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謝菲爾德的眼睛才算是睜開,空洞的眼睛無神的看着前方,好半天思維還處在混沌之中的謝菲爾德才慢慢才對齊焦距的雙目,看樣子不過是一個少年的謝菲爾德,有着這個年齡段所沒有的氣質,其實也不算是氣質,就是一種人生态度!
一個月前一覺醒來的謝菲爾德,就置身于這個陌生的環境之中,環境的大變還不至于讓前世已經是成年人的謝菲爾德驚慌失措,這種時候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閉嘴,然後仔細觀察!
這裏的氣候讓前世在寒冷地區長大的謝菲爾德有些不适應,溫度和濕度都有些讓他無法接受,這麽高的濕度不是熱帶地區就是靠海太近。很快入眼一看他就知道這裏大概是什麽地方了,目光所及之地入眼一望無際的棉花,在田園中間三三兩兩的黑人正在勞作,周圍則是戴着帽子手中拿着馬鞭的白人監工,這種情景隻會出現在一個地方,那就是奴隸制廢除之前的美國南部。
這裏何止是美國南部,還是美國第四大城市新奧爾良,作爲美國南方的第一大港口,目前世界上最爲繁華的奴隸市場就在這裏,換句話說,謝菲爾德醒過來的地方,是當今世界奴隸制的大本營。這裏有繁華的奴隸市場,中轉着美國國内買賣的黑奴,有時候也會迎接一些暗地裏面從非洲走私黑奴過來的外國友人。
至于謝菲爾德目前的身份,則是一個種植園主的兒子,下屬的三個種植園加起來一共三千七百英畝,名下的男女黑奴一共一百八十七人。在新奧爾良的衆多種植園主和奴隸主中間,謝菲爾德家也能排上前二十名的位置。
一個月以來謝菲爾德謹言慎行,沒有經過太激烈的思想鬥争,就認可了自己奴隸主的身份,雖說前世經曆過社會主義的教育,但在道德和屁股之間的較量中,很快就成了屁股決定腦袋、立場決定主義。謝菲爾德既然是奴隸主的身份,那麽在考慮問題的時候,都要從奴隸主這個立場上來思考問題。至于那些黑奴過的好不好,那關他屁事……
兌了一點鹽水漱口,用牙粉蹭完牙齒的謝菲爾德,自然而然的把牆上挂着的來複槍和馬鞭拿了下來,出門的時候帶着牛仔帽的謝菲爾德已經全副武裝完畢,揮舞了一下精緻的馬鞭,在空氣中劈啪作響,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讓這隻馬鞭派上用場。
“謝傑這個名字,已經成爲過去了!愛德華·萊因哈特·謝菲爾德才是我!”謝菲爾德呼吸了一下清晨的空氣,如釋重負的想到。
距離他不足百米的位置,已經有不少黑奴在進行采摘工作,從時間上來講,今天的工作應該在謝菲爾德起床前兩個小時就已經開始了。
謝菲爾德的家其實并不在種植園内,而是在新奧爾良法語區的一棟西班牙閣樓,他是這個奴隸主老謝菲爾德的二兒子,對于突然多出來的便宜大哥和老爹,謝菲爾德沒什麽感覺,既不親切也不排斥,第二天就以鍛煉身體爲名住到了種植園當中。
老謝菲爾德算得上是老當益壯,除了一個大哥之外,謝菲爾德還有一個弟弟和最小的妹妹,要不是老媽過世,沒準這個家庭還能多上幾口人。自從老謝菲爾德的妻子過世之後,似乎老頭子已經陷入到了無事可做的境地,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十分空虛。
這種喪偶的精神狀态下,做出一些不能讓常人理解事情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于是在民主黨的昭昭天命感懷下,已經接近五旬的老謝菲爾德帶着二十五歲的大兒子,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美國和墨西哥的戰争之中。
謝菲爾德十分懷疑,要不是他自己的年齡還沒有成年,估計也逃不掉上戰場做炮灰的命運,明明一個種植園主,符合身份的事情就應該是混吃等死,爲何要上戰場玩命呢?
謝菲爾德每天在三個種植園來回巡視,監視着黑奴們的一舉一動。這個工作自然不能隻靠他一個人來進行,還有幫助他的監工、白人自由民、以及和謝菲爾德家族形成雇傭關系的一批奴隸主。
種植園主和奴隸主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家庭有一名黑人奴隸就可以稱之爲奴隸主,黑人奴隸的多寡隻能說明奴隸主的大小概念,那些隻有幾名奴隸的奴隸主所過的生活也僅僅比北方的工人生活的好一點罷了,美國南部真正的控制者,是處在奴隸主中頂端的種植園主,他們本身就是超級奴隸主,還擁有龐大的種植園,是這些人将南部社會仿佛一盤散沙的奴隸主整合起來,組成了和北方所抗衡的奴隸主勢力。
“亨利!”轉了一圈的謝菲爾德把一個青年白人監工招呼過來,面帶不悅的看了一眼前方的進度,吩咐道,“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整個棉花種植園的棉花必須收獲完畢!”
“謝菲爾德少爺,棉花種植園将近一千畝,這根本不可能辦到!”亨利大吃一驚的說道。
亨利的家也是一個奴隸主家庭,家中有五個黑奴,在美國南部算是個不起眼的奴隸主,這些奴隸主也僅僅比北方的普通工人強上一點而已。他們的生存環境的改善與否,完全取決于像是謝菲爾德家族這種種植園主的收益。
“你必須辦到!”謝菲爾德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打量了一下亨利,簡單直接的說道,“棉花已經成熟了,必須要趕在天氣變化之前快速收獲完畢,我會馬上通知新奧爾良港那邊我們英國的客人們,把棉花運到英國本土!現在已經不是中古時代了,效率比什麽都重要!”
謝菲爾德自然是知道這是在強人所難,棉花成熟後收獲時間最少也需要一個月,當然這是在後世他聽說的,不過現今謝菲爾德手裏面不是有黑奴麽!
說到這裏的時候,謝爾菲爾似笑非笑的看了亨利一眼悠悠的說道,“這點你應該比誰都明白……”
現今美國南部的奴隸制,自然和中古時代不太一樣了。奴隸制的衍生行業雖說不多,但和北方的同行職責也差不多,亨利職業就是其中之一,其實他幹的事情和後世的領班差不多,隻不過管理的不是一摞摞的文件,而是作爲生命體的黑人。
目前美國各大種植園主雖然仍然不把黑人當做人看,但小型的奴隸主每天和黑奴一起勞動,他們比大奴隸主和種植園主對黑人會好一點,至少他們也認爲黑奴是人,而不是類似牛羊一類的動物。
“沒有什麽可是,人手不夠就再找幾個奴隸主一起幫忙!”謝菲爾德直接讓亨利的辯解咽在肚子裏,直接下命令道,“所有十歲以上的黑奴全部參加勞動,不分男女,不分晝夜,每八個小時可以給他們兩個小時吃飯睡覺,随後繼續工作!簡單來講就是這樣了,你可以去安排了!放心,我可以給你們這些奴隸主多結算一些工錢……”
“謝菲爾德少爺,我主要還是怕黑奴會偷懶怠工,總不能殺了他們吧!”亨利有些難以啓齒的說道,“黑奴的智慧雖說不高,但也知道我們不會把他們怎麽樣……”
“有不服的黑奴,直接交給我好了……”謝菲爾德深深地看了亨利一眼,帶着深沉的笑容說道,“你看看我們家的黑奴會不會偷懶?”
亨利所說的擔心,正是現在很多中小型奴隸主所面臨的困境,損失一個奴隸對付這些隻有幾個黑奴的奴隸主是一筆非常重大的損失,有時候面對黑奴的磨洋工這些小奴隸主也頗有些無可奈何,隻能參加到勞動中以身作則,其實也是爲了就近監視。
不過對于謝菲爾德家族這種體量級的種植園主來講,損失一個黑奴并不算是多慘重的損失,要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往謝菲爾德的槍口上面撞,爲了快速收獲棉花,他隻能來一出古老的殺雞儆猴了。
“那謝菲爾德少爺,你先把黑奴的缺口告訴我,我好計算一下人力的缺口!”亨利最終還是被謝菲爾德口中的傭金所打動,把本剩下不多的良心去喂了狗。
“這就好!”謝菲爾德虛情假意的笑了一下,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微微點頭對目前種植園的進度還算是滿意,沒有發生什麽問題。今天其實他倒是不能在這裏呆上太長時間,對着種植園的管家巴特勒說道,“今天我要去一趟奴隸市場,把林肯給我叫過來,我要帶着他一起去……”
林肯并不是那個赫赫有名的美國總統,而是謝菲爾德家一個黑奴的名字。這個名字當然是謝菲爾德改的,這麽做自然是爲了讓這麽一個人提醒自己,那個吃飽了沒事幹的美國總統,遲早會來找南方奴隸主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