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四月，一年最黃金的奮鬥月份。
年後的懶惰被徹底清除，要爲新一年的收益去奮鬥。
東北的冬季過去，春季到來，萬物複蘇，當春天的色彩塗滿了生活之後，身體内被冬眠封印的潛能重新被激發出來。
春來了，不止是大自然迎來了新的色彩，整個城市也都煥發出了别樣的精氣神，城市建設如火如荼，這個時節幾乎所有的工地都開工，也帶動了相關行業的繁榮景象。
這兩年有個說法，過去是大規模建設爲主，而今是商業住宅成爲頂梁柱，相關的原材料産業鏈，從工廠到每一個零售店鋪，隻要會用計算器，别算錯賬，那就沒個不賺錢。
在‘陽光國際’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魏濤就已經将能夠摸清的東西都摸清了，一些對他刻意隐瞞或是故意不告知的，他也在通過别的渠道去了解。
這半個月，也讓很多人都對他的印象改觀，首先是周森，他很滿意魏濤的态度，很認真的完成自己力所能及完成的一切，十幾天來幾乎天天都是早上八點到晚上收工，一天晚上下雨沒有加班，一天午後下雨整個下午停工，魏濤沒休息，帶着一幫人去吃飯喝酒。
從工程師到監理員，再到下面具體施工的一些工長，一些小包工頭，魏濤維系人際關系弄得很不錯，沒有上來如同周森想的那樣強勢碾壓，而是潤物細無聲的融入其中，将自己當成了一個後輩，跟大家打成一片。
打打撲克打打麻将，喝喝酒唱唱歌，不怕花錢也足夠大方的魏濤，盡管讓人懼怕的形象沒有樹立起來，交朋友到是交了不少，尤其是一些自身力工和普通工人不夠的小包工頭，缺人了跟魏總打聲招呼，你隻需要說你要多少個就可以了，人家魏總也不催着你一天一結賬，據說，幹個三兩天，這邊包工頭沒結賬的，魏總先給結了，然後自己跟包工頭算，這樣即便壓個幾天，也不會讓工人們不高興。
魏總别看年輕，辦事老練，做人也大方，跟他相處很愉快，是個好人。
當這樣的評價傳到管春良耳朵裏時，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才格外關注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這麽回事，魏濤在那邊工地的形象很好，隻是對于妻弟付鐵生……
似乎，沒太想管？
管春良跟魏濤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知道對方不是那種人，要麽是有特殊的原因，要麽是有長遠安排。按照他的意思，沒打算詢問，奈何枕邊風力量大，一直期盼着弟弟能夠出人頭地的付春雪，這些天沒有聽到弟弟惹事的消息，還以爲幹得很好呢。
“魏總……”管春良這邊電話一打，魏濤就知道什麽意思，畢竟他們合作的工地上沒有任何問題，特别打這個電話，隻有一件事。
“管總，付鐵生是個很聰明的人，别着急，等到一個好的時機，比貿貿然打擊他的積極做法要好。他在這可不是什麽都沒幹，有時候這吃喝玩樂，也是一種進步，至少他知道接觸一些他認爲有用的人，了解一下他認爲有用的信息……”
管春良讪讪的笑着：“魏濤，我還不相信伱嘛，可你也知道，他姐那邊，天天在我耳朵邊絮叨，我這也是沒辦法。”
魏濤斬釘截鐵态度明确：“理解理解，我這也是剛來，咱是學習來了，能多幹點多幹點，能少說話就少說話。付鐵生腦子聰明，不着急，慢慢來。”
管春良哈哈一笑：“你辦事我放心，先說好，該不客氣的時候，千萬别客氣，你要把我這個小舅子擺弄明白了，我肯定擺席向你道謝。”
自家人辦不了自家人。
……………………
中午吃完飯，魏濤在售樓處的會客區坐着，跟幾個售樓員聊天，今天陰天，售樓處沒什麽顧客，吃過午飯，大家也稍微休息一下，在會客區的角落，有值班的，不值班的幾個，稍微癱坐或是趴桌子上休息一會兒，就算不能睡着覺，一上午注重形象的站姿坐姿也累了，能夠七扭八歪的坐一會兒，也算是休息。
從這些售樓員的口中，魏濤能喚起一些不太清晰的記憶，這個年代，什麽樣的戶型好賣，什麽樣的裝修流行，什麽樣的顧客群體是最多的。
偶爾到這坐一坐，飲料一人一瓶，要麽是一兜子的水果讓他們洗着吃，小恩小惠我也沒有要你們回報，大家熟一些，聊聊天，你們告知我一些正常不算隐私不犯忌諱的銷售經驗。
接到電話，魏濤快步走出售樓處，陸江開車不到一分鍾到達工地。
已經聚攏了一些人，推搡，争吵，眼看着就要動手了。
下車後的魏濤大步走上前，祝喜春比他快一步下車，憑借着強健的體魄，一雙粗壯手臂将外圍看熱鬧的工地成員給扒拉開，讓老闆能夠走到人群中間。
“魏總來了。”
“魏經理來了。”
餘東雷一個半大小老頭，哪裏能處理這幫糙漢子的針鋒相對，皺着眉頭，想要打電話給周森，看到魏濤來了，不管他有沒有用，暫且先用着。
“魏濤，你看看這……”
“魏濤，瑪德，這龜孫找我麻煩，故意找茬，擦他姥姥！”付鐵生一臉不忿，那怒火中燒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已經大戰一場了。
跟付鐵生對立的一方，沒說話，抱着臂膀，也懶得跟魏濤解釋，覺得沒必要跟他解釋，他算個六。
潘大虎，外網地下管道鋪設的包工頭。曾經也是周森親弟弟周林的工長，這兩年沒少替周林幹一些髒事，二期活兒，周林給他要了一些，讓他獨立去做，潘大虎在這工地跟着周林時就霸道慣了，愛誰誰，現在也一樣。看到魏濤來了，撇撇嘴，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到是對總工餘東雷，啐了一口：“老餘，你老小子特麽不地道，咋的，吃了這狗東西回扣了？水泥管之前都是誰家的，現在又是誰家的，我告訴你，這東西不合格，我們用不了。”
魏濤是現在周遭掃了掃，沒看到周林，心下也有了幾分計較。
說實話，自己這個救火隊長管理的範疇，曾經都是屬于周林的。上陣親兄弟嘛，周森做開發，弟弟沒少爲他鞍前馬後的效力，爲其拼命也不是一回兩回，有好處自然是要給弟弟。
可這時間長了，弟弟周林也算是自成體系，在自己哥哥的工地上異常霸道，所有賺錢的零七八碎技術含量不高的，全都是他的，從地面平整階段一直到最後小區園林綠化，這些活兒，别人根本别想染指，都是他的。
經驗越來越豐富，活兒幹得也是越來越糙，偷工減料是常事，反正後面出事情也有哥哥給兜底，讓後期的物業去收尾，前面的錢我都揣兜了，誰還能從我兜裏把錢拿出去是咋的。
周森将一些細枝末節交給魏濤，不是坑他，是真正賺錢的大活兒還在老弟手裏，這些邊角餘料更注重品質，有個好的監管，别人也不好弄虛作假。
至于是不是得罪了，魏濤沒覺得，跟周林見面也是二哥二哥的叫着，平時也沒有什麽矛盾。
今天這畫面……
到底所爲何不重要了，到底針對誰也不重要了，付鐵生再不着調，在外人眼中也是跟着自己進場的，就算他跟餘東雷兩個人聯合起來搞事情，哪怕說跟魏濤沒關系，也沒人相信。
所謂管道外起到保護作用的水泥管，說質量不過關，這就是個說詞，這東西隻要不是埋到地下直接承受不住重量碎裂，幾乎在當下就談不到質量問題，無非就是付鐵生和餘東雷兩個人，侵占了别人的利益。
“魏濤，你能不能辦？不能辦你說話，我找人來辦，瑪德，老子還沒……”
啪！
一個大嘴巴，結結實實抽在了付鐵生的左臉頰上，直接給他扇了一個咧嗆，要不是旁邊都是人，扶了一把，直接一個腚墩坐地上了。
“我擦……”
啪！
付鐵生哪受過這個，剛開口，魏濤上前一步，一記反抽，又在他右臉上來了一巴掌。
這次力量更大了一些，付鐵生感覺嘴裏有些腥甜，啐了一口，帶血的粘痰。且還感覺這腮幫子陣陣劇痛襲來，舌頭下意識探過去，滋溜一下疼，這不重要了，舌頭因爲疼退回來的時候，摩擦到了牙齒，清晰感知到了側臉一顆牙松動了。
那潘大虎眉頭一皺，抱着臂膀的手也松開了，身體前傾，向前邁了一步，似要過來阻攔。
打狗看主人，這算是怎麽事。
别看魏濤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但多多少少關于他的傳聞，也在工地傳開，松江劇場後面小院的戰鬥，果蔬市場将韓虎那老炮兒給挑了腳筋的狠辣，沒親眼看到也不信，但這傳言也不是一點效果沒有。
覺得誇大其詞，也沒敢真跑上來對魏濤動手動腳，此刻看他一動手，那幹淨利落的勁兒，讓人想到了那些傳聞。
看起來像是小貓咪，你沒走進，走進了，站起身那就是猛虎。
“行了，問題解決了，潘哥，你說這水泥管有問題，根據在哪？行了，也不用你說了，陸江，安排人，拉走一些，找地方鑒定，我就在這等着，去松江水泥廠，看看這東西質量過關不過關。”
工地上，不少興隆鄉和東順鄉的農民工，别人有事不一定伸手，魏濤這裏自然沒有問題，陸江也是老熟人，一招手，過來一些人，将管子擡起來，業務不熟練仗着人多力量大，送到了翻鬥車上。
“餘工，松江水泥廠，能不能鑒定，它如果不能，哪能？”魏濤沒給餘東雷再說話的機會，示意陸江帶着他去。
你們總工和老闆弟弟之間有沒有矛盾，我不管。
餘東雷和付鐵生有沒有私下交易，我也不管。
付鐵生是不是侵占了周林的利益，我也不管。
我老老實實工作半個月，盡心盡力辦事，虛心努力認真的學習，我這個救火隊員被人稱之爲老好人‘面兜’選手，整天陪着笑臉處理問題，這都沒問題。現在是你們将機會直接送到我手上，将事情鬧大的本事，我論第二，你們誰敢說第一。
那邊付鐵生給兩下子打懵了，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餘東雷想開口，被魏濤一瞪，這家夥也是軟，不然也不會這麽點小事，一個曾經的工長都敢不給他面子，鬧這麽大。
“魏經理，你這什麽意思？”潘大虎聽話聽音，聽出一些味道來，魏濤是打了自己人，看似給足了面子，可要鑒定是什麽意思，怎麽，事情還沒完了是吧。
“擦尼瑪的，啥意思你都不知道，你是傻哔嗎？就這意思，有問題，處理問題。沒問題，處理你。”陸江這馬前卒的位置，永遠都擺得很清楚，拉着餘東雷都走到一旁了，髒活累活他是不怕，上來就沒客氣的，點指着潘大虎開罵。
潘大虎怒目圓睜，他身邊的人不幹了，沖着陸江就沖了過來，也就是現場圍觀的人多，且都是認識的，又不是純粹路人看熱鬧，碰到這種事是躲閃不及，再沒有事态不可控之前，都會幫着阻攔一二。
“做你的事去。”魏濤給陸江下達命令，以後誰說這小子腦子不好使，我都不願意聽，看看，多應情應景，該強硬的時候就強硬，該玩髒的埋汰的，自己不好意思直接下場，陸江這小子是好幾次都無縫銜接的進場。
“别不服，等我回來，等着。”陸江罵罵咧咧的走開，給人一種很虛的感覺，罵人一等一，動手看不到。
“既然大家願意看熱鬧，那各位老闆下午耽誤一下工期吧，咱們一起等着結果。”魏濤有先給付鐵生兩個大嘴巴保底，不管這水泥管子質量如何，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沒問題自然是有理有據的鬧大。有問題，那也是付鐵生的問題，我站出來隻是告訴你們，打狗看主人，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找立威的機會，自然是找厲害的，邊角餘料小人物沒意思，潘大虎夠格，誰讓他背後站着周林呢，這才是樹立自己這個救火隊員權威的最好機會。如果周森維護弟弟，那更好，我就繼續當個不做聲的螺絲釘，誰都小瞧一眼，低着頭在這工地學習就好了，周總你别指望我給你當開路先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