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合同,魏濤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能将《泰囧2》的投資份額,給自己留2%,惡心人也沒有這麽惡心的,不過他保持了淡然的平靜狀态,示意雷平過來簽字,要論到惡心人,他雖說算不得宗師,畢竟有着超前十年那麽多的網絡梗和故事在,還是能夠做到誅心一百遍,千裏不留行。
“雷總,那什麽,我身邊沒帶零錢,你這樣,把我獎勵給你來這邊看演出的錢,拿出來,回頭我加倍給你。”
以最爲平靜的狀态,面對着最惡心人的事,不過這‘惡心’也是要加引号的,畢竟項目這東西,誰也沒說必須是伱的,徐征三人也沒有簽在你的公司,大不了我們不叫泰囧好了,換個名字,套路一樣,都不必說,觀衆和粉絲自會将期待值放在三個人合作的第二部上面。
周奮是看得明白拎得清的人,隻是這件事跟他沒關系,更不可能替魏濤去說話,看着他們互相惡心了一下,看着魏濤很‘配合’的完成了這邊的工作離開,回頭看了看國内的幾個電影公司,内心難道,你們啊,貪心這種事,坐在表面上屬實有點不拿豆包當幹糧了。
【确實雙方是在合作關系,肯定是方方面面都暢通,可你們别忘了,閻王好惹小鬼難纏,不會明着下絆子破壞現在的大好局面,可爲難爲難你們,不犯毛病的。】
細節。
周奮在意的就是細節,而魏濤除了有錢和敢于投資之外,他的成功,往往都是在細節層面。
家鄉的安順集團,從手機店到水果超市,到天然居到房地産,都是細節誠意滿滿,用老百姓最關心的小地方去做出口碑,并且保持下來。
在外面搞投資,敢花錢,也能夠在細節方面,處理好人際關系,縱然是那些失敗的項目,創業者也不會說他魏濤一句不好的話,魏總夠意思,給錢之後按照合同辦事,不打擾不幹涉,做好了的心有不甘自己果實被摘是正常心态,做不好的都感謝魏總能夠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
人家将口碑做好了,别人上來摘桃子,他能忍,他身邊的人,能忍嗎?
仇博是個小透明,在周奮的調查報告裏,以前他都沒有資格獨自占有一頁紙,是這一次親臨太國之後,觀察到仇博在整個合作裏面的位置變化,具體事宜那邊,他是很有發言權的,對方那些人盡管有的人看向仇博眼裏還是不屑,但對于他所說的話和做出的決定,卻都不會當面反駁,會去照章執行。
“魏濤有兄弟在這,你們這麽惡心他,電影能拍的順利?就算順利,不拿錢滿足方方面面的胃口,天天弄點惡心事,劇組扛得住嗎?”
搖搖頭,周奮将心思抛諸腦後,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資料上,在國外的項目,别的都是次要選項,永遠排在第一位的是項目的影響,雙方無論是旅遊項目還是特色産品的購物項目,讓雙方遊客滿意後帶來的口碑影響,上面是有硬要求的,不然也不會派他過來作爲負責人。
………………
松江上上下下大變動,賀書計搭班子的調走,平調一個過來,左恒調任省裏一個閑職部門任副巡視員,最後退休之前應該有的待遇提升也沒給。
鄭桐成爲了三号副,而之前與魏濤一起打羽毛球關系交好的滕敬傑,幾年時間,連續跨越台階,這一次竟然直接再躍一步,接替了原本鄭桐的職務,成爲了松江這張桌上,擁有舉手資格的最末一位。
即便是最末一位,這速度也已經是火箭升空,雖說當初還有一個曹海洋可媲美,奈何這雙方沒有太多的可比較,他的路子,要比在一條直線上的曹海洋,寬多了,未來無可限量。
左小軍将所有事情都扛了下來,所有事情在他這裏戛然而止。
等到魏濤在太國這一圈回來,左家已經搬離了松江,給人感覺左恒這也算是一種表态,頗有些日薄西山的意思,在松江工作了大半輩子,早已将這裏當成了家,卻沒想到臨到退休之前卻還要經曆這樣的事。
多數都是父保子,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子保父的案例,大家還很好奇,有人還猜測,他們家還有事,左恒在,能夠周旋,他若是進去,那肯定都會被一點點扒出來,到時候就不是這點事了,會更麻煩。
他們家如何魏濤已經不在意了,樓下書報亭李豐收,偷偷安裝了竊聽器和監視器,沒有無線傳輸的設備,隻能是每天晚上,偷偷去将一天存儲的聲音和影像資料拿出來。
被發現的風險多大不知道,但能确保對方短期内沒有任何報仇心思,不是因爲怕了魏濤,是實在不想招惹他,一旦大家結成死仇不死不休那種,曹海洋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危機,松江這邊還有一個顔博,這家夥很多人都讨厭,卻又拿他沒有什麽辦法。
說他八面玲珑,工作起來很多時候不會給人面子。
說他是工作狂,卻又能方方面面都有朋友,他有什麽事很多人願意得道多助的時候幫他說些話,而他的工作成績,決定了隻要沒有實質證據他有什麽錯事,都無需别人說話,他的直屬領導都會維護于他。
這些還都是小事,以左恒在松江這麽多年的經營,以他的智慧,看出來顔博是一個手段高超的家夥不難,到了省城,安頓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宴請曹海洋,私下裏,小酒館,兩個人,自帶的小燒酒,花了不到一百塊錢,一人喝了三兩酒,一句工作沒談,隻是叙舊。
曹海洋也沒有拿着,一口一個老領導,這頓飯吃的很盡興,但究竟心裏怎麽想,自有一杆秤。
可以确認的是,仇是肯定有,短期内不會有問題,畢竟左小軍還在裏面呢,是塵埃落定還是等待大魚浮出水面,誰也不知道,左恒是一點消息打聽不到,松江風平浪靜,省裏風平浪靜,他也不認爲自己算是一條大魚,需要更高層面的人暗中布局。
人在,一切都在,幾年光景而已。
人不在了,才是大廈将傾的局面。左恒在,方方面面的關系都在,門生故吏的關系也在,可能有人走茶涼之勢,但如同邵銳和吳旭那樣,未來掌握着資源,掌握着可能用一次少一次的人情,一樣可以風生水起。
翟雪在家,帶孩子,老實生活,手頭的生意全部結束,松江劇場轉讓。
翟銳被送走,直接送到了南邊,勒令他不準回來。
至于一些有的沒的,大家也不想弄得太難看,畢竟左恒還在,一些什麽親屬子女配偶經商等等事情,你有安排有掩飾有方式,我們都看得明白,就不揭穿了。
松江劇場沒人接手,都等着魏濤呢,他也沒有接,結果是包兮倩從燕京過來,直接承包了松江劇場,正當所有人都以爲這位來自燕京的大小姐要定居松江時,包兮倩任命一直在德信手機大賣場當店長的楊姗姗,擔任松江劇場的經理。
節奏非常快,看得人是目不暇接,魏濤人不在,一路吃瓜群衆還有點遺憾,這當事人不在,熱鬧少了很多。
回到松江的魏濤一如既往的低調,他現在沒辦法低調,卻又不得不低調,很多人都對他在松江的地位,有着這樣那樣的猜測,厲害到什麽程度,有沒有網絡上說的那麽邪乎——在松江,沒有魏濤辦不成的事。
江湖上,也将魏濤給神話了,什麽憑借着兩把西瓜刀年少成名,幾年時間拼殺出現在的一切,他跺跺腳,整個松江地面顫三顫。看看曾經風光的朱峰,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可以還是江湖大佬,可你這大佬,又有誰會賣你幾分面子,除非你整日瞪着眼睛一副我要吃了對方的樣子,否則誰又會給他面子呢?
剛開始,還成,下面有一群兄弟能幫襯着他,就算心裏也犯嘀咕,還有江湖情義捆綁着呢,不可能拆他的台,使得朱峰還能很硬氣的去辦一些事,可當章澤親自安排,在果蔬集散中心,狠狠治理了朱峰下面幾個兄弟之後,風向變了,都明白怎麽回事了。
從這之後,朱峰也知道怎麽回事了,不出去辦事了,守着手裏剩下的幾個生意,給兄弟們一口飽飯,人‘蜷縮着’,也不到外面亮相了。
“你若不信我的,信不信到時候真正拿你當典型處理的會是富守海(松江六扇門新掌舵人)?”
畢竟一同做過很多事,喬新華還是在朱峰二次上門後,給他出了這麽一個主意。
魏總不在,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縮着,千萬别冒頭,千萬别說任何話和做任何事,不然出任何事都有可能。
朱峰很想怒火沖頭的來一句,我完了,他也好不了。
喬新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對方如果說出這句話,他馬上轉身就走,回去之後就準備一些關于朱峰的龌龊事證據,無需魏總回來,留下的人就能将他給辦了,徹徹底底的辦了。
你是江湖人,卻沒有守着江湖規矩,魏總不動手,不管是真仁義還是表現給别人看,至少給了你機會安然退出,就算你不退出,也給你一個緩和的機會,從此之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混成什麽樣子,是你自己的事。
說是這麽說,能沒影響嗎?
如今聲勢正旺的魏濤,一個背叛他的人,會有人願意接收嗎?會有人願意接觸嗎?
落配的鳳凰不如那啥。
朱峰的生活品質是肉眼可見的降低,麾下的幾家店和兄弟們的幾家店,在果蔬集散中心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待遇,剛開始确實兄弟們都壓不住火,可這集散中心如今不管是什麽樣的分銷商,總體算是劃歸在安順集團的麾下。
碰到不好惹的人了,沒問題,集散中心的安保團隊也不是吃素的,明着有正常的普通保安,暗中還有金鋒安保公司的幾名專業安保,遇到類似一些矛盾的事情,還有來自于各個分銷商的江湖朋友。
江湖可能不再血雨腥風,因爲規則會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去觸犯,可江湖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存在的,它有它的規則,你朱峰再兇,你是一個人一個隊伍,我們是一群人。
壓住你就壓,真若是動起手來,那我們會報六扇門,到時候會是什麽局面可想而知,你還别提私下裏吓唬吓唬誰,喬新華和姚雪軍兩個人,專門去找了朱峰,沒說别的,莫鬧事,鬧事大家都沒得面子講。
顔博叼着煙,兩個大夜偵破案件,早上淩晨都會到集散中心來轉一轉,别看他骨瘦如柴一副活不起死不起的樣子,都别說是朱峰下面的人,他都怵對方,真要是有什麽小辮子落在對方手裏,他也沒信心扛住。
“老朱,好好做生意。”
可以說,一夜之間,朱峰發現自己的世界變了,曾經勾肩搭背的兄弟,曾經見面聊幾句彼此放話‘有事說話’的人,如今都是皮笑肉不笑。
工地的工程活兒,沒有了,開春之後沒有一個人找他,他去找别人,也是打着哈哈,不當面撕破臉皮,還是很客氣很熱情但就是不辦事,讓你回去等,之後就沒有了消息。
些許事情,再去找關系找朋友,有些關系能用也是變得極其低調,還勸他趕緊跟魏總道歉,有些狠辣的說着狠話,可真到你需要他跟你去一起辦狠事的時候,對方退的比誰都快。
魏濤回來的時候,顔博就找到了他:“朱峰的事,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捧你成爲松江一霸。”
“是誰?”
顔博看了看他:“沒有具體是誰,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魏濤若有所思,懂了,不是某個人針對他,是他現在站得太高了,可能擋住很多人視線了,大家一起的結果,不會想要得罪或是跟你魏濤正面剛,也不會大家串聯搞一些小動作,彼此默契下的默認,我們捧你魏濤,總沒錯嗎?
實際朱峰遇不到那麽多的麻煩,魏濤也沒有真的去刻意針對他,他身邊的一些人也沒有去刻意針對朱峰,隻是敬而遠之,我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大家不接觸也就是了,沒必要讓外人看笑話還去針鋒相對,顯得魏總好像是小心眼一樣,我們也不至于那麽冷血,一點點教訓是有,不會趕盡殺絕。
但有些默契,是來自于那些覺得魏濤爬得太高的人,捧殺這種事,做起來沒有心理壓力,真若是被發現了:我也是幫着你魏總啊,那個叛徒,我們幫着你一起封殺他,讓他無路可走,讓人知道這種二五仔是什麽下場。
“算了,順其自然吧。”魏濤很随心,顔博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他能看出對方是真的不在意,不是我有寬廣胸懷去接納原諒,是不在意了,也不怕捧殺可能帶來的長遠影響。
顔博是了解魏濤的,家裏的德信手機大賣場,魏濤會去,但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去親自安排了。
鮮時光果蔬超市,安排好果蔬集散中心之後,也不管了。
彩票站,更是早已經分潤給了身邊的朋友和親屬。
安順地産的江畔一号項目,今年夏天交工,目前爲止,隻剩下幾個邊戶,這還是魏濤沒有給予頂賬房的安排,如若給承建單位和包工頭一些頂賬房,可能早就宣告售罄,他也沒怎麽管。
出租車公司那就更是連搭理都不搭理,完全交給下面的人,充其量是集團開會的時候,他聽一聽總結。
天然居是他出現最多的地方,不是運營,而是将這裏當成了一個私人玩具廠,跟滑雪場一樣,跟湖心島的水底項目項目一樣,他玩的東西會管一管,不然是完全散養狀态,全部交給下面的各部門經理。
顔博早就總結出一個答案——他喜歡在家鄉待着,但不喜歡在家鄉賺錢。
當他有了官方身份,有了慈善家的身份,有了在更廣闊天地的大商人身份,家鄉這邊的身份,更像是錦上添花的存在,如若他不喜歡在家鄉住着,随時搬走去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到那時候,松江這邊的所有産業所有關系所有敵人乃至所有的麻煩,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也就是,他可以在意,看他想不想在意,他若不在意,也完全有資本不在意,别人真要是捧殺他成功,他有反抗反擊的資本,到最後别人沒有退路,他随時可以退走。
“你樓下那家夥,少用,盡量不用,才是底牌。”顔博站到辦公室的窗口,看着那書報亭,他介紹的人,自己當然會關注一下,免得真出了什麽大事,他還得親自出馬去抓。
“放心,我都可以不用。”
顔博點頭,确實,新來了一個韓鐵生,有他在,确實讓魏濤有資本不用李豐收。
魏濤又說道:“錢有的是,如果他願意這樣的生活,我養他到死也沒有問題,我不用,至少我家裏,有他在,有老何在,我能安心。”
顔博點點頭,再度對燃一支煙:“行了,那我走了,還一堆事呢。”
魏濤是不會勸他少抽點煙,他有點類似那些喝大酒的人,已經酒精泡的身體缺不了了,一頓不喝,整個人鼻涕一把淚一把,就像是身體内什麽東西被抽空了一樣。
“對了,我接下來會再贊助六扇門一些設備物資,你記得早點打招呼,别到了最後搶不到。”
顔博背對着魏濤向門外走,擡起手揮了揮,别人沒有我也得有,誰敢搶我的。
他喜歡魏濤就這一點,做事不能說是滴水不露,但會真心替你着想,捐贈給顔博的部門行不行?甯可讓外界傳魏總和六扇門關系好,也不能傳魏濤和顔博穿一條褲子。當初遊戲廳的事情,彼此都已經認可了對方,時至今日,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魏總還跟人合作過開遊戲廳,這裏面牽扯到的人,如今都受到了雙方的重用。
能藏得住秘密,管得住嘴,有這樣素質的人,才會考慮能力。
………………
書報亭,陸江叼着煙,拎着一個黑塑料袋,像是垃圾又像是拎着一些随手放的不重要東西。
書報亭門口下象棋,李豐收如今扮演的人,半大老頭,看人家下棋,手裏拿着一個大杯子泡着茶水,手裏的煙卷也是符合他這個人設能抽得起價位的煙。
随手,黑塑料袋扔在了裏面的椅子上,陸江去冷藏櫃内,拿了一瓶冰鎮的可樂,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換成一瓶礦泉水。
狗春子成明星了他不羨慕,可身邊韓鐵生來了,他是羨慕嫉妒,壓力頗大,最近訓練量也增大了,開始在這個早已經開始滑落身體素質的年紀去兌現天賦,效果還不錯,何勝利和韓鐵生都表示他的身體内擁有着一股可待開發的能量。
“來,老李,整一根。”冰涼的礦泉水喝了小半瓶,掏出煙來,遞給李豐收一支,餘光掃了一眼椅子上的黑塑料袋,那邊李豐收視線随着過去,兩人交流完畢。
“老李,晚上沒事過來喝點。”
“不去,那老鬼不對我胃口。”
李豐收要是能跟何勝利對胃口,那才叫怪事。
一個書報亭在路口,一個在院子側門,實際上當何勝利走出後門,跟李豐收直線距離,不過幾十米,兩人時不時都會看到對方,從不打招呼,從不交流,從無交集。
門口響起了車喇叭的聲音,陸江看了一眼,又喝了一口冰鎮礦泉水,剩下小半瓶,随手扔進垃圾桶,出來上車離開。
魏濤坐在後排,并沒有按下車窗,隔着車窗有玻璃膜,魏濤能看到李豐收,對方看不到他,但這不重要。
李豐收看着車子離開,打開塑料袋,看着裏面足足二十捆的百元大鈔,随手拎起來,塞進了自己去早市拉着的小推車裏,裏面還有一個布袋子,也很破,是那種小偷看到了都不太有想法去探究一下的破舊。
随後,背着手,出來繼續看别人下棋。
另一邊車中,魏濤示意韓鐵生:“走,去你家。”
韓鐵生頓了一下:“好。”
除了女兒妞妞,父母都已經出院,妻子也基本康複,一家人在松江這樣一個遠離家鄉的地方團聚,擺脫了幾近無解的困境,小日子也過了起來。
車子到醫院後面出租屋的時候,韓鐵生父親正在外面跟附近鄰居老頭們聊天,母親正領着妞妞在樓前緩步運動,一樓的廚房位置,他妻子正在做飯,窗戶開着,這四個人之間的直線距離,最遠沒有超過三十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