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談會的内容,并無新意。
管春良跟魏濤說的,既是這洽談會的主要内容,大家都不表态,打定了主意到最後舍出一些錢來幫襯,松江劇場不是燙手山芋,卻也沒有接手的必要。
上面想要的太多,下面給得起的人看不上,給不起的湊不上前。
一直到三月份,到天轉暖,還是沒有談妥,管春良的飛躍開始重新裝修擴建,俨然一副行業龍頭的姿态。在私下裏,他也一直幫魏濤盯着,周遭一些熟悉的人也會互相打聽一下,到底有沒有人想要接手松江劇場。
有資金實力的,都退場了。
知道賺錢,不會賠錢,可所要付出的金錢和付出的精力,與實際可能得到的回報,達不到滿意。
有些生意,可以攬下來當一種資本,松江劇場不是,管春良想過,找個人去管理,管怎麽說這也是給官方解決問題,能留下一個好印象,落下一份不會被承認卻能在一些時候有用的‘人情’。
一考察,真心不行,盈利是己方目的,官方想要的是這裏不辱地區老牌建築的名聲,甚至還要求做好做大,爲以後有人接手這裏打造出一個名牌。
有錢的退場了,就是一些資金不夠的人開始往前湊了。
确認了之前的策略不行,官方也是一步一步向後退,沒辦法的事情,你想要一個億,沒人掏;你想要五千萬,還是沒人要;你再降到三千萬,确認一件事,不是有人壓價,也沒人敢去壓價,是這東西在之前被忽悠了,改造的成本過高,拖垮了那位能忽悠的商人,他是跑了,好在不是留下爛尾,這裏還是值錢的,隻是官方根據這裏地理位置和價值想要的數目太高,大家都不太敢往前湊。
即便是現在,一些往前湊的人,也絕大多數不知道如何經營,想着的還是盡量占便宜。
‘便宜’在哪?
一樓臨街門市。
官方有官方的底線,他們有他們的想法。
整個一樓樓梯間和電梯間之外,整個區域在改造時全部敞開,沒有隔牆,都是承重柱,如果想要區分,也就是以一對扇的玻璃門區域,算是一個鋪位的計量單位。
這樣的地理位置,多一個鋪位的區域要到手,一年下來都是不少錢,現在就是大家在和官方博弈的過程。
反倒是魏濤最在意的承包金問題,還沒有進入讨論。
魏濤登門曹曦雨的家。
拎着的是新鮮水果,隻是那麽個意思,他也沒藏着掖着,來看似是打探消息的求教,實則隐藏意思,已經有希望曹海洋幫襯一把的想法。
不管對應不對應,他人在那,總歸能夠在私下裏透個話之類的,魏濤不求多,這就可以。
臨門這一腳,指望管春良給踢是不可能的,而自己需要一點點能夠談的必要條件,也不能自己用純粹承包者的身份去談,人家也不會給伱這個面子。
“你想好了?”曹海洋沒說自己不懂,更沒提自己跟那邊不搭邊說不上話,魏濤來了,他要麽直接拒絕,要麽就坦然應下來,畢竟彼此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存在避嫌的問題,他也不是古闆到我必須如何如何,方方面面你好我好的關系,大家彼此打點着,誰都有求到别人的時候,結一份善緣,交一個朋友,能多條路誰也不願意少條路。
以前的曹海洋或許還會多一些堅持,現在不一樣了,從條條到框框,他需要讓自己有更多的改變,不用再沖鋒一線了,現在需要管理好自己這一攤事。
魏濤隻是個小縮影,這孩子也算是懂規矩的,做法也讓曹海洋比較舒服。要知道自從他上任以來,不說迎來送往,打電話攀關系或是求到門上的比比皆是,更有一些過去需要仰視的人物,也開始有了接觸,更多了很多的朋友。
他沒有給魏濤承諾什麽,擔心對方會打着自己的旗号以後混迹于松江,内心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防備,希望不斷的成功和走捷徑,沒讓他飄起來,不然當初那個被自己覺得很不錯的年輕人,很有可能一去不複返,成爲一個老于世故且手段平常的普通人。
沒有給魏濤介紹什麽人,也沒有主動給别人介紹他,但在私下裏,當有一些人詢問到他,魏濤是何許人也時,他沒有避諱,當别人話裏有話的暗示時,他也沒有解釋,默認了彼此的關系。
曹曦雨男朋友。
見過家長的女兒男朋友。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如果隻是外面傳的,魏濤是曹曦雨的男朋友,曹曦雨是曹海洋的女兒,大家會敬而遠之,但不會當回事,小女孩處個朋友,跟父親有什麽關系,我們充其量不惹也就算了,況且人家曹副職,可能還不認識魏濤是何許人也。
在曹海洋這裏,不陌生,一看就見過面還得到了他的認可,那就不一樣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知道曹海洋心裏是怎麽想的嗎?況且他還沒說,小孩子的事不參與,不說話,有時候就是一種态度,看你想要怎麽理解。
魏濤很知足了,這就足夠了,至少作爲第二梯隊洽談合作的對象,他不再是小透明了,再有管春良表現出一副幫襯的模樣,當别人還在不斷争取一樓門市的利益時,他主動往後退,且一退就是旁人不能接受的距離。
旁人都指望着一樓門市多拿一些,然後靠這個抹平承包費用的大部分,剩下慢慢運營,一年下來還是能賺一些的。
舍棄了正街的全部門市和側街的三分之一,魏濤順利進入到了第一順位,成爲了香饽饽,隻是他隻能一年交一次承包費的行爲,讓上面盡數皺起眉頭。
缺錢是肯定缺錢,上一個家夥留下的窟窿需要補,明知道不可能一次收回大部分了,可還是不希望看到所謂的細水長流。
“我一年承包費多拿一些,算是承擔銀行那筆錢的利息,剩下你們來運作,讓這筆借款進入到正常借貸的流程……”魏濤又退讓了一步。
“并且,我留下的門市,會開一個大型的手機賣場,不進行分散招租,不會打散整個一樓的布局。”又給了一個形象分,當初改建的松江劇場,想要打造的理念就是新興産業電子通訊互聯網等等,魏濤這麽做,也讓官方的管理人員覺得這樣不違背初衷,對他的印象再好幾分。
手機賣場?
管春良也在弄,他們到底什麽關系,是要打擂台,還是合夥有什麽大手筆?
背後痛罵魏濤的人很多,都是第二階梯的洽談商,他們覺得這小子玩玩不好好玩啊,直接掀桌子,我們十平米十平米的競争,你可好,一下子退到懸崖邊上,然後告訴我們,你們再走一兩步,我就不玩了,讓給你們。
罵歸罵,聽聞這是曹海洋的未來女婿,該撤的也都撤了,不想撤的也覺得沒必要敵對,你能讓,我看看能讓多少,合得上我就玩,合不上換個地方再找别的機會。
先交一年,下一年必須一次交兩年,承擔之前改建那筆銀行貸款的利息,不另設名目,直接算在承包費用内,以後也不逐年減少。
對于這些邊邊角角的東西,魏濤不去吝啬,也不去計較,任由他們在一些細節上,不斷的占自己便宜。
能夠以時間追回的東西,差一不二的,魏濤都不介意,隻爲最快速度促成這件事,早一天,未來可能這一天帶來的收益,都要高過一些邊角餘料的損失。
簽!
魏濤的幹脆果決,讓很多人對他印象分增加,年輕人有這份魄力屬實少見。
一樓接近三分之二的區域,收益是直接歸上面,是直接還銀行還是再找一個抵押方,沒有具體消息傳出,想來是前者,不然有這麽一個‘冤大頭’肯定是拽來投資啊,沒必要弄什麽洽談會。
二樓接近七成的商鋪已經招租成功,收益也給到了上面,合同都是兩年,兩年後會重新進行簽署,回歸到魏濤手裏,他則需要重新跟官方簽署協議。
剩下的,是大家覺得拖油瓶的電影院,以及五樓網吧,六樓辦公區域。
二百三十萬的承包費,整個松江劇場管理權,像是一二樓,那些收益是給了上面,但管理權是統一的,你魏濤如果想要踢出去一家,沒問題,按照合同支付不履行合同的費用,你踢走,再招,還是如何,上面不管。
上面要的是你這二百三十萬的承包費,一樓那些門市區域的租賃費用,你全弄走都行,隻要你能擺平跟他們之間的合同違約金,隻要你能給我們交上來如數的錢,那就沒問題。
之前在洽談的時候,又是什麽老城名片,又是什麽整體形象,真到了簽約的時候,一個字都沒體現在這合同上,魏濤也能理解,事情到了這一步,上面才不關心這些虛的,你隻要保證‘實的’讓他們滿意,虛的什麽樣已經跟他們沒關系了。隻要别太過份的弄成什麽飯店之類的,也不會有人再來關注這件事。
銀行彙款成功之後,财務呂姐給魏濤打電話,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走進衛生間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
全部家當都砸進去了,作爲一個普通人重生,哪怕他三十大幾歲,手裏也不曾有過二百多萬的現金,孤注一擲的做買賣,這已經完全超越了他之前所擁有的極限,從現在開始的每一步,都将是不同的風景了。
“跟波導說,晚三天打款。配件那邊的貨款不能壓。”
“姐夫,你跟劉磊和王海,去一趟西南,接這批貨。”
“叔,我錢都砸劇場了,這批貨,你先替我墊上錢。”
最近大家都看到了,魏濤是用錢,‘鮮時光’屬于他自己的門店,除了安順街給母親的,以及銀河街那家超大規模的門店,剩下不管是合作的還是自己的,全部都兌了出去,一間不留,給人感覺好似他這個合夥人,正在被‘鮮時光’體系排除在外一樣。
唯有真正懂的人明白。
果蔬渠道,生豬家禽渠道,豆制品渠道,包括興隆鄉的養殖基地,都在證明一件事,不需要開店,我一樣是掌舵人。
劉大龍最近也在兌店,隻不過他不是缺錢的姿态,而是有親朋好友找到他,想要弄個加盟店,他會賣個人情的将自己經營不錯的加盟店兌給對方,換回現金。
魏濤都做好了将‘天然居’剩下股份轉給劉大龍換來一些現金的想法,好在,夠用了,接下來就看他的操作了,是靠着松江劇場再上一層樓,還是資金被困在這裏最終影響發展。
兩間‘鮮時光’加盟店,兌了七萬塊錢,魏濤沒多要,兌給了二舅和小舅,也沒有要對方聲稱缺錢可以借的一些錢。
七萬塊錢,打款給了配件商,确保了配件商店的貨物流通,之後他的銀行卡裏隻有五千塊錢,德信賬戶上不到一萬。
周興蓮将自己的存折拿了出來,魏濤笑着搖搖頭。
“明天,明天就好了。”
當天下午,魏濤上了劇場五樓,他沒有先做任何動作,而是先見了五樓網吧的老闆,滿臉橫肉的莊哲。
對方沒有好整以暇的泰然處之,四十歲的大老爺們,對着魏濤點頭哈腰的笑,臉上那橫肉看不到笑容的燦爛,隻會給人一種即便想要善意也會給人冷笑感覺的形象。
網吧跟劇場簽了合同,之前改建那位跑了,他又給官方重新簽訂的合同,按理說,他理應是高枕無憂,租賃合同還有半年多,彼此簽訂合同裏還有優先租賃的資格。
他不敢,真心是不敢,眼前這年輕人是誰,莊哲很清楚,這一段的洽談會他一直跟着看,也有心想要試一試,進場之後才知道,這第二梯隊,要麽是關系戶,要麽是關系戶,要麽是關系戶。
“莊老闆,網吧還賺錢嗎?”
“不好幹啊,現在生意不好做。”莊哲隻是打個哈哈,誰知道對方直接來了一句讓他冒冷汗的:“那莊老闆的網吧,出兌不出兌呢?”
莊哲很想硬着腦袋說:“我兌啊,隻要價錢給到位,我這機器都是新換的……”
想想而已,沒敢說出來,眼前這小年輕他可不敢有一點輕視。
“魏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以後你有什麽吩咐,直接下命令就行了,我這邊肯定是力挺你。”
魏濤看了看對方:“莊老闆,那邊區域,我準備整理出來,都擺上機器,有沒有興趣一起合作?”
莊哲瞪大了眼睛,盯着魏濤:“魏總,你是什麽意思?”
能投資幾十萬開網吧的,又豈是一點底氣沒有,莊哲不明白魏濤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要擠走我?還是故意找麻煩搶我生意?
如果要是有那麽大客流量,五樓另一側的區域我直接租下來了,關鍵是沒有,況且,那邊都是邊邊角角,也不如這邊,一橫一豎規規矩矩的擺放電腦即可,那邊擺完了之後肯定亂糟糟。
魏濤很認真的說道:“莊老闆,這裏我經手之後,生意會好很多,這些機器,遠遠不夠,你要有興趣,咱們一起合作,你要沒興趣,我自己來也可以。隻是到時候,這可是兩家網吧……”
莊哲一時腦子轉不過來:“給我時間考慮考慮。”
魏濤這一次到是沒有咄咄逼人:“不着急,時間多的很,莊老闆多看一段時間也行。”
三樓,直接給劇場經理,也是目前這棟樓唯一一個還保留着事業編的員工,下達命令:“趕緊跟那些院線簽訂合同,找一家加入。”
如果是沒有改建之前的,魏濤可能就不感興趣了,整棟樓是改建完的,不再是之前一個大禮堂模式的劇場,而是他熟悉的模式,一個個放映廳,可以同時幾部片子上映。
兩個大廳,兩個小廳。
“魏總,那我們這邊條件?”
呃?
魏濤恍惚一下給忘了,發展期間,是有一定資格談條件的。
“你這樣,哪家給我們正面外牆壁修建一個大的LED屏,我們就簽哪家,不用擔心他們不答應,你跟他們說,常年播放他們的廣告,一天想要多少廣告時間,可以坐下來談。”
晚上魏濤又在天然居請客,所有手機廠家的負責人,齊聚一堂,平時大家都認識,談不到對手也談不到朋友,競争關系是有,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有,隻是他們不明白魏濤此舉何爲。
一次貨款可以欠,你還想要賬期啊,那絕不可能,全國沒這先例。
“我也不跟大家兜圈子了,松江劇場現在我的了,側面,也就是我們手機一條街的正面,整個一樓區域,我準備開一個超大規模的手機賣場……”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沒心思吃飯了,眼睛一亮,我去,這魏濤年紀輕輕,果真是大手筆。
當然,也有人想到了,這是什麽意思,跟管老闆唱對台戲嗎?飛躍那邊可是剛擴建,到現在還沒裝修完呢?
沒用一些人開口試探,管春良已經推門進了包廂,這時候大家才知道,魏濤身邊留了一把椅子的位置,是留給誰的。
“這兩個人,竟然合作了?他們要幹什麽?”
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手裏還有月票嗎?還有推薦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