指縫直接流出來,身軀稍微一震之下,頭一歪直接的滾落地上,此時脖頸處才噴濺出一尺來高的血柱。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刹那之間,而灰衣蒙面人則是一擊得手之後,再次的驟然出擊,頓時又是一個大和尚,身首異處。
“你找死!”隻見說話的大和尚大吼一聲,有着異響的右手,陡然三道寒光脫手而出,尤其是第三道寒光,卻是後來者居上,搶先一步,直沖灰衣蒙面人的腦門而來。
“雕蟲小技!”隻是灰衣蒙面人看都不看,而是操起刀,朝着空氣就是兩記砍劈。
叮叮——
突然的金屬聲讓毛癞子看清了,喇嘛的暗器是什麽,是蓮子,而且是金蓮子。
此刻兩粒金蓮子被灰衣蒙面人叢中一劈爲二,而那個看似攻擊腦門的金蓮子,卻是在無限接近腦門時,力道已竭,自行掉落在地上。
“發點小财!”毛癞子伸手一抓,五粒金蓮子到手,當然隻有一個是完整的。
“你……”灰衣蒙面人似乎沒有想到,在這個生死關頭,毛癞子居然還有閑情去撿漏,神情有些滑稽的看着他。
“高人,小心箭來了!”毛癞子擡頭尴尬的笑着,卻發現天空突然一暗,竟然是滿天的箭雨,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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