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該萬死。”
唐岑隻用了這四個字評價,當魏濤聽她描述了整個過程之中,也覺得這樣的評價是最爲中肯的。
孫雪娟是混蛋,但也不是最開始就是,她隻是心理扭曲的精神病,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伴随着勝利,伴随着掌控别人,讓這扭曲的級别不斷升起。
究其緣由,是韓森。
而讓韓森幾年來越來越沒有顧忌的原因也隻有一個,利益。
唐岑說,韓森自己交代,他也不想的,也沒想過會鬧這麽大,隻是走上了這條路就收不了手了,學生妹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這裏面還涉及到他爲自己老子的朋友安排娛樂項目。
孫雪娟扛得住,什麽都不說,韓森扛不住,在顔博一頓語言攻勢下,他覺得自己都說了能減輕一些懲罰,爲了自己,他是誰也不管了,不單單是父親,還有父親的一些朋友,還有自己的手下,包括身邊人和孫雪娟這些實際操作的人,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顔博從他說漏嘴的一些蛛絲馬迹裏,查出了更大的事,整個鏈條裏,出現過人命。
“那個孫雪娟,最少二十年,如果從重判罰,看看還有沒有惡劣的東西,是可以到無期的。”
幾年光景,當利益推動着韓森面向着深淵越走越遠時,各種血債開始堆積,有些他也不知道,攤子大了,方方面面的東西也多了,當他事後得知時,也隻能是想辦法掩蓋,卻不料這掩蓋一次成功後,内心的野望就再也控制不住,原來我都能處理,原來我有錢有人,還有上供‘娛樂’帶來的各種朋友,沒有什麽是擺不平的?他甚至冒出過更荒唐的想法,在父親退下來之前,再給撈點待遇,再推幾個父親的老部下爬一爬,那樣自己就不會從松江的一線‘衙内’掉落下來了。
唐岑表示,到現在位置,卷宗資料已經一米多高了,光是一個個女孩的口供,她讓魏濤猜了猜,多少份?
一份,意味着一個人。
“那個孫雪娟,沒有一個人同情她,她就是個瘋狗,好多人看到她如今的慘狀,心裏還暗暗叫好呢。很早開始她就以這樣的方式給韓森進行輸入人員,後來有了更多人幫着她,在多個學校,都有人幫忙,初級階段她不出面,中後期她都是親自動手,同樣是女孩,打罵欺淩是一回事,而她,根本沒有拿對方當人。”
血債。
似乎除了這兩個字,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誰都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欺淩,能讓孫雪娟玩出這麽多的花樣,能讓她延伸出那麽多東西。
已經有實際數據的,目前就有幾十個。
這麽多人給韓森賺錢,他安排人負責提供區域,負責提供安排,普通的就投放到各個洗浴中心,好一點的留下來,專門安排。賺錢的他分四成,腦子還很清楚,知道讓人多賺一點,會想不起來反抗去争取更多。不賺錢的,有的時候他還給對方一些錢,那些女孩爲他創造的價值,遠遠超過金錢本身。
“顔博很厲害,他真的适合做這樣的工作。”唐岑給予顔博高度評價:“對案件的敏感度,對審訊技巧的熟悉,以及背負那混不吝‘閻王’稱号的名氣,他的工作方式升職難,隻看能不能遇到一個好老大了,現在,他有了,所以這一次,如此短的時間全面收網大獲全勝,他居功至偉。韓森他那個父親和後續的一些人,由内部部門接手,還專門将顔博調過去幫忙。”
魏濤一直負責聽,未曾多言多語。
唐岑了解他心中所想:“是你找到的孫雪娟,也是你的出現讓韓森覺得是可以私下解決,不然這個口子可不好撕開,現在看韓森是昏了頭,實際上整個體系很是完整,韓森也隻是用幾個可靠的人,那個孫雪娟厲害,經過她手出來的女孩,沒有一個敢反抗的,就算是沒有徹底整服的,用完之後,她也會親自動手讓對方徹底不敢興起半點反抗的心思。記得那個包總吧?”
魏濤一愣,難道……
“不是針對韓森,是摟草打兔子來的,沒針對誰,廣撒網的節奏,他跟韓森接觸一段時間了,都沒見過孫雪娟。所以說,你作爲曹海洋未來女婿的身份,很管用,伱的出面價值也就體現出來,換成最開始是曹叔叔出面,查到的東西不會這麽深入,更深入也接觸不到,韓森根本不會出來,那個孫雪娟,即便真有能耐查到她,她也能閉上嘴。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顔博見過她之後給的評價。誰讓你根本不像是官方捕快,才讓對方根本沒想到會有大麻煩。”
車子在城郊的一處土坡下來,停在了江邊,搖開車窗吹着江風,魏濤點燃一支煙:“董宇怎麽回事?”
“那就是個傻哔,傻乎乎的以爲人家拿他當哥們呢,結果這麽大事一出,他啥也不知道,完全就是個愣頭青,之前還沒少打招呼幫忙開綠燈,畢竟他爸的位置是有用的,好在都是一些邊緣的事情,人家瞞着他,自然也不能弄出一些大雷來。本來他爸是有機會的,現在完了,不僅沒機會升了,還要調到閑散部門養老了。”
魏濤眯着眼睛,他不光是在聽,也在想:“這一下,一連串倒下的,就有一連串既得利益,看來我這開路先鋒,以後的身份更被肯定了,也算是揚名松江了。”
話說出來,多多少少沾點心情不爽,一個芝麻綠豆的小事,搞出這麽大事情,自己雖說不低調,可也沒有刻意高調,現在好了,如明燈一樣。
唐岑沒接話,如果單純是站在魏濤的角度,他這一次是等同于受了無妄之災。
被很多人認識,并不一定是好事。
但也不一定是壞事。
………………
曹海洋相邀,顔博請客,魏濤爲客。
三個人,在一家小酒館,顔博上來敬了魏濤一杯,沒多餘的廢話,上來一杯二兩白酒,一飲而盡後告辭離開。
一口菜沒吃,他還要馬上到工作組去幫忙,這一杯酒,已經是破例了。
剩下曹海洋和魏濤二人,小酒館的角落桌,兩葷兩素外加一道牛肉炖蘿蔔湯。
“這一次,是我們拖累你了。”曹海洋舉起酒杯,兩人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好的糧食小燒,壯口,魏濤表情誇張,嘶嘶的抵禦着辛辣的回味,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壓了壓,搖了搖頭:“頂着您的名頭,占了那麽多便宜了,咱也得做點貢獻不是?”
曹海洋喝了一口湯,淡淡說道:“接下來,你和朱峰喬新華之間,要保持距離。我知道你不願意這樣落人話柄,那就帶着他們走正路,适當的時候,你給他們單獨支一攤生意,别學那個管春良,越是不幹不淨,以後想要甩掉就越難。可以私下裏是朋友,但要盡量在公開的生意往來和利益關系裏,剝離開。”
他本以爲還需要仔細解釋,孰料魏濤聽後直接點頭:“二手手機生意,再做一兩年,我就撒手了,他們願意要,到時候給他們,手機配件之類的,也可以給他們。我以後不會将攤子鋪得這麽大,會集中資金做事,現在雖說第一桶金有了,但作爲資本,還是太淺薄了。”
感覺到魏濤是真心實意願意挺勸,曹海洋也就多說幾句,多說少說其實影響不大,任誰都想看到自己覺得有前途的年輕人,能夠順着自己覺得最好的發展軌迹去行事。
“不執着走江湖的捷徑,我這話放在這,用不了幾年你會知道曹叔叔是真心爲你好,不能完全沒有,也不能真的攪在一起,你心裏有數就好。”
“我懂,曹叔叔。”
小酒館内有人吆五喝六,也有熱熱鬧鬧的來回穿梭,兩人坐在那,一直喝到晚上十一點,中間又點了一個酒精塊加熱的炖菜,加了一個拍黃瓜,聊了很多,曹海洋沒有吝啬的将自己經驗之談傾囊相授,聲音也不大,也不擔心隔牆有耳,一些衙門口的事情,他也沒有隐瞞。
能夠對上話,能夠聽懂你說的話,能夠交流,曹海洋才會說這麽多,這是稍微超出了女兒男朋友的接觸方式。
從側面證明了,如果沒有成爲女婿,未來彼此之間的關系也還在,可以是叔侄,可以是忘年交,可以是惺惺相惜,而不再是單純作爲女兒男朋友的身份去接觸。
曹海洋沒有掩飾,這一次,他會得到一些隐形的資源好處,資曆差點意思還需要熬一熬,下面這幫人諸如顔博,則會得到實打實的好處。
對于魏濤這邊而言,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對于孫雪娟媽媽和家人出現後是如何不可思議,對于二中方面如何掩蓋,對于那些女孩家長的憤怒和震驚,跟他都已經沒有關系了,開始以劉大龍這一次損失慘重爲由,重新将兩人合作的生意,從上到下梳理了一遍。
跟劉磊兩個人,該開除的開除,該懲罰的懲罰,該打壓的打壓,剛剛一通運作周邊覺得可以重新歸來的肉聯廠,又被擺在了整改這把大屠刀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