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大幾的老爺們,職場厮混免不了見識到社會真實的一面,口号裏可以喊着男兒膝下有黃金,生活中不盡如人意的卑微屢見不鮮。
面對上司,面對你需要巴結的人,面對着你惹不起的人,面對着決定你收入的人,面對着那些可以破壞伱生活的人,‘卑微’這個詞可能有些重,談不到,但‘低眉順眼’是生活工作之常态。
重生以來,魏濤一直想要改善生活賺到第一桶金,不遇到事他心裏即便想到了人之生存難免經營人際關系網絡,也沒有那麽的傾注心力,這一次算是小小被上了一課。
人情世故關系網絡,也經營了,不然也不會有二十萬的賠償,隻是這還沒有讓人懼怕到拿自己當個人物。一個勢在必行的資源整合,碰到一個混不吝的孫海,直接就對自己動手,還真是不拿自己當盤菜。
不怪行事風格直接霸道,也不怪劉大龍的主意不适合自己當前體量,誰也不怪,甚至連自己都不怪,沒做錯什麽,差的隻是匹配發展該有的實力。不過還好,兇狠帶來的收益也是有的,一對四還能反‘殺’一個,不狠是真心的立不住。
蒼白透着殘忍的底層發展時期,要麽你卑躬屈膝的笑面虎背後來陰招,時時刻刻學會人前恭順;要麽你至少得有兇悍的僞裝來保護自己。千萬别覺得我自己做個小生意,我不招惹誰我也不得罪誰,這朗朗乾坤,還能有人對我下手嗎?
答案是不需要質疑的。
大姨四姨和母親在一起時,說過,不該那麽霸道的讓大家都歸入到統一指揮,言外之意,多多少少魏濤做這件事的時候,欠考慮了。
不冒出一個孫海,還有别的人。不出現一個逞兇鬥狠的,也會出現一個不要臉看你好欺負後的吸血蛀蟲,譬如張建二叔的以次充好,譬如大家心安理得的分享魏濤努力後的果實……
人之劣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任由這樣的形式發展下去,那吃着喝着魏濤的資源還對他指手畫腳的人,勢必會冒出來,打着鮮時光牌子賺錢的人也會無所顧忌。
沒發生的事情,隻能預判,做不到肯定答案,在魏濤這,他隻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強,無論是自身還是潛在的實力。
二十萬剩了十萬,他花了十萬塊,劉大龍告訴他,放心,等着看結果就行,你花多少錢,會有多少錢的服務,五萬塊會讓你出氣,十萬塊也會讓你出氣,隻是不會因爲出氣而給你帶來麻煩。
接下來的日子裏,魏濤給自己日常生活裏做了一些重心的調整,吃吃喝喝也上了台面,酒肉朋友也是朋友,盡管他認爲還沒到運營這些邊緣朋友的地步,因爲這件事,他也有意識的開始拓展自己的交際圈子,多了一些場合上的應酬迎來送往。
在興隆鄉,作爲這一年來常來常往的關系戶,農戶蔡哥和養豬的老賈一家,都不止一次的找到魏濤,問他那有什麽活兒沒有,村裏有一些小年輕想要到外面打工,他認識人多門路廣,希望他幫着問一問。
以前魏濤心裏沒想那麽多,剛趟開南方進貨的渠道,一門心思都在賺錢上,還真就沒過多搭茬,這一次他是見了幾個,都是十七八歲在村裏不願意幹農活的小年輕,時不時的帶一兩個出來,幫着進貨,幫着搬搬扛扛送貨,多開的幾家店,白天也能充當賣貨的。
他還告訴村裏那些想要孩子學點技術而不是單純打工的人,讓他們送孩子去學習手機維修,學成了他有門路安排工作。
頭上拆線了,紗布也沒有了,十幾天不能洗頭的滋味太難受了,早就沿着傷口外圍給剃光了,拆線之後将傷口附近的也給剃掉,徹底成了一顆鹵蛋。
曾經的鐵鍬戰神濤哥,如今可不止是在二中學生和周邊歪毛淘氣小年輕中間有名氣了,附近一些混不吝也都知道了這位,讓四個人拎着棍棒偷襲還反‘殺’一個,魏濤都沒事了,聽說被他‘留下’那一個現在還沒出院呢,肋骨骨裂,門牙兩顆打沒了,鼻梁子給打歪了。
這鹵蛋頭型一剃,天氣炎熱,要麽跨欄背心要麽光着上身,這一年來一直幹着體力活兒,不僅曬黑了,也練出了一身看起來很有力量感的肌肉線條,好些人一走一過都看到過,别看魏濤看起來挺瘦的,有勁兒,大幾十斤都是單手上肩,百十來斤扛起來輕松拿捏。沒勁兒,能将那個打到現在還沒出院嗎?
彪悍的形象搭配彪悍的戰績,再有祝喜春那近190公分胖頭胖腦大體格子如今跟他寸步不離,‘濤哥’可就真的成了濤哥。
附近的歪毛淘氣,初高中一些不上學的小年輕,平日裏厮混于遊戲廳台球廳網吧,兩條街外魏濤新開的一家‘鮮時光’果蔬超市,門前到馬路的區域,支起了好幾個遮陽傘,冰糕汽水飲料礦泉水,旁邊有一家網吧,拐個彎胡同裏有個遊戲廳,‘鮮時光’門前也俨然成了他們聚集的另一個點,沒事過來坐下來侃大山抽支煙喝瓶汽水之類的,跟身邊帶着的女孩介紹,知道這是誰的店不,濤哥的。
挨打也出名,魏濤到是沒想過,尤其是當一些小年輕開始找自己平事時,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濤哥,讓我這哥們在你店裏呆一會兒呗,台球廳那個生子,要找他的麻煩。”
“濤哥,你跟常在遊戲廳玩的李剛熟不,他要找人揍我……”
小朋友的遊戲,弄得魏濤着實是哭笑不得,隻能是盡量少去那家店,不過随着他和祝喜春被調查人員帶到派出所去問話,濤哥更出名了。
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
孫海前天晚上,喝多酒回家,摔進了家門口的下水道裏,人瘦小枯幹,下水井井口的大小,他直接掉進去,過程中跟牆壁碰撞,掉落之後,摔斷了一條腿,由于當時天很晚了,他又喝多了,摔下去之後直接摔暈了,身上有一些摩擦碰撞的破損,在下水道内那樣的環境下,被救出來送到醫院傷口感染了,身上幾處傷口都潰爛了。
救治過後的他,一直喊着是有人推自己下去的,調查人員覺得他喝多了是不是記憶模糊了,但他一直聲稱有人推自己下去,還信誓旦旦的說肯定是魏濤那小子的報複,那小子狼崽子狠着呢,肯定是他報複自己。
調查人員在附近看了看,丢了不止一個井蓋,不似是針對孫海的行爲,更像是他倒黴趕上了井蓋被偷,掉落下水井。房子都被迫賣了才湊足了那次事件所有的賠償,調查人員覺得他也有可能是在誣陷魏濤。
如果隻是這一件,可能還不會找魏濤,轉過天來,那天動手的四個人之中的一個,在家附近的一家麻将館打麻将,輸了錢離開時,不小心踩了旁邊桌人的腳。
“你瞎啊?”
“擦,說他麽什麽呢?”
“說你瞎。”
“擦。”
結果是讓對方一頓闆凳子,給掄的跟血葫蘆似的,打得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喚。
事後調查,那個男人是第一次來麻将館玩,同桌的人對他也沒太深的印象,就知道三十左右歲,長得挺黑的,戴個眼鏡和帽子,對長相沒太深印象。
這下,得到消息的孫海喊的更有底氣了,直言這就是魏濤那小子的報複,他們身邊有江湖人,這肯定是他們的報複。
面對着調查,魏濤坦然面對,那十萬塊,可不是幹十萬塊的活兒,其中一部分的錢是人家專業的體現,不會直接牽連到你,真若是運氣不好被抓到了,也不會供出你,一切,都隻是意外或是巧合。當下孫海喊的再兇,他可沒運氣出事地點周圍還有監控攝像頭這樣的稀罕物件。
前天晚上,魏濤跟幾個搞蔬菜批發的菜販子在一起喝酒,然後洗澡按摩直到淩晨。
昨天晚上,魏濤、劉大龍跟……呃,上樓敲響副所辦公室的門,問一下,确實,他們在一起吃飯。
沒憑沒據,調查一番,隻能是讓魏濤安然離開。
沒過兩天,孫海那家果蔬超市的旁邊,完全是隔壁緊挨着的距離,開了一家‘鮮時光’果蔬超市,魏濤和祝喜春将從興隆鄉村裏帶來的四個大小夥子,放在了這裏,還讓他們帶着各自農閑的母親,過來打零工。
開業大酬賓,七天特價商品酬賓活動。
每天一頭現殺的生豬。
每天一樣特價水果酬賓銷售。
魏濤和祝喜春,連續多天,白天都至少在這家店停留三個小時以上。
…………
“濤子,狗春子,我辦出國勞務了,這兩天就走,到太國去打工,那邊有個姨,手續走得快一些,差不離也就這幾天。”
本就黑瘦的仇博,這段時間又瘦了一圈。
魏濤想勸,想了想自己不是他,沒辦法真正感同身受他的感受,既然這是他的選擇,那我能做的就是尊重。點點頭,拍拍他的手臂外側:“也好,那地方非常好,養幾年,說不準養出了白胖大小子出來。”
仇博是苦中作樂,笑笑做了一個鬼臉。
祝喜春在一旁撇嘴道:“可拉倒吧,就這樣的,真胖起來,那得什麽樣?還白胖白胖,那不成小地缸了。”
仇博‘阿達’一聲,學着小龍哥的姿勢,一腳踹在了祝喜春的小腿上,都是哥幾個玩了好幾年的嬉鬧方式,很快就鬧作一團。
盡管笑着,盡管一如既往,但有些東西改變了就是改變了,魏濤心裏也帶着一點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重生歸來,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軌迹,仇博是三人中唯一真正留在家鄉的,幹着底層程序員的活兒,賺得不多,好在足夠養家糊口,結婚生子,妻賢子孝,小日子不見富貴,卻透着很多人羨慕不可及的幸福。
自己沒走,狗春子沒走,反倒是一直留在這座城市的大博子,他走了。
仇博走了,走之前讓父母換了果蔬超市的牌子,徹底跟‘鮮時光’沒了關系,開個小店的父母,也算是熟門熟路了,賺得不多,也要比上班強。仇守明想要去找魏濤談談,事還能了不,非得你死我活嗎?仇博沒讓,面對着從小就懼怕的父親,他第一次無所畏懼的平靜說道:“爸,你還讓我怎樣?非得我出國不走了,拎着一把刀子,把對濤子下手的其中一個人給放倒,你才滿意嗎?”
從來對孩子非打即罵的仇守明,看着依舊體型瘦小枯幹的兒子,第一次沒有髒字直接出口,四目相對,良久之後,仇守明歎了口氣,低着頭不再言語大口大口的抽煙,當兒子的爲難,當爹的也爲難,怎麽做都不對,怎麽做最後都會從一些人口中落得不是人的評價。
(本章完)