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市舶司前街之上到處都是砍殺的身影,毛癞子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隻顧着朝着鞑子比較少的地方跑去,突然一道弓弦震動的響聲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後心一震,整個人撲倒在地。
“完了,中箭了!”
毛癞子根本就沒有想到一支箭的力量會是如此的強大,竟然帶動着自己的身體往前,足足飛出了一丈,這才抛飛在地上,整個人被摔得體無完膚,而後背上則是插着一根箭矢,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突出。
“咦,我中箭了還怎麽沒有死?”
原本以爲必死無疑的毛癞子卻發現,自己除了一開始的傷痛之外,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不由的查看着自己的身體。體表隻是瘀傷而已,并沒有大礙,就是背後的箭矢,也隻是頂着自己的皮膚,并沒有穿透血肉。
“真是謝天謝地,多虧了老水手的遺物!”毛癞子陡然想起了什麽,不由的有種放聲大笑的沖動,幸好自己機靈,将老水手的遺物縫在了自己衣服的夾層裏面,不但海盜沒有搜刮去,而且還當擋箭牌救了自己一命。
嗚——
遠處的号角聲此刻劃空傳來,毛癞子因爲是趴伏在地上,隐隐感到地面傳來急驟的馬蹄聲,擡頭一看隻見前方無數的人馬身影若隐若現,鐵馬金戈,殺氣縱橫,在追殺剛剛還兇悍無比的海盜。
“鞑子的騎兵來了!”
毛癞子發現自己的位置十分的不妙,自己怎麽就擋在海盜逃跑的路線上,而且這些海盜身後還有鞑子騎兵追過來。剛想跑,卻發現身後的鞑子千戶軍官此時帶着一幹人手,從後面包抄了上來,這是要全殲海盜的節奏。
“呃……”
跑的最快的海盜突然胸口被箭矢橫貫,剛叫出半聲,身體就摔倒而出,距離毛癞子不過數丈而已。看得出他是一個小頭目,但是身上的那護身軟甲,根本就擋不住箭矢可怕的貫穿之力。
第二個……第三個……近百隻狼牙箭破空而至,箭下如雨,瞬間就射倒了一大半的海盜,而這個時候攝人心魂的箭矢飛嘯聲方才入耳,超快的速度根本就讓人反應不過來。
“太厲害了!”
毛癞子眼角的餘光看見身後,鞑子千戶軍官身邊,此刻約二十人排成一排,隻見他們不斷的從腰側箭壺搭箭射擊,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瞄準,整個射箭動作行雲如水,令人歎爲觀止。
這三年鞑子使船上面也有箭手較量,對照着水平,毛癞子發現眼前的這幾十個家夥,都可以稱得上是箭術高手。不知道什麽人居然可以擁有這麽多的優秀的射手,每一個人拉出來混個百戶軍官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踏踏——
就在這個時候,原先毛癞子潛入的官府衙門中,一輛寬軸大輪的長轅驷車,由四匹熊駿的棗骝拖馳而出,朝着大門的東南方向疾馳而去,那駕車的車把式,頭上遮陽帽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面貌。
“少主,少主……還愣着幹什麽,快追!”站在鞑子千戶身邊的一個方面大耳的射手,對着馬車的背影喊了幾聲後,見沒有反應,立馬追了上去,其他射手更是亦步亦趨,呼啦啦的隻剩下一個鞑子千戶。
“溫耶泰将軍,等等我……”鞑子千戶插好腰刀,捂着被打腫的臉頰,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後面,追了上去。
嘣嘣——
雖然阻擊的射手意外離開,但是幸存的海盜依舊避免不了死亡的命運,卻見身後的騎兵,猶如一陣風閃過,重重的馬蹄早就将人踢飛出去,甚至不需要用刀槍箭矢招呼,就已經在鐵蹄之下喪生,狂亂的哀嚎聲,說多慘就有多慘!
騎兵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這些海盜是否還有活口,或者說他們很自信的認爲這些海盜必死無疑,以至于沒有發現準備臨死拉個墊背的毛癞子,急忙将抽出一半的鞑子百戶軍官腰刀,壓在身下裝死。
噗——
待到看不見了鞑子騎兵的身影,毛癞子這才拔出後背的箭矢,剛要從死人堆裏爬起來,卻發現那官府衙門當中,又出現了一輛馬車,而行進的方向正是自己這裏。
這是一輛和剛才那一輛差不多的馬車,不過這馬車的速度可就慢了很多,是以當馬車經過毛癞子身邊的時候,原本裝死的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竟然在馬車經過的一刹那,翻身倒挂在了馬車底下。
别的毛癞子不敢說,但是這一雙手臂的力量,在同齡人當中可是十分的罕見,是以靠着臂力的支撐,一直到馬車停下了許久之後這才,賊頭賊腦的探身出來。
放眼看去,這是一個大宅子的後院,停放着不少馬車,其中還有幾輛十分豪華氣派,甚至有一輛的車轅之上,還鑲嵌了大量的銅錢,而且還是面額百文的大錢。
這鞑子朝廷還真奇怪,不準民間使用金銀,反而使用交鈔,連帶着這銅錢也成了稀罕物。眼見這麽多銅錢在眼前,毛癞子焉能不心動,十個大錢就是一貫,一貫就是一兩白銀。自己海外三年不過積攢了幾兩銀子而已,如今動動手,豈不是“腰纏萬貫”。
就在毛癞子幸福的摳出大錢時,外面傳來一陣陣絲竹之聲,更有婉約的歌聲飄落耳中。
“檢點舊風流,近日來漸覺小蠻腰瘦。想當初萬種恩情,到如今反做了一場,害得我柳眉颦秋波水溜,淚滴春衫袖。似桃花帶雨胭脂透,綠肥紅瘦,正是愁時候?”
唱腔十分的凄涼,差一點讓毛癞子落下眼淚,這帶有江南女子溫柔的歌聲,誰聽尤憐。少許,一道清脆的聲音,徹底的破壞了剛剛的意境。
“大爺,虹蕊這首詞唱的好不好嗎?”
“好,好的很!小五,看賞一兩銀子!”
“大爺,一兩銀子還不夠奴家的胭脂水粉錢呢,虹蕊剛剛唱的可是氣喘籲籲呢!”
“嗯,再給爺唱個賽觀音,爺就再賞你一兩銀子,哈哈……”
“好嘞,大爺你就聽好了。花含笑,柳帶羞,舞場何處系離愁!欲傳尺素仗誰修?把相思一筆……”
不用去看,毛癞子就知道這是有錢人在消遣,一想到這才注意到這空氣中都散發着靡靡之氣,遠處更是傳來陣陣嬉笑飲酒打鬧之聲,感情自己這是在青樓當中啊!
“我的個乖乖,都說**一刻值千金,看着青樓的規模,毛爺爺這一身家當還真不夠看的!”毛癞子吞咽了幾口吐沫,勤勤懇懇的摳起車轅上的大錢。
都說女人腰帶松一松,抵上爺們辛苦十年功!如今的毛癞子就是這麽一副德行,不說十年功嘛,起碼半個時辰是跑不了的。
“就知道吃,你就是個廢物,就是一個飯桶,說,翠濃姑娘的衣衫哪裏去了?今天要是不交出來,看韓爺我不抽死你個混球!”
一個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院子裏面,身後跟着五六個手持戒尺、鐵棍的小厮,領頭之人正揮舞的皮鞭,追趕着當先之人。
“韓頭我真的沒有拿……您老高擡貴手……我……”高大的身影,是個二十歲的青年,臉上還沒有脫去稚氣,一邊逃一邊求饒道,可是揮舞皮鞭的大漢,并沒有就此罷手。
“韓頭我……咦,有賊……”躲閃的高大青年,視乎發現新大陸一般,手指着毛貴高聲的呼叫起來。
這一叫頓時引來衆人的注目,隻見毛貴手拿着腰刀,站在一輛豪華的馬車旁,而馬車原本一片銅錢的車轅上面,被摳的坑坑窪窪,什麽事情一目了然。
“大膽毛賊,偷盜竟敢偷到咱慶元春來,來啊,給我拿下他!”大漢再也不顧那高大青年,而是招呼着衆人朝着毛癞子圍攏而來。
毛癞子暗忖,自己不應該貪心,非要摳最大的兩個大錢幹嘛,雖說都是一貫一個,如今倒好人贓俱獲,還是想着怎麽跑吧!
啪啪——
對付幾個青樓的龜奴打手,毛癞子自負還不是輕而易舉,事實确實是這樣。毛癞子隻是用刀背,就将這幾個大呼小叫的家夥給拍暈了。
可惜,忘記了一人,一個剛才打斷他好事的那個高大青年,此時居然一個魚躍,竟然從背後抱住了毛癞子。這家夥竟然有着一股子的蠻勁,硬是将毛癞子抱着離地轉了一個方向。
刺啦——
毛癞子雙臂一振,強大的臂力自然不是這高大青年的對手,隻是這家夥卻是将毛癞子的棉襖給拉扯了下來,一個屁股的摔倒在地,仰地不起。
“抓住他!”這時候,大門外一行人簇擁着一人走了進來,看到豪華馬車變成了破爛的模樣,頓時氣急敗壞的叫起來。
“真是晦氣,看樣子是正主來了!”毛癞子瞅準了身後一段不算是高大的院牆,立刻飛身而上,順着院牆就直往高處的樓閣攀爬而去,三轉五轉之下,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徑直闖進一間房。
“啊……”
“啊……”
前一聲是房間裏面一個少年所發,隻見他穿着半拉子女人的衣服,陡然見到毛癞子闖了進來,自然驚悚的叫起來。隻不過他的反應倒是快捷,聲音剛出口,就自行掩住了口,原本慌張的臉上,反而倒是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後一聲是毛癞子所發,雖然早有準備怕是打擾了原房間主人,心中想過是青樓女子的閨房,也想過或許會看到嫖客正興**之事,隻是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換衣服。更要命的是,沒有想到這個家夥是個武林高手,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自己的身上,點戳了幾下,竟然将自己給定住了。
“點穴高手!”毛癞子心頭隻有這麽一個認知,身體已經被這家夥調轉朝外,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脫衣服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