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這破玩意幹什麽!”
看着陸江身上背着的斜挎包,唐岑很是不屑。
“你懂個嘚。”陸江是不敢跟老恩師炸刺,魏濤才不管那個,脫掉衣服的時候可以是寶貝,穿上了那你就是過去那個跟在我身後逃學的假小子。
“哼,慫就完了。”唐岑也不客氣,上學時候也是,明明逃學了,不想着怎麽玩,出來時候在前往遊戲廳的路上,就想好了一旦被抓怎麽說,明知道怎麽說都沒用,還是得想一個說詞。
登山靴,馬褲,運動T恤,一個字,飒!
這就是當下的唐岑,如果不熟悉的人,看到魏濤跟她說話嘴裏帶着啷當,還會覺得很奇怪,你瞎吧,看不到身邊是個大美女嗎?對美女是這麽說話的嗎?
KTV的大包廂,燈光都開啓着,牆壁上的電視也播放着音樂,聲音很小,桌上擺放着幾種酒,屋内站着好幾個人,角落的高腳椅上坐着一個人。
足以坐得下二十多人的沙發上,隻坐着三個人。
一個枯瘦如柴。
一個啤酒肚衣服根本無法遮擋。
一個滿臉倨傲。
魏濤走過來的時候,這條走廊都很安靜,顯然沒有接待客人,把頭還有兩個服務生站着阻攔陌生顧客走過來。
約定包廂的對面包廂,門開着,以東西倚着,魏濤走到門口的時候,站定腳步,側頭看向對面的包廂。
披頭散發的女人癱坐在牆壁角落,有一人站在她面對,旁邊有兩個人架着她,将其架起來,站在她對面的人,拿着一本厚厚的書,墊在她身前,沒有居中,而是向着右邊挪了一些,另一隻手裏拿着一柄橡膠錘,嘭的一下,砸下去。
那披頭散發的女人身體猛的一陣,特殊的疼痛讓她整個人想要用嘶吼來驅散,嘴被堵着,發不出聲音,揚起頭。
還是張熟面孔。
那個叫做蔡晶的女孩。
拎着橡膠錘的,也不是陌生人,盡管頭上做了很多的包紮,還是能認出來,孫雪娟。
聽到聲音,回頭,看到魏濤等人,孫雪娟下意識的低頭,不是害怕的低頭,是不敢露出仇恨的眼神和微表情,她是知道今天要和談的,對方惹不起,要想報仇,以後再說,要麽來一個讓其畢生難忘狠的,要麽就收起當下内心真實反應帶來的變化。
蔡晶嘴被堵着,看到魏濤,不斷的搖晃身體,嗚嗚的想要說話,漲得臉通紅,不斷掙紮,眼神中滿是求救之色。
魏濤視若未見,在祝喜春推開了約定包廂的門之後,邁步走了進去。
骨瘦如柴的董宇站起身,臉上帶着幾分笑意:“來啦,魏濤,給伱介紹一下。”
指了指那啤酒肚如球的大胖子:“這是韓總。”
韓森沒站起身,但是視線投射過來,沖着魏濤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搭了一個手勢:“坐。”
董宇又指了指那滿臉倨傲的年輕人:“這是燕京來的包總。”
包明峰比韓森可要狂得多,隻是掃了一眼魏濤,從鼻間哼出一個嗯,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韓森,正主,孫雪娟眼中的大人物,其二叔目前在‘唠唠叨叨奶奶’部門擔任副職,臨近退休,提升一下級别,這之前,是某部門的一。
韓森年紀不小了,三十多歲,算是魏濤真正意義上遇到的這座城市第一個特殊不能得罪人群中的一位,如果曹曦雨這個根本沒享受過特殊待遇的也算,那韓森是第二個。
劉大龍就不止一次說過,魏濤啊,做生意,所有的生意場上競争對手,都可以戰,輸了是本事不濟;所有的頭頂能踩乎你一下的相關部門人員,也能搞得定。
唯獨這些特殊群體,能不接觸就别接觸,你有多少錢在人家面前都直不起腰,你的生意要是礙人眼了,拾掇你,你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可能一個小喽啰都能讓你沒辦法應對,就算最終你找到各路關系擺得平,還是要低眉順眼去跟人家賠罪,還要付出最初人家要你沒給的東西當成賠罪禮。
有一回劉大龍喝多了,冒出幾句肺腑之言,情緒也有些低落,帶着幾分不忿和不甘:“小濤,記住了,躲遠點,别想着講道理,那東西在人家那裏根本沒用。”
至于這包明峰,燕京來的,顔博轉達曹海洋的話,别搭理他,無視他就好了,外來的人隻需要看清楚誰有實力就好了,他絕對不會對赢家有半點多餘的話語。無論誰赢,哪怕是魏濤赢了,這個包明峰還會坐在那,但你絕對看不到他冒出頭來表态。
看到魏濤坐下來,董宇對着韓森說:“森哥,魏濤人不錯,能處,我那遊戲廳,機器都是魏濤送過來的,說是跟廠家能賒賬,咱又不傻,肯定是魏濤墊的錢……”
哦,原來今天董宇是和事佬的角色。
那包明峰始終不言語,自己坐在一旁,自顧自的抽着煙,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韓森畢竟年紀擺在那,像是董宇這種,都小了七八歲,平時都當小老弟看,魏濤這年紀,韓森更不介意拿拿大:“魏濤啊,來,喝一杯,董宇說你不錯,就一定是不錯的,以後有什麽事,說一聲就行。”
自有人過來給魏濤倒酒,看着韓森那掌控全場的架勢,讓你不由自主跟着他的節奏走,什麽叫以後有事說一聲,是來談事的嗎?不,人家是覺得小老弟你不錯,認識認識,大家以後當朋友。
如果是朋友了,那你不會多管閑事了吧。
“哦,對了,你看我這記性,瑪德,下面小崽子也是欠收拾……”看到魏濤手沒去摸酒杯,韓森那已經因爲肥胖面部肌肉增多擠得眯起來的眼睛,眨了眨,似想起了什麽。
“小孫,讓她過來。”
有人開門出去,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一身運動服的孫雪娟走了進來,站在幾人的對面,先沖着韓森微微躬身:“韓爺。”
韓爺?魏濤内心一句我擦,真會玩。
“趕緊跟魏濤道個歉。”
孫雪娟轉向魏濤,沒有任何猶豫,鄭重其事的九十度鞠躬:“魏總,對不起。”
這就是劉叔說的那種力量帶來的局面嗎?這孫雪娟讓陸江打那個德行,都沒說服個軟吭一聲,明知道打不過還敢從兜裏掏刀子,現在,卻像是個應聲蟲一樣。
“你誰啊?”魏濤身體向後靠了靠,翹起二郎腿,現在是奉旨狂傲,那還不玩個痛快?
呃。
面對魏濤這樣的姿态,韓森和董宇都沒有覺得如何,蝼蟻是什麽,蝼蟻的情緒用在意嗎?
孫雪娟将纏在額頭的紗布拆開,将臉上處理傷口後貼着的創可貼摘下來,至于腫脹是無法改變的,但她還是努力的睜大眼睛,讓自己的形象,與原本正常時的形象,保持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是誰的狀态。那撕開的包紮,帶動着沒有愈合的傷口滲出絲絲血迹,她渾然不覺。
董宇在一旁撇撇嘴,這魏濤瑪德夠狠的,他們說的小人物爬上來都會有報複心理,這靠上了曹副職的女兒,做事風格這麽跋扈嗎?
韓森眉毛微微上挑,但也沒有說話,既然是和局,小兵小卒的得失就顧不上了,他們吃我的喝我的,這時候也應當替我辦事。
“是你啊。”
做惡人的感覺,竟然莫名有點爽。
魏濤還是沒有去碰酒杯,韓森放下了酒杯,這時候覺得差不多了,該是魏濤主動舉杯,然後去跟韓森喝一杯,以後大家都在這座城市裏混飯吃,少不了碰面,多個朋友多條路。
“魏濤,火氣還這麽大嗎?那讓這丫頭給你洩洩火。”董宇沖着孫雪娟遞了一個眼色,對方沒有立刻動,這是侮辱,她不想承受的侮辱,并且,她很聰明,知道什麽是自己的價值,知道如何保持自己的價值。
韓森沒說話,别人再牛掰,那也是别人,不是我的老闆。
“小宇,胡說八道什麽呢?”韓森皺了下眉頭,瞪了一眼董宇,轉過身,看着魏濤:“魏濤,怎麽地,還讓小孫給你跪下磕一個?”
他這是帶着一點怒意,也算是将軍了,再不識擡舉,提醒你,再不識擡舉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誰料,這一次,魏濤回答的很痛快:“行啊。來,離近點,不然我看不清,就喜歡看你那天掏刀子要紮我的眼神,來,我看看跪着磕頭的時候,能不能再給我展示一下。”
孫雪娟看向韓森,見他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若有所思卻也沒有發火,知道有些事躲不了,這個時候需要自己主動了,别讓老闆爲難。
向前兩步,真的就跪在了魏濤的身前,雙手伏地,直接開始磕頭。
磕了一個,還擡起頭,讓魏濤可以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眼神,表情,無喜無悲,還帶着隐藏忍受屈辱的無奈和卑微。
奧斯卡都欠她一個影後,這丫頭估計将自己大卸八塊的心思都有了,魏濤收起腿,不再是靠坐,而是探身坐着,低下頭,跟孫雪娟的四目相對,距離很近,也就是二十公分的距離。
伸出手,摸着孫雪娟的頭,以手掌傳出的力量,讓她的頭随着自己手掌的力量轉動。
靠近,靠近,再靠近。
“牙口好不好?”
再發力一些,讓孫雪娟下意識反應的一點抵抗失去效用,停在一個位置,拿過一瓶紅酒,比量着位置,怎麽一個角度,揮舞,然後與她的臉,有一個親密接觸。
當惡人魏濤是不太會,也沒當過,如果是本能的發狠他會,這個他不擅長,隻能是靠重生記憶裏影視劇小說裏的情節,反正來一趟就是想辦法讓對方動手的,就這丫頭能屈能伸的勁頭,就算這件事不了了之,他也絕不會這麽算了。
魏濤站起身,拿着酒瓶,緩緩拉後。
“擦,魏濤,過份了啊,沒你這樣的。”董宇看明白魏濤要幹什麽,也是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起身,内心大罵,這孫子這麽玩這麽狠嗎?這要是一下子砸下去,孫雪娟這滿口牙要不要了,這是女人啊,你玩這麽狠,真是一點臉不給嗎?
“魏濤,一點臉都不給嗎?”韓森站起身,走過來,微微俯身,拉了一下孫雪娟的肩膀,她才敢動,剛才那短短時間,從來不覺得自己害怕什麽的她,面對着那拿着酒瓶的手臂,想到如果真的砰一聲對着自己的嘴砸過來,會是什麽樣?
魏濤放下右腿,看着韓森,聳聳肩,攤攤手:“我給啊,可看現在這意思,是你不給我啊。”
韓森皺着眉頭,他承認,魏濤說這話,沒毛病,他們何曾在意過一些小卒子如何。
“這個人我有用。”
“韓森,你真是覺得這個人還有用?你們幹了什麽,她幹了什麽,與我無關,我也沒想多管閑事,可現在,你還覺得那件事能做了嗎?我都來了,你也知道我怎麽來的,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你當我是傻哔,還是外面的人都是?”
韓森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就是不甘心,想着壓下來之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濤說的他也認可,敢出現,就是因爲一切其實到孫雪娟和幾個江湖人士這裏,便會戛然而止,不是他們會守口如瓶,是真正操作的人隻是他們,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知道,你說我知道,你有什麽證據說我知道。
也是因爲魏濤來了,他有了錯誤的判斷,覺得能夠擺得平,但看現在這意思,魏濤的和,是要自己丢車保車了?有可能,曹海洋那邊要成績,這件事弄好了是非常好的工作成績,而和,是給二叔面子。
要不,就到這爲止?
韓森一瞬間,想到了明哲保身,别去惹太大的麻煩。
“他說的對。”那從魏濤進屋開始就沒說過話的包明峰,突然來了一句,擡手指了指魏濤。
低着頭站在韓森身後的孫雪娟,立時覺得手腳冰涼,臉色鐵青,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想差了東西,不是自己能創造價值,韓森就不會放棄自己,而是看他需要面對怎樣的抉擇。
“怎麽辦?怎麽辦?”
孫雪娟重新跪了下來,用膝蓋前行,再度到魏濤面前,咬咬牙,還揚起了頭,明确了自己的态度,我不讓老闆爲難了,您隻要出氣了,想怎麽來怎麽來。
一等一的狼滅。
看到孫雪娟如此懂事,韓森向後退了半步,抱着臂膀,淡淡說道:“魏濤你出氣就是了,我也會給曹副職一個交代。”
孫雪娟心冰冷,原來,自己還是道行不夠,想什麽呢?想着他會保自己,這個交代,就是将自己交出去吧?
包明峰學着剛才魏濤的姿勢,從靠坐到探身坐着,饒有興緻的看着這畫面,來吧,兄弟,你是真狠,還是假狠,現在試試水吧,讓我看看。
看到魏濤猶豫了,韓森嘴角微微挂起一點,小赤佬,差點讓你給我騙了,還以爲是個狠人,原來也是心虛的。也是,還不是女婿呢,就算是,你又有什麽資格在街面上耍橫,不怕回家讓你跪搓衣闆嗎?
………………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麽一小塊被陰影常年覆蓋黑化的部分。
重生帶來的世界觀變化,讓魏濤在有所需要的時候,不是退縮和糾結,是放大了這部分。
嘭的一聲!
随後是孫雪娟在地上近乎于觸電的瘋狂抽搐,似乎隻有肢體在地面不斷的劇烈擺動,才能驅散整個口腔面部頭部的疼痛,雙手捂着嘴,劇烈的疼痛還沒有達到讓其直接昏迷的地步,但這顯然更痛苦,可看到鮮血不斷的從手指縫隙流淌出來。
實際上,魏濤沒有盡全力,但在最後時刻,還是加了一點力量,既是爲了這種方式的結果更爲慘烈,也是腦海中閃過了剛剛那個蔡晶的畫面。甭管我有沒有能力管這件事,好聽給自己裝裱的話不說,隻說這樣一個狠辣又能夠隐忍的女人,怎樣處--刑,都不爲過。
酒瓶沒碎,跟電視裏演的不一樣,酒瓶真結實。如果碎了,那畫面才會更好看。
韓森深吸一口氣,看着魏濤:“出氣了?”
魏濤笑了:“好了,你說,如果都承認了,說是自己強迫的,她就是惡貫滿盈的大惡人,什麽都認,最終會是什麽程度的判罰。”
韓森勃然大怒,一腳踹在了茶幾上,腳面的疼痛無所謂了:“草泥馬!蹬鼻子上臉是吧。”
“你看你,又急了。原來還是舍不下啊。”
韓森這邊發火,屋内在邊緣站着的人,紛紛往前湧。
唐岑給了陸江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嘴上說着拿這東西無能,實際上用來充當威懾品,省了動手的環節,也免了出意外的可能。
“誰動我就崩了他。”陸江先抽出一把,祝喜春也抽出一把,端着,黑洞洞的槍口,就是當下最大的威懾力。
韓森:“你耍我?”
董宇在一旁也是臉色鐵青,覺得今天的魏濤一點面子沒給,所有人的面子都被他踩在腳下了,打你也打了,這孫雪娟以後要是不整容不種牙,那乖巧可人的模樣都沒了,跪下又是磕頭又是道歉,你還不依不饒。就算外面查到她,抓到她,事情如何定論還有的周旋,你什麽意思,讓她直接都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